研一结束，言漾和童书杳选择回F市实习，沐子晞正式实习，在F市找了工作，不过工作地点离言漾家太远，她便又新租了房子。言漾搬回之前的主卧，开始经历沐子晞去年所过的生活。
实习的日子，言漾和沐子晞偶尔联系，甚少见面，只是听父母说言浩成功上了岸，无所事事，想先来F市玩耍等着开学。
不过是司马昭之心，言漾知他目的，但还是大发善心地收留了他，她暗暗吐槽言浩的导师，怎么不早点召这货去学校。
言漾实习结束回S市前夕，言浩神秘兮兮地约她吃临别饭，言漾没作多想。到餐厅时，言漾进门便看见那不远处的位置上，坐在言浩对面的沐子晞。言漾心间骤然一痛，她停步捂了捂心口，方才收拾出了笑意，向前走去。
言漾自然地坐在沐子晞旁边，故作疑惑地问道：“你们俩……怎么回事？”
沐子晞尚未开口，便听言浩说道：“晞晞姐和我说你要回学校了，让我约你出来一起吃顿饭。”
言漾听后，转头望向沐子晞，只见她也正瞧着自己，带着和往常一样的温暖笑意。
上了菜，言漾一边吃一边听亲弟和沐子晞聊天，侃侃而谈抛话题的是言浩，耐心回答的是沐子晞。只不过，这次是沐子晞边回答边替言漾夹菜，言漾成了餐桌上那个沉默不语之人。
饭后，天已转黑，言浩说要送沐子晞回去，言漾想着也好，自己也去太过刻意，便借口有事，郑重地嘱咐了言浩几句。
从餐厅出来，言漾驻足，看着沐子晞远去的背影轻语，“以后呢？以后你会和什么样的人有结局？”
言漾独自一人回了家，明明白日里没做什么，那一刻却觉得身心俱疲。昏暗的灯光下，言漾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将鼻子凑到杯口闻了闻，随后倚在沙发上等着门。
一个多小时后，门响了。
言漾出声问言浩：“你和子晞在一起了？”
只听言浩疑惑地答道：“没有啊？”转而摊摊手，“晞晞姐是个很理性的人，我暂时是连想的勇气都没有的。”
言漾顿时明白，沐子晞终究还是知道了，今日的聚餐，是她的拒绝，也是她的致歉。沐子晞采用了一种温柔婉转的意会方式，却让言漾不断挣扎于欣慰和心痛间，直至没入无尽的黑暗。
剩下的日子里，只剩不能言说，深不见底的想念。
……
其实离别也没什么可怕的，62万个小时后，当人氧化成风，就能变成同一杯啤酒上两朵相邻的泡沫，就能变成同一盏路灯下两粒相偎的坐埃，宇宙中的原子并不会堙灭，而我们也终究会在宇宙中重逢，这个时间久远到一切重来，我们终会再次相遇。
S市的冬天只下雨，冷得刺骨的雨，或许会缓解心中深藏的思念。
公寓里暖意融融，言漾窝在飘窗上，黯然，失神。
“言言，你在悲伤什么？”童书杳走来递给她一杯热牛奶。
“我在为我的自由哀悼。”
童书杳眼神暗了暗，言漾说得有些无厘头，但她知道，言言又在想自己以及那个人了。言漾真实的另一面，时常被她自己掩藏在深不见底的地方，旁人无从知晓，唯有童书杳，只一眼便能看穿。从一开始，她们对彼此的熟悉就并非循序渐进，童书杳总说在上辈子就认识言漾。
“若是互相都没有见面的想法，那大概不会再见了，也就别费力再见了。”
言漾眸子暗闪，“我太懦弱了。”
“不要这么说自己，你所经受和对抗的，我都知道。”
“一码归一码。”
“这么久了，真的就放不下吗？”童书杳有些不忍心。
言漾苦涩地摇头，“她啊，是种在我心中的一束光，怎么可能放得下。我能做的，只有尽量不去打扰。”
“那我呢？”
“你啊！”言漾将视线投向瓶里插着的向日葵，不知什么时候起，童书杳有了时常买鲜花的习惯。脑中冒出“光阴”二字，言漾没道出口，只是睨童书杳一眼，故作无奈，“你什么也不是啊。”
“呵呵。”
言漾无奈笑笑，沉默。她伸手擦了擦玻璃上的单薄雾气，将视线移向远处隐在雨幕中的高楼，言漾想起了去年夏天的一个夜晚。
那晚，梦中的言漾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沐子晞不断敲她卧室的门，一边喊着：“言漾，地震了，你快点起来......”言漾在一阵强烈的摇晃中很快清醒，她立刻下了床去开门，而下一刻就被门外的沐子晞一把拉住往卫生间跑。
言漾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害怕，于卫生间角落和沐子晞紧挨一处的时候，她只是很平静，那时候她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畏惧生死。
等到震感消失，两人简单收拾后下了楼，言漾才想起看手机，好几个童书杳的未接电话。她正要回拨，电话恰时又打了进来。
童书杳焦急的声音传出，“言言！你终于接电话了！你怎么样？有事没事？”
言漾忙道没事，“新闻说震源在临市县区，震级也不大，没什么大事的。”
“啊！你真是吓死我了！谢天谢地！”童书杳知道言漾睡觉会开静音，但那时候她能做的，只有不停地打电话，“我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一会就过来。”
“你不是回家了吗？大半夜的，太远了。”
对面的语气隐隐透出心虚：“嗯......我爸妈去度假了，我刚刚在酒吧喝酒。”
大半夜竟一个人去酒吧？言漾气得说了童书杳几句，却默然将“你真不用过来了”几个字咽了下去。
......
言漾结束了那晚的回忆，她暗自笑了笑，突然道：“书杳，我想去北方看雪，这辈子，我还没有见过漫天大雪呢。”
“好，我陪你。”童书杳忍不住抱了抱她，轻声道。
有那么一瞬间，言漾觉得，落在窗上的雨声被什么东西轻轻地盖住了去。
《人间草木》的封面上印写着：“一定要爱着点什么，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所以言漾总是告诉自己，也一定要拥有着什么，比如记忆向永恒的阐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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