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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二人密谋归来,电梯门一开,许先如刚出窝的小鸡迎面撞上大灰狼,猛地回头就找“鸡妈妈”。“鸡妈妈”庞海捏着他的胳膊暗示他镇定,谁想到片刻后“大灰狼”突然现身在自己的工位边。

白真冷冷地开口:“嗨,庞律师。”

庞海盯着显示器,肩头一紧,嗓音不自觉高几度:“嗯?”参与小兄弟的恋爱游戏,共同对抗一个聪明的女仔,风流又带点刺激,让他自己都觉得年轻了几分。且这个女仔有点过于有底气,对谁都礼貌又冷淡,像个难解的谜,最终居然还是对许先动心,这让庞海更有兴趣。

白真俯视着庞海:“两点的李先生到了。”

原来只是客户到了,不是来找他的麻烦,庞海肩膀一松。精明如他还是隐约从白真过分冷淡的态度里觉察出她知道了什么,也许她已经看出这场局里他也有份参与。

庞海见完客户后找借口在许先边上晃悠,终于蹲守到白真从前门出来接水。二人视线隔着后门相交,彼此都一愣,白真狠狠瞪了庞海一眼,紧接着低头看地,大有谁来都不准备抬头的架势。庞海反应极快,一搭许先肩膀,许先突然如尿急再不能忍,猛地从工位上蹦起,夺门而出,叮了咣啷刹在白真面前。

白真保持不抬头的姿势,被眼见一团绿色挡住去路,近在咫尺地和许先僵持。

许先嗓子发干,口不能言。她知道是他,不用抬头都知道,一切猜想得到确证,这更让他不知如何开口。他冲得太慌乱,哪个前辈会这样狼狈得冲到实习生面前只为表达自己欣赏她的工作能力?他本该把握一切主动权,却因为这情感失控的一冲顷刻间彻底失去,只能期望她的仁慈,等待她的审判。

什么职场大哥、什么工作许诺,他全不记得,只关心一件事:真的吗?你也是喜欢我的吗?喜欢的是没那么高社会地位、甚至连气场都不如你的我吗?

审判他的人深深低头,面无表情到发冷,这样停顿几秒,猛地扭头从他身边走开,把水杯有点重地磕在茶水间的吧台上,去了女厕所。

许先如遭当头一棒,僵直地立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半晌才慢慢转身,对上庞海唏嘘又怜悯的目光。

没有事的,从头到尾不过是他自作多情,她根本对他没意思,不过是像看耍猴一样看他好笑,看他怎样怯懦又拙劣地靠近一个他根本配不上的人。她冷静,她潇洒,他鼓足了那样大的勇气冲到她面前,毫无防备地把**的心捧出来给她,她却连看他一眼都不肯,就那样一走了之,像是警告他不要再骚扰她。当然,如她所愿,他再不会靠近她一步。

许先呆呆地回到工位,邻座女同事问他刚刚突然冲出去是怎么了,庞海替他转圜,说他是去接客户的一个紧急电话。刚刚那一出戏看得最明白的就是庞海。女实习生显然还是有情的,不然为什么敢瞪庞海却不肯瞪许先?她看出庞海和许先联起手来躲她,已经恼怒,许先冲到她面前也不能让她消气,自尊心够强的,可这样一来许先的自尊心就碎了一地。许先装得好像无事发生,不过是硬撑罢了,他在这女仔身上下了几个月工夫,最后就得到这么个回应,确实太惨。

成熟职场大哥体面退场的戏许先演不了,两情相悦却只能遗憾错过的戏码倒也别有一番风流。作为全场唯一一个明白人,庞海感到肩上的无限责任,他不允许这样精彩的一出好戏就这样仓促收场,就算不能改变结局,他也要让这出戏韵味无穷。

庞海推开前门,从前台边快步经过,带起的黑风衣如黑暗骑士的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目不斜视,大声咳嗽一声,余光果然捕捉到白真猛地扭头看他。既然是聪明人就点到为止,能品出多少全看她有无慧根。如果她对许先有情,就该明白这一声咳嗽是要告诉她许先心里有她。如果她无所谓,一声咳嗽又不能拿来当什么证据,顺便也提醒她不要生事。

