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致晚脱下动捕服，觉得自己已经被热傻了。即便演播厅的空调开得很足，他还是热出满头的汗。
另外四个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调试设备，从最开始看着自己的虚拟形象动起来的兴奋，到后来不断重复调整数据，只剩下累。之后他们需要录出道曲MV，相等于正式启用这套调试完成的动捕设备。
“想到今晚还要录音我就想原地躺下摆烂……”祁延整个人挂在夏致晚身上，哀怨道。
“浑身是汗别赖我身上。”夏致晚嫌弃地把人推开。
“超凡——”祁延被推开后转向李超凡，还没抱上人就又被推开了。
连和风抱臂倚在门边，看着这群人打闹。而在某个没人关注的角落里，苏止行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直接坐到空调下方吹冷风。
现在是出道首播倒数第二周。子然召集他们在公司食堂简单吃了个晚饭，便把他们赶到公司租好的录音棚里，再三叮嘱今天一定要把出道曲录好，下周就得把成品MV做出来，为出道首播前一天的宣发准备。
“麻烦你们了。”子然把几个不省心的崽交到录音师手里，自己则忙着回去和策划组讨论首播的内容。
录音师是个奔三的男人，长相一般，笑起来却带有说不出的孩子气，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几岁。录音室里还有另外一个男孩子，比即将作为虚拟偶像出道的五人看起来年纪小，好像还是大学生，长得很漂亮，气场却很冷漠。
“他的气场有点像你。”夏致晚走在队伍最后，小声和苏止行说。
苏止行看了眼夏致晚说的那个男生，挑了挑眉。
“好巧。”苏止行走近录音师和他的小助理，打了声招呼。
“嗯？织星你打算改行了？”录音师这才发现这群崽子里居然有熟人。
“你们认识啊？那就不用我介绍了吧？”连和风对录音师笑了笑。
“……什么情况？”不明所以的祁延小声问夏致晚。
夏致晚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录音师他不认识，可那个助理，他总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看过他。
“他们是不是认识啊？谁给我科普一下？”李超凡加入两人的聊天，对现在的情况也表示疑惑。
事实是他们确实认识。
苏止行以前做音乐的时候就和两位合作过，也用织星的身份给广播剧写过一些曲子，其中就有他们两个负责演唱的。而这也是VIRTUAL的大家第一次听说连和风之前的工作。
总的来说，就是没有工作。
连和风，一个等着继承家业的富家小公子。
只是平时喜欢玩玩配音。
并且有幸，和两位搭过戏，也被他俩监过棚。
“我已经开始担心出道后他俩会被扒出来了。”祁延小声逼逼。
“毕竟声音是唯一能扒的东西了吧。”李超凡叹气。
夏致晚一直没说话，皱着眉努力回想自己到底在哪看过那位录音助理。
苏止行率先进入录音棚录制自己的部分，另外四位在外面等待。连和风拉了张椅子坐到录音助理身边，和他聊起了天。
祁延和李超凡进入工作状态，在录音棚外的小沙发上抓紧复习出道曲的歌词，争取尽快完成任务下班睡觉。
早已习惯录音棚的苏止行和连和风很快录完自己的部分，对这些毫无经验的李超凡就花了很多时间。
连和风录完又回到小录音助理身边，继续逗他说话。
苏止行则在夏致晚身旁坐下，默默观察这个想事情想得入神的人。
“我想起来了！”夏致晚突然拍了一下苏止行的大腿，吓了苏止行一跳。他转向苏止行，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他是不是叫星海？”
因为深怕打扰其他人工作，夏致晚把自己的声量压得很小。在苏止行眼里这像极了两个人又有什么小秘密了。
怎么说呢，苏止行觉得，自从初识到现在，他和夏致晚好像莫名其妙地有了很多无关紧要的小秘密。
比如夏致晚发现他喜欢吃甜食，比如夏致晚偷偷给过他糖果，比如夏致晚拉着他偷偷溜出去散步喝奶茶，还是好几次。
“喂，猫猫？”夏致晚见苏止行没反应，又叫了他一声。
哦，还有互相把对方当成小猫——具体一点，是他单方面把夏致晚当成小猫。
“嗯？”苏止行回神，并没有听清夏致晚问他的问题。
“我问你，那个小助理是不是叫星海？”夏致晚重复一遍他的问题。
“啊，是。”苏止行点头。半晌，他终于发觉不对劲：“你认识他？”
夏致晚得意地笑了笑：“他是不是还做配音演员，我在漫展上看过他。”
一副“怎么样没想到吧”的小表情。
真的很像诡计多端的小猫咪。苏止行心想。
“你记得你在漫展上看过的嘉宾，却不记得有没有在漫展上见过祁延？”苏止行想起半个月前祁延和夏致晚在会议室外讨论的事。
夏致晚：“……超凡出来了，不和你聊了。”
说完火速钻进录音棚里，对苏止行的问题充耳不闻。不得不说这人还是有选择性失聪的天赋在的。
众人在录音的时候录音师的助理也在一旁快速剪辑了一版，正式收工前他们还听了一遍大致剪辑好但还没调整的版本。
“……太强了这速度。”夏致晚小声感叹。
