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夜暮分别后,于时露立马着手对宅邸内外进行了一轮调查。
宅邸内部的装潢以及摆设,除去一些微小的变动,大体和三个月前于时露来这里调查时别无二致。
整栋宅邸分为三层,一层包括大厅、书房、后厨、杂物间以及佣人们的休息室,二层则是主卧以及三间客房,三层是专门放置杂物的阁楼。
经由调查一圈后,于时露并没发现什么重大发现,甚至没能找到一点线索。至于宅邸内的佣人,尽管仔细询问了一圈,但多数是一问三不知。
案件的初步阶段调查毫无疑问陷入了瓶颈。
不过,这也算是预料之中的事。
于时露准备回房间稍作修整,但半途中在二楼的走廊另外偶遇了德拉多管家,他一见于时露走来立刻向于时露打招呼,“于时露侦探,客房我已经收拾完毕了,若有其他问题,请直接告诉我和其他佣人。”
在于时露对宅邸进行调查的这段时间,德拉多十分周到地派佣人将于时露的手提箱放置在整理好的客房,也让人准备好干净的新床单和枕套。
“嗯,辛苦了,德拉多先生。”
于时露客套地道谢。
“不,这是我分内的工作,而且我也希望于时露侦探能尽早阻止犯人。”
德拉多回答道。
“德拉多先生,请问在你看来宅邸里谁会对卡拉茨先生怀恨在心?”
于时露抓准时机向德拉多提问有关案件的情报。
“抱歉,于时露侦探,我也不太清楚。”
德拉多想也不想地直接作答,但于时露心想他大概率是不愿在背后说对自己雇主不利的事。
“也是,那我换个问题。夜暮侦探是侦探学院发函直接推荐来的吗?”
于时露见打听不到卡拉茨,于是把话题转向夜暮。
说实话,那位‘怪人侦探’突然出现在这里令于时露十分在意,甚至能从她身上也有感觉到一丝莫名的违和感。
侦探的直觉在告诉她夜暮会选择来这的理由并不是为了破案或寻找真相,而是出于另一种目的。
“是的,我提前收到了通知,夜暮侦探也给我看了侦探学院的推荐函。”
德拉多这一次不掩饰什么地如是说道,也没多注意于时露眼中逐渐加深的怀疑,以为于时露是单纯地想了解另一位侦探的情况。
“请问夜暮的房间在哪?”
于时露一眼扫过二楼走廊房门样式相似的几间客房。
“就在于时露侦探房间的隔壁,请问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我可以在另外为于时露侦探再安排一间客房。”
管家态度严谨地问。
“单是想知道她的房间位置,方便彼此互相交流调查案件的进展。”
于时露连连摆手向管家解释。
不过,除此之外也包含了一些其他缘由。
“好的,于时露侦探。容我先告辞去做晚餐前的准备,我会在晚餐时间来通知你们去大厅用餐。”
德拉多微微欠身,步履平稳地离开了二楼。
于时露也自行回到了委托人准备好的客房,但当她一打开客房房间的门立即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地震撼住:那位于时露曾打从心底发誓能避则避、一言不合就贴上来的‘怪人侦探’,如今凭空出现在于时露的房间,翘起一条腿侧坐在房间的床边,纤细的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烟,她看见一脸懵懂地站在门口的于时露还悠闲地吐出一口烟雾。
“你在这里做什么?”
于时露站在烟雾缭绕的客房门口,完全顾不上礼貌地问。
那位不速之客淡定地又吸了一口烟,表情毫无波动地回答:“对不起,我进错房间了。”
此言一出,于时露甚至觉得对方恐怕连说谎都懒得装样子,她也几乎可以确定及肯定夜暮绝对是故意的。
“你又想干什么?”
深知对方的行动是出于某种意图,于时露也不想跟她拐弯抹角。
夜暮缓缓倾吐出一口烟,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眸看着于时露淡然说道:“这次的犯人很可能是冲着侦探来的,所以我想和于时露会长互换房间,方便扰乱犯人的行动。”
听夜暮这么一说于时露反而更加疑惑。
难道夜暮已经先自己一步想到有关犯人的线索并锁定了犯人?
于时露表情凝重地盯着夜暮开口道:“你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
“大致能猜到,但我对犯人是谁这件事本身没有兴趣。”
夜暮轻描淡写地直白道。
“那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于时露露出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夜暮取下唇间快要燃尽的香烟,将烟头摁在手心间掐灭,眼神平淡地望向于时露说道:“如果你不赞成我的提议,那就让我暂时跟你住一间凑合一晚。”
夜暮自说自话地转移话头,她果然不会直接告诉他人她的目的。
这人一直都是这样目中无人、自以为是吗?