白真参没参透庞海这一声咳嗽不好说,不过她临下班前确实一反常态地在许先工位边停顿了片刻。许先塌着肩盯着电脑怄气,像把头扎进沙子里的鸵鸟。白真确认了方才冲到她眼前的一团绿色确实是许先穿的毛衣,焦灼又怪怨地盯着他,有话说不出口,怕别人看出来,终于还是去找HR归还工作手机,努力保持礼貌的语调里还是给人听出一丝怒气。HR惊异地抬头看她一眼,她推开后门,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

聂辰事后才知道许先有那一冲,不免大为摇头。庞海和聂辰都提醒许先下周白真再来的时候一定要保持距离,甚至不如请假居家办公。不过他们多虑了,周日晚上许先的工作邮箱里收到一封邮件,没有称呼没有落款,连邮箱地址也像是闹着玩编的,内容只有一句话:“接下来三周不会来律所,要准备考试,这之前已经和HR说过了,不想你误会成别的意思,所以说一下。”

庞海和聂辰都松了口气,庞海心里忍不住赞叹:她果然不是乱来的女仔,也算是全了许先的面子。许先这才意识到原来上次一见居然就已经是最后一面。他看她的时候她低头,她看他的时候他回避,两人居然连一次对视都没有。

不该开始的相遇连告别都不配有,如午后的暴雨瞬间将人浇透,反应过来却已云销雨霁,独留一人**站在水坑边怅然。

也许这就是命吧。

午后下过一场暴雨,傍晚仍热得人心焦。研究生院组织端午节活动,白真来学生活动中心蹭冷气,盯着一排排黄钻似的香槟出神,院领导在台上的谆谆教诲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这样的时刻很容易走神,很容易想起让她生了三天大气的某人。她气他怎么能怂成那个样子,气他怎么能那样不稳重地冲出来,让她突然陷入随时可能被同事窥视的境地。

到第四天气消了,只剩下想他。

她过去一直担心他是仗着职场地位玩弄女实习生的情场老手,怕他是谁都撩的花花肠子。然而他那一冲太慌乱太狼狈,她当时正在气头上,如今回想起来体谅他是真情流露,懊悔自己恐怕不仅伤害了他还让他以为自己拒绝了他。她没别的法子联系他,本不想拿工作邮箱沟通私事,终究怕他内耗,才发了那封匿名邮件。

难道这就是喜欢吗?她自认为并没从许先身上发现什么值得她喜欢的地方。兴许她只是看他还不错又喜欢她,顾虑再多也还是决定跟他试试?也许只是因为他那一冲心软?又或许是因为她的道德感令她难以接受有人因她受苦。白真倾向于最后这一种解释。

她捏着香槟细瘦的酒杯,只觉得这点感情只一周就消散得差不多,果然很平淡,就像这酒苦苦的没味儿,还不如白水,除了颜色好看简直一无是处,成年人怎么就爱喝这东西?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喝,杯子快见底的时候,朋友突然笑她没了平日里的拘谨,她这才觉出自己上头。脑子里没了把门的,思绪肆意奔流。

突然之间,她非常非常想许先。

她想告诉他他冲出来那天穿的绿毛衣很衬他,比他穿西装帅,他应该天天穿。她想抱住他的脖子警告他不可以跟别的女实习生也那样打招呼。她想他来接她,她可以借着酒劲挂在他身上,即使她完全能自己走回家。

真可惜,怎么上次没能加上微信。

学生活动中心外飘着毛毛细雨,她迈着飘浮的步子,好像有意要效仿一个欢欣着去流浪的人。她祝福路灯下的情侣,知道此时也有人爱恋着她,知道三周后这样的幸福自己也能享有。

雨后未褪尽的水坑倒映出霓虹和女人的影子,白色衣裙被拖得老长,恍惚间仿佛化作婀娜的蛇尾。

她想搂着他,告诉他她寂寞了千年,告诉他她饮了雄黄酒,再不能清醒克制,迫不及待要给他看她的真身。

后面两周的日子十分难捱,仿佛经历了两轮四季,所幸还是捱过。白真早早来到律所,不知等会儿见了许先该是如何,却见前台电脑上贴着许先的邮箱地址和密码,问新来的生面孔才得知许先、庞海和聂辰已经在两周前离职了。

白真愣怔着回到工位。过去两周里她推演过无数种他们再见面的情景,唯独没料到这一种。

初始她竟有一种平静。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她熟悉命运对待她的方式——偶尔给她好一点的东西,只要她没及时抓住,就立即收走。