小助理不为所动，似乎这只是他的常规操作。
子然来把他的崽子们接回家已是晚上十点的事。大家洗了个澡，本是想各自散回房间里睡觉的。
“V——IRTUAL hey yo hello world！”李超凡一嗓子唤醒了众人沉睡的DNA。
“将黑暗撕破，像一簇烟火。”连和风马上接下一句，唱起VIRTUAL的出道曲。
“绽放后散落，夜空中闪烁！”祁延举起手，跟着嗨起来。
“虚拟现实重构，让全世界听说！”夏致晚也一起嚎两句。
“V-I-R-T-U-A-L 幻想时空唤醒启动——”四人唱得正快乐，苏止行原本紧闭的房门碰的一声被推开。
歌声戛然而止。
猫猫面无表情看着客厅里的一群猴子。
“……我希望各位还记得，我们明天五点就要起床。”一阵沉默后，猫猫叹着气开口。
“大家晚安。”祁延第一个开溜，钻进被窝里准备睡觉。
虽然休息得早，第二天VIRTUAL的各位还是起晚了。
祁延挂在李超凡身上，任他拖着往外走，半睡不醒语气幽怨：“时吟绝不早起——”
“时吟绝不早起，”连和风打了个哈欠，选择性无视子然的训话，“祁延可以早起。”
“你去死吧——”祁延拉长尾调，更加懒散地贴着李超凡的后背，顺手冲连和风竖起中指。
李超凡倒也没抱怨，把他一路拖到子然的车里。祁延早有准备，从背包里扒拉出一个靠枕，舒舒服服靠在李超凡肩上继续睡。
李超凡的体型是五人之中最壮的，肩膀宽阔，安稳可靠。
“猪。”夏致晚进车，评价祁延。
祁延闭着眼睛，伸手对夏致晚也竖了一次中指。
“死猪。”连和风跟着上车，顺口也评价了一句。
祁延奖励他双倍中指。
苏止行只想问这些人无不无聊。
他昨晚没比这些人早睡多少，却看起来一点都不困。车里已经睡倒一片，只有苏止行还睁着眼，对着窗外发呆。
子然一边开车一边看后视镜，发现除了苏止行外的人都睡着了。他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猛踩一脚油门。
苏止行回头瞥了眼子然。睡着的人吓醒了俩，夏致晚惊恐地睁眼四下张望，李超凡也猛地睁开眼，连带着靠在他肩上的祁延脑袋往下滑了一段，差点磕在前面座椅的靠背上。
苏止行没忍住笑。
小轿车里的混乱很快恢复平静，可没过多久车子就抵达了目的地。
子然叮嘱苏止行在三楼的棚录制，就匆匆上楼处理事情，将叫醒四位睡美人的任务扔给他。苏止行对着明知道已经到了公司楼下还不愿意醒来的队友们陷入沉默。
他开始挑选第一位受害者。
坏猫猫观望一圈，打算从离他最近的那位下爪。
当夏致晚被耳边炸开的VIRTUAL出道曲惊醒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眨了眨眼，意识到罪魁祸首就是坐在他身边的苏止行，张牙舞爪扑过去把他还在播放音乐的手机抢了。
苏止行往后一躲，夏致晚直接扑倒在他怀里。
他轻轻点一下手机屏幕，把音乐暂停。
“我是不是醒的不是时候？”后座的连和风慵懒地靠着车窗，只睁开了一只眼睛。刚睡醒的人声音有些哑，比平时更具诱惑力——对夏致晚而言就是更想打他了的那种诱惑。
“怎么了？”戚枕鹤也辗转醒来，不明所以。
“没什么，”连和风笑笑，“围观小猫打架。”
“打架？谁在打架？”凑热闹专家祁延立即清醒，瞪大眼睛准备看戏。
夏致晚怀疑连和风是故意的。
他狼狈地从苏止行身上爬起来，偷摸借着桌椅靠背的遮挡，在苏止行腰上掐了一把。
苏止行吃痛，赶紧将夏致晚的手扒拉下去。
夏致晚坏笑，趁苏止行没来得及对他动手，打开车门先走一步。
“走了。”苏止行理了理稍乱的衣服下摆，跟着下了车。
夏致晚已经跑没影儿了。苏止行站在车边，等其他人都下来再帮子然锁好车门。
“你不困吗？”往公司楼里走的时候祁延缠着苏止行说话，“你好像在车上一直醒着？明明昨晚我们都是差不多时间睡觉的啊……”
“还好。”苏止行说。
“他俩看起来像爸爸带儿子。”连和风跟李超凡在他们身后小声聊天。
不过似乎也不是很小，还是被祁延听到了。他回身倒着走，指着连和风眼神警告。
“看路。”苏止行在他差点被台阶绊倒前拉住他。
祁延转回来前隐约看到连和风笑了。
“你们好慢。”夏致晚已经穿好动捕服，在录影棚里的沙发上等待。他趴在沙发扶手上，垂在一旁的手里还抓着出道曲MV的剧本。
说是剧本，其实也没有明确剧情，只是简单列出要展示的点。MV概念是打破次元壁，后半部分需要他们做动捕，前面占了MV大半的2D画面则是动画师的工作。
无所事事的男孩子抓着手机，打开相机，对着聚在一起穿动捕服的队友开始录影。
“今天的vlog，”夏致晚在镜头外说话，“准备录出道曲MV，我们看看这些在准备的人。首先我们看到的是最好欺负的弟弟祁延，单纯好骗男大学生，用一个游戏皮肤就能拐走的傻子。”
“然后是傻子的室友，看起来很坏实际上也很坏的李超凡。怎么说呢，这位是咱小傻子的保镖，确保小傻子不会被这位……黑切黑酷哥连和风拐走。”
“最后是V团最可爱的，”夏致晚把镜头定格在苏止行脸上，伸出手指划拉屏幕放大，在看到苏止行认真的侧脸后不自觉笑了，“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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