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回到镇上的街区时,小镇的居民大多数开始了一天的日常生活和工作。
放眼望去,镇上的居民果不其然以女性和老人居多。
听那位热情的特克·芬莱先生说过,沃索克镇上的青壮年男性基本都跑去离沃索克大约二十公里外的巴洛德市区求职。
我走在街上,几个聚在一处的年轻女人会时不时看我几眼冲我议论纷纷,街角正在修理屋檐的年迈老木工远远向我投来一个带点怀疑的眼神。
我没有十分介意,在发生的那件令人悲痛的事件后,居民会对陌生的外来者警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回到寄住的地方,一楼的餐厅又陆续来了几位客人。
其中也包括昨天遇到的特克·芬莱先生。
他一看见我就笑眯眯地打招呼,这里的屋主兼主厨德克森先生见我回来,便叫住了我。只见他从柜台那边的角落拿出一个老旧款式的收音机,让我闲来无事可以用它听听广播。
我道过谢,直接上了楼,把那台有点年份的收音机放在房间唯一一张靠着墙面的小木桌上。
虽然这台收音机看上去有点旧,天线也斜斜地外向一边,但依然可以运作。
一打开收音机,它缓缓播报出一个频道,播报员用沉闷又缓慢的声音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调查局最新出台的几项法令。
并且大肆旗鼓地赞扬了一番调查局的行动力度,同时也提及到因‘特调令’颁布,近年来各地区的犯罪频率程跳水式下跌,各项犯罪事件在调查局面前基本上无所遁行。由此可见,‘特调令’的颁布是正确也是必要的。
我沉默地听着收音机的广播,脑子里不断回放着艾瑞斯对我说过的有关镇上发生的惨案,以及菲娅小姐那张苍白憔悴的面容。
我关停收音机,播报员毫无感情的声音立即消失无踪。
特调令必要和正确吗?
我躺倒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灰白色的天花板,反复思索方才广播播报的那句话。
精神恍惚间,脑海响起艾瑞斯昨夜说过的那句话——“少年调查官基本都是服从命令的工具。”
少年调查官是为了服从‘特调令’才存在的吗?
不过,那些少年调查官真的从未有一刻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保持一分一毫的怀疑吗?
每当我陷入深度的思考,我的大脑会本能地隔绝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导致我没有第一时间注意一楼餐厅以及街道上异常喧闹的声音。
直到德克森冲上楼敲响我的房门,告诉我说有火灾,让我帮忙救火。
我才回过神与德克森赶往另一处失火的地点,失火的房屋隔壁正是我早晨散步时来过的地方——沃贝斯先生的住处同时也是被调查官查办后被烧的干干净净的房屋。
这座建筑宛如在追随沃贝斯先生的住房,整座房屋无一不陷入血红又滚烫的火焰之中。
乌黑的浓烟直扑天空,热浪直直逼近周围的人,猩红的火海时不时传出爆裂的声音。
沃索克镇的居民自发地举着自家的水桶,一前一后、前仆后继地浇水灭火。但由于这次的火势过大,众人的努力顶多算是杯水车薪。
十五分钟后,沃索克镇上的几位警卫终于将连接了接水口的消防管道整装完毕。有了高压水枪的加入,火势终于得到了进一步控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三十分钟后,大火终于被扑灭。
负责现场勘察的警卫同昨日一样,在火被扑灭后冒着房屋倒塌的危险前去火灾现场寻找是否有伤亡人员。
没过多久,两位身着制服的警卫一脸凝重地向围观的居民宣布发现了一具焦尸,应该就是这座房屋独居的屋主——塞里斯·贝克先生。
得知此消息的居民们第一时间炸开了锅,居民中一个胆怯的女人哭喊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又有房子着火了?上周、昨天、今天又这样。是有调查官来到镇上了吗?是不是你干的,你是调查官吗?”
年约二十岁上下的短发女人指着我质问道。
“不,我不是。”
我很镇定地否认了。
自从我来到镇上后两天不到的时间内发生了两起火灾,外加上上周有调查官来到镇上,很难不让人往我作为调查官,导致了这两起火灾发生的这方面想。
“够了,这个孩子昨天和今天起火的时候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不单是我,就连几个镇上的居民也可以证实。”
我的房东德克森站了出来,为我洗清嫌疑。
“但为什么他一来,我们镇上就起火了?”
又一位围观的女人说道。
“没错,我今早还看见他就在这儿附近晃悠。”
“调查官也可能派人来放火烧房子。”
居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但话谈话中心无疑是围绕是否是我造成的火灾一事。
“闭嘴,都是成年人了,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他在两起失火的时候都在我那,而且调查官按调查局规定是禁止单独行动的。你们很多人也有孩子,就没想过这么无端指控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吗?”