她很清楚她不会被这样的变故打倒,毕竟她已经有过太多类似的经验。老天从不肯轻易遂她的愿,她期待什么,就让它落空;她想要什么,就让它没有。这一次好像是要惩罚她没有及时回应一个真心喜欢她的人,于是干脆让那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句话都不留给她。

她已经决定了要活,所以无论怎么样都会活。这样坚韧顽强的生命意志令她感到安慰,又令她痛苦。这世上在多艰难的环境下都能生存下来的唯有蟑螂,但凡稍有高等智慧的生命例如虎鲸都会因为受不了被逼仄的水族箱圈禁触墙而死。

频繁遭受命运的苛待,依然选择生存下去,固然可敬可叹,但这样的生存难道是有尊严的吗?

她不能向任何人发作,就像这段似是而非的办公室恋情本身,只能若无其事。那个人存在过的痕迹被迅速瓜分,他的企业微信、工作手机由新来的律师接管。每当听见同事提起他的名字,她的心都像被针扎了一样。她甚至被安排登进他的工作邮箱取一份文件,收件箱里没有她发过的那封匿名邮件,垃圾箱在他离职前被清理过。

还真是个谨慎的人。

许先做到一半的案子被分配给白真整理,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另一重折磨。在他填写过的表格里,她发现了他工作手机外的另一个号码。她几乎想笑,笑命运怎样刁钻地又给她留了机会。她偷偷记下那个号码,决心这一次要把整颗心都剖出来给他看。

她先是试探着发短信自报家门,询问对方这是不是他的私人手机号,等了一个下午也不见回复。或许他没想到她会拿到这个手机号,或许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没有关系,她已经知道一切不可挽回,她只想告诉他她一直以来是怎么想的,她要让他知道他的真心并没有错付给一个不能识得它的人。

白真在通勤的地铁里写完了那封长信,事无巨细地回忆了他们之间有过的全部接触,向他解释她为何回避又为何心动,讲述她在他慌乱的外表下怎样隐隐看到了一颗温柔敏感的心,懊悔自己不该一时负气伤害了他。她明白过来,自己不能一面喜欢这颗心的柔软,一面又要求这颗心不会为她所伤,何况她还可能是最容易伤害到这颗心的人之一。

地铁抵达终站又倒回,这封信才终于写完发出。令她意外的是她流的泪并不多,到最后只剩下安宁。有始有终,她对得起自己。她在最后说不要求他回应,会尊重理解他的任何决定,但心里明白他欠她一个解释。

一夜过去,没有任何回复。

第二天依旧难熬,她不时按亮手机屏幕,然而在这个时段坚持不懈给她发短信的只有618搞促销的商家。她不相信一个正常人面对这样一封真诚**又饱含感情的信会无动于衷。许先过去的种种靠近确实微妙,但最后那慌乱的一冲不像作伪,何况庞海明显知情且积极地在打配合。

说到庞海,白真忽然想起自己曾偶然刷到过他的小红书号,凭记忆果然又搜到他。号如其人,花孔雀一般招摇。庞海最新的帖子宣告他和聂辰、许先创立了金山律所,三人分别拍了一套硬照。照片里许先把卷毛拉直,前额的头发高高撩起定型,打理成主事人的成熟姿态,眼神还和过去一样,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迷茫。什么都还没做出来就先冠上“联合创始人”的名号,白真有点想笑。帖子最后附上了金山律所的电话。

白真先试着拨了许先留下的那个号码。她只问他看没看到那封信,如果他说看到了,她想知道原因。什么都好,她只要一句真话。他其实有女朋友、未婚妻、订婚对象乃至妻子也好,他嫌弃她是学生前途未卜也罢,又或者他因为她这封信更认识她却因此讨厌她。电话拨过去却显示对方已停机。

信已经发了,电话也打了,走到这一步,她不能不追问到底要一个真相。她拨通了金山律所的号码,电话被转接到庞海的手机。她猜的不错,金山律所现在只有聂辰、庞海和许先三个员工,即使她打的是律所电话,这件事泄露给外人的可能性也很小。

白真听出接电话的是庞海,说有私事找他不知道他有没有空。庞海问她是谁。白真自报家门,问他对自己有没有印象。

“不太有。”庞海回得真诚又无辜。

白真有点不好意思,只当他是真忘了:“我帮您抄过电话号码,您还在前台边上咳嗽提醒过我。”

