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烨把周思睿拉进群聊。
周思睿的加入，让原本的三人学习小分队正式升级为四人组合。
群聊名称也从原来的“富豪榜前（3）”变成了“成功人（4）”。
作为理科班班长，周思睿性格开朗，和班里同学的关系都处得不错，理科思维也活络。他和苏妍凑在一起，简直是两个行走的欢乐制造机，课间的教室里时不时会冒出他们爽朗的笑声。
周日的清晨，空气里带着冬日特有的清冽。四人约好了在市图书馆的自习室碰头。
姚烨是最后一个到的，她裹着厚厚的围巾，脸色有些苍白。
昨晚她一直辗转反侧，临近天亮才迷糊睡去，醒来时头重脚轻，喉咙也有些干涩。但她不想因为自己打乱计划，于是强打起精神，带了杯热水就让司机送她出了门。
图书馆暖气很足，安静得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空气里浮动着纸张和旧书的味道。
姚烨摊开习题册，努力集中精神，她的太阳穴有些隐隐作痛。
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题目。
“身体不舒服？”旁边传来许砚初的声音，他侧头看着她，眉头微蹙。
“对啊烨烨，”对面的苏妍也立刻注意到了，探过身小声问，“看你脸色不太好，你没事吧？”
“没事，”姚烨摇摇头，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可能就是没休息好。”
旁边的周思睿闻言也抬起头：“是啊烨姐，你这黑眼圈都出来了，要不趴会儿缓缓？”
“真不用，”姚烨摆摆手，感觉呼吸有些发闷：“我去里面资料区找本参考书，马上回来。”
她需要站起来走动一下，透透气，或许还能清醒点。
资料区在自习室里面，光线比自习区稍暗，也更安静。姚烨走到目标书架前，手指在书脊上慢慢划过，寻找着需要的资料。
找到了！就在最上面那一层。
她踮起脚尖，伸长手臂去拿那本书。在身体绷紧向上的瞬间，她的视野迅速发黑，耳边嗡嗡作响。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
她心下一慌，下意识想抓住书架，可手臂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只能顺着冰冷的金属书架，一点点滑坐下去，最后背靠着书架。
世界仿佛在旋转，耳边嗡嗡作响。她把脸埋在膝盖里，试图缓解身体的不适。
时间感消失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很久。
直到一个带着急切的声音打破了她的眩晕：
“姚烨？”
姚烨恍惚地抬起头。视野还有些模糊，她看到一个清瘦挺拔的轮廓逆着自习室方向的光线站在她面前。是许砚初。
他看她蹲坐在地，蜷缩成一团，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眉头紧锁，蹲下身与她平视，声音充满了担忧：“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
姚烨的意识有些飘忽，眼前的景象和记忆似乎重叠了。
前世她也曾这样。
有一次出差国外，在机场转机时她突发急性肠胃炎，痛得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抬头看到的是陌生国度的、灰暗压抑的穹顶灯光。
还有一次，是在谈合同的路上，她低血糖犯了，也是像这样蹲着，抬头看到的是昏暗的阳光。
此刻，她看着眼前少年放大的、带着真切焦急的脸庞，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她脆弱的样子。
也许是高烧带来的意识模糊，也许是内心深处涌上的委屈和依赖，她喃喃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我有时候会这样蹲在地上……抬头看到的，有时候是屋顶的天花板……有时候是灰暗的天空……”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失焦地落在许砚初深潭般的瞳孔里，“但这一次……我看到的是你的瞳孔……”
许砚初被她这带着脆弱感的话语弄得心头一怔。
他直接伸出手，用手背轻轻贴上了她的额头。
“你发烧了！”许砚初立刻站起身，动作有些慌乱，伸手去扶她，“我扶你起来，送你去医院！”
姚烨被他手臂的力量带了起来，身体大半重量都靠在了他身上。许砚初一手紧紧扶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几乎环着她的肩膀，支撑着她站稳。
“许砚初，我……”姚烨想说自己没事，只是有点头晕。
“我知道。”许砚初打断她，他几乎是半扶半揽着她，脚步急促地走回自习区。
苏妍和周思睿看到许砚初几乎是架着脸色发白的姚烨回来，都吓了一跳，立刻站了起来。
“烨烨！天哪！怎么了这是？”苏妍声音都变了调。
“她应该是发高烧了，人有点迷糊。”许砚初语速很快，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收拾姚烨散落在桌上的书本和笔袋，塞进她的背包，“苏妍，周思睿，你们留在这里继续自习。我送她去医院。”
“别啊！我们一起去！”周思睿立刻接口，脸上写满了担忧，“多个人多个照应！”
“对对对！一块去！我们哪还有心思学习啊！”苏妍也焦急地应和道。
“没关系，我带她去医院就行。”他已经背好了姚烨的书包，又迅速拎起自己的，“你们安心复习，快考试了。有什么情况，我会在群里及时说。走了。”