德克森厉声怒斥了旁观的居民,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最后沃索克镇比较年长的老警卫出面,让居民们先各自回去做自己的事。并向居民们保证警卫处会把这两起火灾上报给上层,介时一定给居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众人这才纷纷离去,德克森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在众人略带怀疑和顾虑的目光中领着我回到餐厅。
一关上餐厅门,德克森直接开口问我:“这两次火灾跟你没关系吧?”
“是的。”
我态度坚决地回答。
“你,不是少年调查官吧?”
德克森话语尖锐且刻薄地说。
“对,我不是。”
德克森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接着问道:“你今早去那栋房子干什么?”
德克森指的是沃贝斯先生被查办的那栋建筑。
“我只是路过那,然后顺便看了几眼。”
我此番话并非谎言,但不知德克森会不会相信。
“我说过别靠近那栋房子,也别到处乱跑。”
德克森大声质问我道。
我沉默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今天的火灾死了一个人,调查官和执行官可能又会来到镇上,到时候你很可能会被他们问话,直接老实回答就好。”
德克森喘了几口气,然后大步走进了厨房。
“德克森先生,今天多谢你了。”
我向德克森对方才他替我解围的事道谢,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同昨日一样,经过忙前忙后的救火,身上的衣物已经湿透,脸上也被烟熏的黑一块,白一块。
我简单地清洗了一下脸和身体,把换下的衣服晾好。
做完一切后,我瘫倒在床上,身体一躺下,疲惫感直接上来。
虽说我的体能较同龄人相对较好,曾经还试过一天徒步几公里。但今早救火无疑对体力和精力都是巨大的损耗,我微微合拢眼皮很快又睡了过去。
这次的梦境没有一望无际的黑暗,而是一条熟悉不已的走廊。
走廊末端的客厅还隐约发出橙黄色的灯光。
梦境中的视角大概是在我十多岁左右的样子,梦中的我寻走光和客厅传来的谈话声来到客厅的门外。
养父母激烈的交谈声一前一后地传来。
“尤塔斯,我今天又觉得有人在悄悄监视我,还一路跟踪我到工作的地方,我真的受不了了。”
养母的哭声清晰的传到我的耳朵。
“伊莉娜,别担心,不会有事的。那个孩子的存在基本上没人知道,而且我们早就脱离他们了。”养父温柔地劝说。
“但是、但是、万一他们一路找到这里……”
“没有但是,何况真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带着孩子一起离开这儿。只要家人都还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嗯,尤塔斯。你说的对,只要家人都还在……”
“……”
亲切的声音距离自己越来越远,梦境中的自己抬手竭力想触碰他们。
但下一刻梦境天旋地转,我的手触碰到了冰冷的推车。养父母从湖底打捞上来冷冰冰的尸体,让我的胸口一阵阵刺痛。
他们明明前不久还和自己一起在桌边吃饭交谈,养父当时还跟我提及去学校的事。
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副冰冷渗人的样子?
黑暗总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从四周向中心吞噬着这一切,不一会儿仅剩我一人孤身站在黑暗之中。
一切声音、光亮,包括他们都不见了,我甚至无法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兀地逼近耳边。
“这是你的宿命。”
强烈的失重感席卷到脚底,顷刻间我感觉到自己一直在无边的黑暗中下坠,不可言喻的孤独、恐惧如同空气般将我包围。
我十分清楚必须要摆脱这份黑暗,突然间我的右手握住了冰冷又坚硬但看不清全貌的什么东西。容不得我过多思考,我用力将右手抓住的东西使劲刺向自己的身体。
再一次从梦境中挣脱出来,眼角的泪水流淌过脸颊。
即便是梦那种恐惧和绝望还残留着。
不知为何,梦境的最后那个沙哑的声音令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宿命。”
我的嘴唇动了动。
‘宿命’,指的到底是什么?
同一段时间内,沃索克镇的某处建筑内一道晃眼的光芒由一闪而过。
那人心情愉悦地轻哼着歌曲曲调,收起自己监视外头所使用的工具,又慢悠悠地取出别在自己右耳的耳麦。
虽然窃听器因突如其来的火灾而烧毁,但好在打听到了不少有趣的事。
‘背叛者’反遭名为‘复仇’的火焰吞噬,真是充满惊险又刺激的戏剧性发展。
不过,按时间来推算,这时调查局那边应该已经决定好要派遣哪位少年调查官前来调查了吧。
即使整件事看起来没有该他出马的余地,但是他却有点在意自己在两起火灾事故地点看见的那位陌生的少年。
半晌,那人从自己身上掏出私人通讯器向某个人发送了一则消息:【有个人需要你帮忙调查一下】
而接收者秒回:【什么人】
【在这个时间点突然造访沃索克镇的少年,应该能从火车的乘车记录找到他的相关讯息】
对头简短地回复了一句:【收到】
那人在明确对方的回答后又转而用通讯器联系了另一人,如果他猜测的没错,这一次调查局很可能会派遣同一位少年调查官来沃索克镇。
到时他可要提前准备一下,以防他在意的人出意外。
他这般想着,又紧接着用通讯器拨通了某个人的通讯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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