“想让我接受你的提议也不是不行,但你至少要告诉我你掌握到的案件线索。”
于时露语气坚决地说。
“案件本身即是‘半真半假’,另外犯人可能不止一位。”
夜暮将掐灭的烟蒂揉碎后取出随身携带的物证袋收回自己身上。
“你是指案件的本身就是一个幌子,并且犯人的目标不止委托人,还可能包括侦探。”
于时露灵活地动用脑细胞,一下就借由夜暮的话作出了这番结论。
“今夜来我的房间休息。”
夜暮脸上表露出一闪而过的赞许,一把提起放在床边的于时露的手提箱,又十分顺手拉过尚未回过神的于时露一起走进了她的房间。
于时露茫然地跟着夜暮走进房间,却又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于时露神情呆滞地望着堆放在房间角落至少七八个各式各样的手提箱和行李箱,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向她说道:“这次的委托人是邀请你在这长住?”
于时露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自我怀疑,也许夜暮只是来做客的。
“我不打算在这多待,这些东西是某位爱操心的人硬要派人打包送来的。”
夜暮把于时露的手提箱随手放在那堆行李旁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这样一看,两人的行李差距更加明显。
于时露突然想到逃难和长途旅行之间的区别。
不得不说,于时露也不免开始好奇夜暮究竟带了哪些行李?
夜暮疑似心有灵犀地从一堆的行李之中率先打开了一个四方体的手提箱,随后当着于时露的面掏出一整瓶未开封的香槟和两个高脚杯,态度随意地对于时露说道:“晚餐前一起来喝一杯吧。”
于时露的大脑顿时宕机了好几秒,面色呆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至夜暮将倒满香槟的玻璃酒杯递到于时露的手里,于时露才迷茫地开口:“为什么?”
于时露在问这句话的同时,目不转睛地瞥向那箱敞开的、里面是刻意用丝带固定好的酒瓶以及不同样式酒杯的行李箱。
不必怀疑,她不是来破案的,而是来度假的。
“哦,对方说怕我会口渴,所以刻意准备的。”
夜暮举着盛满香槟的酒杯与于时露轻轻碰杯、一饮而尽。
于时露愣神地站在原地,浅呡了一口香槟压压惊。
“味道如何?”
夜暮又往自己的酒杯里添了半杯香槟。
“味道不错,但我喝不惯。”
于时露只浅尝了几口略微苦涩的香槟,将剩下一大半香槟的酒杯顺手放在了客房的桌面上。
她向来认定酒精含量会麻痹人的思考,所以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外出办事基本滴酒不沾。
但现在不知为何,于时露有点无法拒绝夜暮递过来的酒杯,压抑着胸口那种焦躁的感觉,看向夜暮问:“对于这起案件,你接下来打算怎么调查?”
“不必多此一举,犯人不久就会自投罗网。”
夜暮把玩着手里空空的酒杯,用食指指尖直接抹去沾在唇角的液体。
“你的意思是说犯人会在明知侦探前来的前提下主动送上门。”
于时露立即理解了夜暮话中的含义,“所以,犯人无非就是这座宅邸里的某个人,而且很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于时露会长。”
夜暮毫无征兆地叫了于时露一声,声音低沉地说道:“在案件彻底结束之前,暂时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于时露眼神深沉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完全猜不透她到底在作何打算。
她已经初步调查了一遍宅邸内外,之后要不要跟夜暮一起行动都没什么影响,但于时露还是忍不住对她说:“可以,一起行动的前提也有利于调查案件,不过麻烦你在跟其他人说话时随和一点。”
“我可以全程不说话。”
夜暮直接给出了一个最有效的方案。
尽管于时露很想对她说‘该说话时还是要说话’,不过还是算了吧。
“对了,我要在房间里布置几个探测仪以防犯人突然闯进我们的房间设下陷阱。”
夜暮通知完于时露兀自走向自己的那堆行李。
鉴于几分钟前于时露才见识到其中的一箱令人无言以对的行李,所以不管夜暮会从行李里掏出什么牛鬼蛇神她都不会太过意外了。
等夜暮差不多在房间里布置完一些侦测工具,德拉多管家也上楼来告诉她们晚餐准备好了。
于时露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左手腕表盘上的时间,正好7点整。
晚间7:10。
“于时露侦探,调查有什么进展吗?”