苏妍看着姚烨又急又心疼，连连点头：“好好好！你们快去吧！有什么需要打电话！”
周思睿也赶紧帮他们推开椅子让路：“对对对！快送烨姐去医院！小心点啊许哥！”
图书馆外，冬日的冷风扑面而来，激得姚烨哆嗦了一下。
许砚初迅速解开自己身上那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带着他身上暖暖的气息，裹在了姚烨身上，然后，他抬手拦下了一辆刚好经过的出租车。
他将姚烨小心地扶进后座，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寒风，车内混合着皮革和淡淡香薰的味道。
“师傅，去市一医院。”
许砚初侧头看着她紧闭双眼、眉头紧蹙的样子，苍白的脸上泛着红晕。
他伸手，用手背快速地在她额头上贴了一下。
滚烫。
“是不是很难受？”他低声问，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姚烨微微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只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虚弱地点点头。
许砚初没再说话。他从她的背包侧袋里拿出保温杯。拧开盖子，试了试温度，然后小心地递到她唇边：“喝一点，温水。”
姚烨就着他的手，小口地抿着温热的水。
她喝了几口，摇摇头表示够了。
许砚初收回杯子，拧紧盖子放好。
“很快就到了。”他低声安慰她。
*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刚停稳，许砚初就迅速付钱下车，绕到另一边将裹得严严实实的姚烨扶了出来。
许砚初几乎是半抱着姚烨，快速地走向分诊台。他刚走近，坐在分诊台后一位看起来经验丰富、约莫三十多岁的阿姨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当看清来人是许砚初时，脸上瞬间被熟稔的关切取代。
“哎哟！砚初？”她立刻站了起来，绕过桌子快步迎上来，“这是怎么了？这姑娘……”
“王阿姨，我同学发高烧了，这会人有些迷糊，我摸着额头挺烫的。”他直奔主题。
王阿姨显然对许砚初很熟悉，她立刻转头对旁边导诊台的年轻护士说道：“小张！快，带他们去内科3诊室找李医生。”
“好的王姐！”她快速在前面引路，带他们绕过排队的人群，走向一间诊室。
诊室门开着，一位戴着眼镜、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医生刚结束上一个病人。看到小张带着许砚初和一个虚弱的女孩，目光扫过许砚初，点了点头，注意力立刻集中到姚烨身上：“快扶她进来。”
李医生拿了体温枪测了温度，接着一边戴上听诊器，一边询问：“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晕倒前有什么感觉？以前有类似情况吗？”
他仔细听了心肺，又检查了咽喉和腹部。“初步看是急性上呼吸道感染引发的高热，体温太高导致的一过性晕厥。”
他一边说一边快速开单子，“小张，带这位同学去抽个急查血常规和CRP。砚初，你先陪她去抽血，结果出来直接拿回来给我看。”
“好的李医生。”小张立刻应道。
许砚初低声对姚烨说：“去抽个血，很快。”然后小心地扶起她，跟着小张去采血窗口。
等待结果的间隙，许砚初扶着姚烨坐在诊室外的椅子上。
王护士长还特意过来看了一眼，安慰道：“砚初别太担心，李医生经验丰富，就是普通感冒发烧，烧退了就好了。你爸今天有院务会，你在这儿就跟在家一样，有什么需要就跟王姨说。”
她递给许砚初一杯温水，“给小姑娘喝点。”
很快，结果出来了。
“别怕，就是有点炎症反应，高烧引起的。”李医生看着结果说，“先挂个吊针，休息观察一下，体温稳定了再走。”他开了处方。
王护士长亲自过来，把姚烨安排在了相对独立安静的留观床位，还拿来了一条干净的毯子。“砚初，你在这儿陪着她吧，有事按铃叫我。要是困了，旁边值班室有张空床。”她考虑得很周到。
许砚初再次道谢。
王护士长走后，留观区只剩下他们两人相对安静的空间。
姚烨靠在升起的床头，手上打着点滴。
“感觉好点了吗？”许砚初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嗯，好多了。”她看着旁边的许砚初，轻声道：“许砚初，谢谢你。”
许砚初没说什么，只是很轻地“嗯”了一声，他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
“我看着点滴，困了就睡会儿。我在群里给他俩说下情况。”
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
留观室里又恢复了安静。姚烨闭着眼养神，但并没有睡着。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转过头，目光直直地投向坐在椅子上的许砚初。
“多高？”
“183。”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我……是问我的体温多高……”
“……体温？额……39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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