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存在,是这个绝望世界里唯一的慈悲。
虽然每次停留的时间都短暂得如同指间流沙,但那份来之不易的安宁,足以修复一些濒临崩溃的神经。
白夜睡着了。
他蜷在沙发上,头枕着林辰从战术腰包里找出来的、唯一一件还算柔软的备用衣物,呼吸清浅而均匀。连续的生死奔逃和精神力的巨大消耗,让他几乎一沾到这片安稳之地就陷入了沉睡。
林辰坐在沙发另一头,背脊依旧挺直,履行着守夜的职责。他的目光落在白夜脸上,暖黄的灯光柔和了画家平日里有些跳脱的眉眼,此刻的他看起来异常安静,甚至有些脆弱。
忽然,睡梦中的白夜微微蹙起了眉,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像是在呢喃着什么。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仿佛在虚空中抓着什么。
林辰静静地看着,没有打扰。他知道白夜很少能睡得如此深沉,更多的夜晚是在规则领域的追杀和光怪陆离的碎片记忆惊扰下辗转反侧。
过了一会儿,白夜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极淡的、近乎虚幻的笑意。他的手指放松下来,在空中划过一个温柔的弧度,像是在抚摸什么,又像是在……作画。
他在做梦。一个似乎还算美好的梦。
林辰的目光移开,落在茶几上。那里除了必备的物资,还放着那只用七彩糖纸折成的、歪歪扭扭的千纸鹤。那是上个安全屋里,白夜笨拙的安慰和他自己一次不经意的回应。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千纸鹤的翅膀。冰冷的糖纸触感,却莫名带着一点暖意。
就在这时,白夜发出了一声极轻的梦呓,这次,林辰听清了。
他说:“……颜色……”
林辰抬眼望去,只见白夜依旧沉睡着,但那支几乎从不离身的画笔,不知何时被他松松地握在了手里。笔尖无意识地点在虚空,一点微弱的、仿佛萤火虫般的柔和白光,正在笔尖凝聚,随着他梦中手指的轻微动作,在那片虚无中,留下了一道转瞬即逝的、散发着微光的轨迹。
那轨迹构成了一片极其模糊的、花瓣一样的形状,温暖而明亮。
他在用能力……画他的梦?
林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白夜的能力【虚空绘景】在清醒时施展都需耗费巨大精神力,此刻在无意识的睡梦中,竟然也能被引动?虽然这光芒和痕迹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本身代表的意义却非同小可。
这证明他的能力,或许比他想象的更深入他的本能,与他的灵魂结合得更为紧密。
那点微光构成的花瓣形状只存在了不到两秒,便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悄然湮灭。白夜的手也垂落下来,画笔滚到一边,他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客厅里恢复了寂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林辰看着那支滚落的画笔,又看了看白夜毫无防备的睡颜。他想起了在概念回廊里,白夜无意识吸引混沌流淌的情景;想起了他一次次在绝境中,用那支画笔创造出奇迹。
这个失忆的画家,身上藏着太多的谜团。
冰冷的提示音尚未响起,安全屋的倒计时仿佛被无限拉长。林辰沉默地站起身,走过去,弯腰捡起了那支画笔。笔杆上还残留着白夜掌心的温度。
他走到沙发边,动作轻缓地将画笔重新塞回白夜的手中,确保他即使在睡梦里也能握住这份属于他的力量。
白夜在梦中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手指下意识地收拢,将画笔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安心玩偶的孩子,嘴角那丝浅淡的笑意又深了些许。
林辰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坐下。他再次看了一眼茶几上的千纸鹤,和那个抱着画笔安然入睡的人。
窗外依旧是永恒的乳白色光芒,未知的危险仍在下一个领域等待着他们。
但在此刻,在这间小小的、短暂的安全屋里,某种无声的东西,正如同白夜梦中那抹转瞬即逝的光痕,悄然填充着两人之间那片因命运无常而产生的、冰冷的虚无。
它或许,比任何规则都更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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