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陈绍已经完全醒酒了，通红的脸唯有一双眼睛看起来忧伤又清醒。
“大梨子还好酒驾不是醉驾，要不你就得去拘留所看我了。”陈绍咧开嘴，明明是在笑，可看起来却像在哭。
黎妄气的脑仁疼，照着陈绍胸口结结实实的给了一拳！
真是恨铁不成钢啊。非得酒后驾车嘛？！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啊！陈绍！现在是公示期，公示期你懂吗？”
陈绍被凶的一愣一愣的，只是傻笑。
“阿黎，都结束了。”
黎妄又结结实实的踹了他一脚，妈的，这个时候觉得说脏话都不解气。
“陈绍，我真恨你！”
“对不起。”
“你是对不起我吗，你是对不起你自己，对不起你这段时间的努力！”
“我知道你生我气，难为你大半夜跑过来了。”
“气死我了！”
顾献宇赶过来的时候，黎妄和陈绍一同蹲着，看起来十分沮丧。
在路上顾献宇已经了解事情始末。这个事情没办法，犯错就是犯错。
陈绍嗓子喑哑，地上一堆烟头，看到顾献宇来了如释重负的对他讲，“你快把阿黎带回去吧，他气半天了。”
顾献宇将黎妄拉起来，发现他脸色难看的要命。
这个事情，对黎妄的打击更大。
“裴彦呢？你走的时候裴彦呢？他不应该把你安全的送回去吗？怎么会让你骑电动车！”
陈绍嚅动嘴唇，最终也没说出口，当时他喝的太多了，错把裴彦认成黎妄，恍惚还记得是他说想坐小电驴。
但是，都不重要了，违法乱纪的是他，现在再说其他的，都觉得有点推卸责任的味道。
“大梨子，你快回去吧，小时候我家里人就给我算过命，说我吃不上这碗饭，你看，人争不过命的。”
气的黎妄上前又一脚，如果不是顾献宇拉着，陈绍这会儿早都趴在地上了。
“走吧，让他自己冷静一下。”
顾献宇知道他们两个都难受，黎妄继续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事已至此，只能让他自己消化这个结果。
回去路上，黎妄坐在副驾驶气的咬牙切齿，“你能不能帮我调一下沿途的监控，陈绍不是那么混的人，我不信他喝多了还能这么干，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好。”顾献宇说完紧紧握住黎妄的手。
这件事情，即便黎妄不说，他也要调查清楚。
裴彦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打开客厅的灯，顾泽整瑕以待的坐在沙发上，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裴彦心情不好，但还要好言回复，“喝多了，路过楼下的喷泉，洗了一下。”
顾泽笑的残忍，“看样子你应该是跳进去了吧。放心，那个喷泉淹不死人。你今天晚上做的很好，去洗个澡吧，楼上等你。”
裴彦看着顾泽离开，随手将外套放在脏衣篓里，闭上眼睛。
皮卡丘，他大概这一辈子都没办法直视了。
氤氲的镜子里，裴彦白的像一只鬼，他确实没做什么人事，今天的这个事情，但凡黎妄用心，就会想到其中是有问题的，他相当于直接将自己推到了黎妄的对立面。
但他没得选，如果忤逆顾泽的意愿，他不知道要承受什么样的后果。裴彦深刻的意识到，他当初离开周锦回找回来的半条命，也差不多都丢了。
他现在就是行尸走肉，一个叛徒，一个道德败坏的人渣！
一连三天，黎妄情绪都不好，他在网上查询了很多资料，也问了相关人员，陈绍这种情况，已经没办法了。
下班后，顾献宇将视频发到黎妄手机上。
“这是沿途的视频，从一个停着的私家车上拷贝下来的，正规的，放心。”
黎妄感激的看着顾献宇，热泪盈眶。
“打起精神来，我眼中的黎妄，是打不死的小强。”
黎妄深吸一口气，逐帧开始看监控。
发生这件事情后，他一直没联系裴彦，裴彦也没联系他。直到，在监控里看到他穿的那件外套。
“那是我的衣服。”
黎妄暂停后指着屏幕上的衣服，心惊肉跳的说。
顾献宇认真看过之后也吸气，“的确是你的外套，我记得好像是你之前借给裴彦的吧。”
黎妄脸色逐渐难看，是，当时一起吃饭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借给他穿，后来，他说这件衣服不见了，他也没追究，可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陈绍醉的人事不省，事情很容易就联想出来，裴彦故意穿着他的衣服，假装黎妄的身份，故意让陈绍酒后载他。
而顾泽，就是这件事情完美实施的搅屎棍！
黎妄看完视频，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一切都明白了。
还是冲着他来的，但是对象换成了陈绍。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黎妄半天才发出声音，他抬头对顾献宇说，“帮我找到裴彦，我要揍他。”
对，是揍他。
是真的想要拳拳到肉，不顾一切，带有私人情绪的揍！