委托人莫尔·卡拉茨在用餐的途中随口问道。
“暂时还毫无头绪,请问卡拉茨先生就近期发生的事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不管是多小的细节都可以。”
于时露放下手里的餐具,转头询问道。
“没什么特别奇怪的事,不过绝对是有人想要我这条命,我的腿伤就是证据。”
卡拉茨情绪激动地说。
“能请您详细说一下车祸发生时的场景吗?”
于时露慎重地问。
卡拉茨端起手边的高脚杯,灌了一大口红酒,慢条斯理地陈述道:“那天我按原定计划在上午9点出门,由德拉多开车载着我往A区主干道方向行驶,没想到汽车一开进一个拐角口,一辆白色的车直接就从岔路口冲出来。等到德拉多下去查看时,驾驶者早就弃车逃跑了。结果那群无能的警卫到现在都找不出想要我命的那个犯人。”
“直接调查当时宅邸里的佣人是否有不在场证明不就可以缩小犯人的范围了。”
夜暮慢悠悠地将一小块牛排送进嘴里,旁若无人地插话。
“当时所有佣人都在宅邸,而且都有什么不在场证明。”
卡拉茨冷冷地瞪了夜暮一眼。
“那不就正好说明犯人也有可能不是宅邸里的人。”
夜暮咽下可口的牛肉,又用叉子叉起一块上面沾有芝士的生蔬菜。
“犯人绝对是家里的某个人。”
卡拉茨气愤不已地双手捶桌。
“请问卡拉茨先生有什么依据认定犯人就在宅邸里?”
眼见场面即将失控,于时露连忙制止夜暮继续煽风点火,冷静地说道:“卡拉茨先生,我们是来帮助您找到犯人的,如果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还请如实告诉我们。”
“老爷,于时露侦探上一次还帮忙侦破了案件,我认为她们可以信任。”
德拉多管家在一旁劝说。
“侦探有义务对委托内容保密没错吧。”
卡拉茨表情顾虑地再度确认。
“是的,做委托内容如果因为侦探外泄,您可以事后追究责任。”
于时露诚恳地回应。
委托人终于稍微放下戒备,“德拉多,去把那个拿过来。”
“遵命,老爷。”
德拉多管家立即动身离开餐厅,不到两分钟后他手里拿着一个用透明塑料袋密封的白色卡纸放到了餐桌上,“这是在一周前我为老爷准备深夜小酌的酒时在酒瓶底部发现的。”
于时露举起那张纸片正反面仔细端详,纸片的正面有一串打印出来的黑色字体——‘尊敬的老爷,您将为自己犯下的罪付出性命’。
“所以你们确定这是宅邸内的某个人留下的。”
于时露将纸片放在她和夜暮两人之间,让夜暮也能看清楚上面的字句。
“是的,宅邸每晚都会在9点整紧缩所有的门窗,当时佣人们都会在一楼的休息室。我十分确定从酒窖里取酒时没有看见这张纸条,应当是某人趁着我离开厨房的这段间隙偷藏在酒瓶底下的。”
德拉多语句顺畅地说明道理。
“有调查过上面的指纹吗?”
夜暮完全不感兴趣地瞄了一眼纸片,态度平淡地问。
“因为在发现纸张之后老爷马上把所有佣人都聚集到客厅,当面让他们传递着看了纸上的内容,所以应该所有人的指纹都粘上了。”
德拉多面露难色地回答。
这样一来,想从这张纸上寻找线索可谓是难上加难了。
于时露目光牢牢地停留在纸上,‘付出性命’,犯人明确表明了要夺取委托人的命,因此它已经可以作为一则‘杀人预告’。
“哼,单凭收到这封杀人预告就能要求警卫贴身保护了,大可不必浪费时间叫来侦探。还是说,你有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警方干涉的理由?”
夜暮冷笑了一声,目光晦暗地盯着委托人。
“我不相信那群愚蠢的警员,上一次竟然把我当成了犯人。”
德拉多非常不耐烦地对夜暮咬牙切齿道,又财大粗气地对于时露说:“于时露侦探,如果你能帮我找出犯人报酬我按上一次的两倍,不、三倍支付。”
“不必。调查案件和找出犯人本身就是侦探的工作。”
于时露冷淡地举起自己杯中的饮料一口饮尽,问:“卡拉茨先生知道犯人为何要杀你的动机吗?”
毕竟犯人会犯案的前提几乎是出于某种动机。
“鬼知道那个该死犯人究竟想干什么?肯定是个心里有问题的贱种。”
卡拉茨撇过脸,完全不想多说什么。
所有人在压抑的氛围等到晚餐时间结束,于时露和夜暮也一起回到了客房。
夜幕已至,案件也将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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