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嚣看了看满屋子跟他卖命的人,眸光闪过一丝决绝,转身出门。
耿正上前拦住他:“你要去做什么?”
“联手竞天。”
“她一个没实权的公主,你找她联手杀朝廷命官,不止风险大,起效的可能性也极小,还不如我们先撤退,保存实力,今后伺机卷土重来。”
以往的多次化险为夷,让姜凌嚣渐渐变得愈难愈爱斗,他第一次对耿正发火:“先扪心自问,刺杀于克明那么重要的时刻,为何你不在?所以才让他们两个去,最后坏了事!”
耿正咬了下嘴唇,没有解释关节时刻消失的原因。
姜凌嚣冷冷睨了他一眼,一意孤行出门。
闹市口,小虎拉着紫玉来赶大集,四处凑热闹。
凡是没见过没玩儿过的东西,小虎都觉新鲜,看到前面有个小摊支了口大锅在翻炒栗子,她抢过小贩铁锹,吭哧吭哧自己炒,紫玉拉都拉不住,惹来一群人围过来看热闹。
紫玉感觉余光里有个不一样的身影,一抬头,果然是姜凌嚣站在人群中,他的目光独独落在忙碌的小虎身上,始终没看到旁边的她。
她看了他半天,他才发觉被发现了,紫玉一时慌乱,去拉小虎的胳膊,他在人群中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手势。
以为他有别的事急着走,不便打招呼,紫玉不敢耽误他,收回拉小虎的胳膊。没一会儿,却发现他绕了过来,站到了小虎旁边。
紫玉知趣地让出最靠近小虎的位置,眼神随姜凌嚣而动。
围观的人给小虎喊起拍子,她鼓起劲儿,犯了病一样卖力炒栗子,没一会儿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姜凌嚣忙拽住袖口,上前帮她擦擦鬓角。
“去去去,谁这么没眼力介,没见我忙着呢吗?”小虎一心记挂着栗子不要糊锅,忙得不抬头,一肘子捣在姜凌嚣腹部。
他欠了下腰,捂着腹部挤出人群,看热闹的立刻占了他的位置。
紫玉关切跟过来,想扶他,又怕他不喜欢,不敢触碰他,束手束脚:“您没事儿吧?”
姜凌嚣挺直腰背,收敛笑眼,并不正视紫玉:“没事。防治时疫的药,给小虎和丘染喝过了吗?”
时疫要命,他关心的人里,没有她,尽管她为他卖命,不惜背叛对她最好的小虎与沈丘染。
她,不过是他战局里的一颗棋子。
紫玉猛然眼中一酸,整个人都黯淡下来:“他们都喝过了。”
“那就好。”
姜凌嚣的眼神越过人群,又看向小虎,她忙得热火朝天,没有他的日子,她竟过得如此开心,招人喜欢,他感到安慰同时又略微失落。
他也有被扫兴,被冷落,被随意对待,紫玉有隐隐的痛快。没有单独与他待下去的理由,她转身离开。
等紫玉装作不经意间再回头,姜凌嚣早已不在了。
小虎炒好的栗子,商贩以她当卖点,很快售罄,撺掇她继续白卖力:“美人栗子,大家都爱。”
二杆子哪儿禁夸,小虎顾不上歇息,吭哧吭哧又挥起铁锹。
围观的顾客一人一句瞎指挥,这个让这么炒,那个让那么翻。
“谁行谁上!”小虎累的把铲子一摔,要发脾气,抬眼一瞥,恰好看到人群外鹤立鸡群的姜凌嚣。
他背对着这边,沿着街匆匆前行,手里提着个精致秀气的金丝鸟笼,里面关着一只画眉。
小虎喜不自禁,马上就要冲过去要鸟,小贩拖住她:“别走呀,炒糊了这锅都得是你的。”
姜凌嚣放小虎在外好几天,来市场上却不是接她回家,买了画眉也不是给她,又这样行色匆匆,必有大事。
紫玉生怕小虎误事,连忙拦住她:“三爷要给你个惊喜,你且耐心等着罢!”
炒糊的栗子,小贩忽悠着卖给了小虎。
她用裙摆兜着糊栗子,坐在街边咔嚓咔嚓啃,吃了满嘴灰。
有人路过瞅了瞅,“咣当”扔了个铜板过来。
“该死的把你当成了乞丐,看我骂他有眼无珠!”紫玉生气,上前要与人理论。
小虎拉住紫玉,三两下涂了满脸黑,沿街作揖讨钱:“大娘大爷行行好,路过的给俩子儿吧,金子最好,银子不挑,实在不行也收铜板!”
“······”
紫玉蹲在小虎身边一直不说话,眉头微蹙,小虎察觉:“你有心事?想要什么,我讨了钱给你买。”
“我想要的,买不到,这辈子都不可能了。”紫玉勉强挤出个笑容。
“什么东西这么难得到?”