顾献宇效率很快，第三天就已经带着黎妄找到裴彦常出现的地方。
看到裴彦的一瞬间，黎妄蹭的窜上去直接就是一拳。
裴彦猝不及防，
他抬头看清楚是谁之后，脸上反倒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大梨子……”
“闭嘴！你不配叫我名字！”
黎妄不管不顾上前，扯着裴彦衣领拉到一旁，痛心疾首的盯着裴彦，“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不是兄弟吗？是好朋友吗！为什么！”
裴彦被摇晃的身体来回颠簸，一张了无生气的脸上只剩下机械的笑容。
他一早就已经料到了他会这么做。
裴彦双目水雾，负罪般的看着黎妄，出声道，“你杀了我吧。”
在他做了那么多错事之后，死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黎妄气不打一处来，吼道，“想死你自己早就死了！还用得着我动手，你让我杀了你，然后当杀人犯吗？我才没那么蠢！”
黎妄骂完之后，又狠狠砸过去一拳。
这一拳用了十足十的力气，以至于黎妄打完之后都觉得手疼，“你不是一直都觉得你自己鼻子不够高吗？今天我就给你毁了，然后你重新去整个容！”
黎妄照着他脸下死手！
裴彦没想着还手，结结实实挨了几下，零星走过的几个路人看到这个场景，纷纷想掏出手机报警，反倒被裴彦呵斥，“不用帮忙，我们闹着玩的。”
顾献宇抱膀站在一旁，眼神晦涩不明。
黎妄解气一样的疯狂在裴彦身上扭打，直到他嘴角流血，黎妄才恢复神志。
不需要再说什么，他连手都不敢还，就知道这件事情跟他脱不了关系。
“献宇，打车，送他去医院。”
既然裴彦不愿意报警处理，那就按照文明人的方法来解决。
裴彦被打的晕头转向，起身的时候鼻子都在流血，他摆手说，“不用，我没事，我活该。”
黎妄将人拖拽到车上。
送到医院，裴彦身上多处骨折，但意识清醒，并不需要医生帮忙报警。
裴彦晕乎乎的躺在病床上，直视黎妄的双眼仍旧充满愧疚。
“裴彦，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将你介绍给陈绍，这是我跟顾泽之间的事情，牵扯不到他，公务员是一辈子的事情，你知道他为了考公有多努力吗。你毁了这一切，你可以有苦衷，你可以对付我，但不能伤害陈绍。”
“当初你在公司被人污蔑，是陈绍帮你骂回去！他做错了什么，值得你毁了他一辈子，一辈子啊！”
黎妄说着说着情绪控制不住，他真的很想手撕了裴彦！
但也知道，就算裴彦死了，陈绍的结局也更改不了。
“医药费转到你支付宝了。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见。”
黎妄说完，毫不犹豫的拉着顾献宇离开，这里他一刻都不想多待。
别看陈绍平时劲劲儿的样子，但他对人最为真诚。即便他想清楚自己被裴彦陷害，也不会来找他对峙。这就是陈绍，刀子嘴豆腐心，没什么心眼。
裴彦在微信上尝试联系黎妄，发现全平台方式都已经被他删除了。
从此以后，他生命中，再也没有这两个朋友了。
是那个当初他被宋媛追着骂，但陈绍勇敢站出来的朋友。是他想要创业，黎妄二话不说就开始找场地的朋友。
人生能有几个这个的知己，可裴彦弄丢了。
裴彦一咧嘴，扯动的浑身都痛，心尤为最甚。
手机上，顾泽发来消息，【你已经没价值了，你自由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裴彦终于得到了想象中的解脱。
手机在他手里脱手，黎妄笑的凄惨。
他做了背叛兄弟的事情，最终换得了自由，可这自由的代价，太大。
眼泪顺着裴彦顶着绑带的脸流下，黎妄说的对，他是一个胆小鬼，是连死都不敢自己做主的人。
他宁可自己直接被黎妄打死，最好。
小护士过来给他换药，看到脸上纱布渗出了血丝，惊讶大呼，“你这怎么弄的？小心感染，你不疼吗？”
黎妄只是摇头轻笑，他不疼，身体上的疼不及心理上的十万分之一。
“你这样容易毁容的，我给你叫医生来。”
“毁了就毁了吧，我不在乎。”
小护士一脸狐疑的看着他，转身小跑出去。
如果没有这张脸，他就不会被周锦回看上，如果没有这张脸，也不会跟顾泽勾搭在一块。
仔细回想，走过的每一步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医生过来换过药后，仔细叮嘱裴彦，“你鼻梁受伤严重，一定要注意不要压迫和揉搓，冰袋要用起来。你身上还有软组织挫伤，要注意消炎和感染。”
裴彦面如死灰的点头，等医生离开病房后，转身就仰头平躺在病床上，冰袋也被他扔到一旁，任由血液倒流。
感染就感染，死就死吧。
他就这样一直毫无睡意的顶着天花板，直到病房门被推开，裴彦以为是护士例行巡查，并未抬头看。
直到周锦回来到床边，熟悉的香水味，让裴彦心底猛地一惊。
这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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