不能道出真相,紫玉憋得苦闷:“一个曾为我出头的男人。”
“你喜欢他?那个男人知道吗?”
紫玉欲言又止,眼皮微红,“他爱上了一个我也喜欢的女人。”
“你管他爱谁,喜欢就去抢,谁抢到算谁的。”
以紫玉的性格,什么都敢去争取,但她决不会因为任何男人而离间了自己和小虎的情谊,紫玉摇摇头,握起小虎的手:“我跟谁抢,都不能跟这个女人抢。”
小虎笑:“你是喜欢那个男人为你出头?还是爱那男人本身,不管他变成什么样?”
还从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紫玉愣了一下,变成姜凌嚣的这个,让她惧惮,想要挣脱,令她念念不忘的,想要追随的,是那个早已远去的侠义潇洒的沈凌嚣。
“好像……我只喜欢他为我出头。”
小虎切了一声:“那你爱的是正义,再去喜欢别的正义男人就是了。”
紫玉豁然开朗,郑重:“好,换个男人喜欢。”
竞安宫,太后的贴身大宫女上官赫带人送来一车炭,若干补品和点心。
卸炭时,上官赫训诫竞安宫里的奴才:“守住家,先紧着自个主子,要是连公主都没炭烧挨了冻,可真成了天大的笑话。”
听这话的意思,竞天去看若善,前脚才去送了炭,后脚太后已经知道了。
竞安宫内,有告密的内奸。
上官赫走后,竞安宫内全员出列,竞天公主警告:“你们少和别宫的奴才乱搭话,免得被人当成对食或勾结宦官,万一闹出了不名誉,本宫第一个不饶你们!”
虽有眼线监督,但她脾气不改,照样把点心和补品转送给若善。
傍晚,阮太医前来竞安宫复诊,提溜只精致秀气的金丝鸟笼,美其名曰逗逗鸟可纾解忧虑,有助竞天公主月信规律。
笼中两个小水碗和两个小食盒,却跳跃着单只画眉。
难道他的意思是,应了她的驸马之邀,等今后成了夫妻,他给她补全另一只鸟时,再说一句“现在它们才双全”?
他竟然这么会暗暗**?
一股猛烈的暖流击中竞天。仅凭一只画眉,她独自补全了一场残缺的情戏,自己把自己哄了个晕头转向。
宫女林立,人多眼杂,阮太医只一昧闭着眼把脉,“公主平日都读什么书?”
竞天公主知道这是为姜凌嚣传话而铺垫,装模作样答了几句。
“读史明智,知古鉴今,公主可多翻翻《左传》,逗逗画眉,左为页,右为字,以解心头之惑。”阮太医猛地睁开眼,铺开诊籍奋笔疾书记录下诊情,马上收拾药箱离开,与往日出诊无异。
此次出诊是假,递消息是真,阮太医所说的每句话都有深意。
竞天支开宫女,打开笼子,抓出画眉仔细打量。
画眉鸟羽毛艳丽,丰满安静,脖上挂一枚精致细小的金锁。
她摸来摸去,从画眉翅膀下摸出一根细小的羽毛空管,抽出一封极短的信。
他不止让人冒险送鸟给她解闷,还写了情话?也许是像她一样反复回味着两次廊下相遇……竞天想到这里,不由脸红心跳。
她捂了捂发烫的脸,好似高烧不退,眉飞色舞展开信,却登时愣住。
信上全是奇怪的点,分两列,右列的点粗大,左列的点细小。
她忙走到书架前,依据阮太医的话,抽出《左传》,找到对应的页码和字,一一译下来。
这些字,组成句子,吓的竞天双眼瞪大,满是惊恐。
姜凌嚣疯了!
他一次比一次疯!
上次还是单打独斗的谋害朱帝染疫,这次更过分的明目张胆!
事关重大,甚至能改变朝廷势力的格局,竞天心惊胆战,忙攒皱那团纸,塞到嘴里嚼了两下,又来想到可以烧了证据,但她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就算毁灭了纸上证据,她也没办法装作不知道姜凌嚣即将犯下的罪行。
她看中的驸马候选,是个恶胆包天的人,如果现在放弃他,自己还能回头是岸。
他送的笼子,缺的那只鸟,分明是她本人!
一旦与他联手,她便成了囚笼之鸟。
……天黑了,竞天坐在殿里发呆,直到宫女秋绘来上灯,她才回神,仿佛从噩梦中醒来。
秋绘跪在旁边,瞧着竞天的脸色:“公主,您怎么了?”
竞天缓缓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扭曲的表情,沉声:“给我梳洗,我要见皇帝,你们也都去。”
给竞天梳洗完毕,秋绘却拉起肚子,昨晚贪吃了一盅冻梨牛奶酪,不能同去面圣。
竞天让秋绘安心静养,并叫太医帮她开了止泻药,带着其她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出宫,踏上和姜凌嚣同流合污的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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