“什么电话号码?”庞海反问。

白真语气冷下来:“您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不太有印象。”庞海小心翼翼,像个关照陌生姑娘感受的老实人。

“好了,我明白了。”

“再见。”庞海迅速挂断了电话。

所以一切都是她凭空想象,许先和庞海甚至都没在意过她,才三周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可正常人即使记忆模糊,至少会停顿片刻思索一二,庞海否认得太快,明显是在装不认识。庞海装不认识她,这已经代表了许先的态度。白真感到自己已经离真相很近,就算真相会带来痛苦,她也必须要知道真相。她要知道如今的结果是不是真的由她一手造成。

城市的另一端,金山律所里,许先正收拾刚拆的纸箱。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给自己打工没有加班一说,何况两个哥哥都还没走。庞海从隔间里出来,一拳锤在他肩膀上:“你小子可以啊!女仔电话都打到咱们律所来了!”许先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庞海说的是谁。过去三周里,生活轨迹改变引发的焦虑稀释了不甘不舍,他已经说服自己接受缘分已尽。他想过白真考完试回来得知他已经离职会怎么样,又笑他太拿自己当回事,她那时恐怕早把他忘了。

可是她没有忘,居然还找到金山律所的联系方式打电话来。许先欣喜又惊慌,急着问庞海:“她怎么说?”

“她问我对她有没有印象。我说没有就堵住她的嘴了。她哪还好意思再问?”

原来她没提到他,许先有些失落。庞海兴致勃勃,还要再调侃几句,手机又响了,接起来对面竟然还是白真。

“您好,我还是刚刚打来的那个实习生。我喜欢许先,想要他的联系方式,也想请您从您的角度告诉我他是方便的吗?”她语气尽量轻巧,说到最后还是有些难为情。

庞海心底一沉,这女仔看起来聪明,原来没他想得那么识大体,居然就这么不知羞地间接表白了?被表白的对象茫然无知,正一脸紧张地观察庞海的表情。

处理一个接下来很可能要哭闹痴缠的女人,许先是肯定指望不上。根据上次的教训,庞海知道许先一遇上白真就六神无主,教他什么都全忘了。庞海转身进隔间关上门,用眼神示意许先:交给他处理。

“我几乎没跟你说过话吧?”庞海已经没什么耐心,把谈话轨道努力拉回“不熟”的剧本。

然而白真不配合他:“不是您安排我跟许先在走廊相遇的吗?”

庞海气急败坏:“什么安排?我总共没跟你说过几句话,你叫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安排什么!”

他那天一时兴起,推波助澜,自以为做得巧妙,没想到被这女仔一下戳穿。她一点面子不给他留,已经不是知不知分寸的问题了,她是真有股愣劲儿!

许先隔着玻璃墙看出庞海动怒,坐立难安。他明白庞海是在保护他、庞海和聂辰的共同利益,可白真毕竟是无辜的,她那么骄傲,本不必要这样对峙、受辱,她做这些正因为在意他,这令许先甜蜜又痛苦。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冲进去,告诉庞海不要对她太凶,可是他做不到,他怕庞海把手机丢给他:“那你跟她说吧!”

窗外暴雨倾盆,水笼似的罩住这方暗沉的格子间。许先像被禁绝早恋的高中生,战战兢兢望着他的家长如何逼退一个面对感情勇敢得多的女生。

白真语气突然变了,笃定又沉稳:“所以,他是不方便的,对么?”

她在“不”字上加了重音,庞海登时愣住了。

原来这才是她打电话来的目的!

如果她说许先喜欢她,庞海立刻就能替许先否认,他会说许先对哪个实习生都那么友善。一个女实习生仅凭一点似是而非的蛛丝马迹就自作多情到断定男上司喜欢她,还厚着脸皮跑来求证,别说传出去难听,臊都得把她臊死。

明明第一通电话里彼此都留了余地,可以就此皆大欢喜,她偏偏要打来第二通,上来就承认她喜欢许先,要问许先的意思,绝口不提是许先撩拨她在先,让庞海避无可避。

按照常理,白真和许先两情相悦,庞海又有过撮合的行径,现如今许先离职,连办公室恋情影响不好的障碍都没了,庞海没有理由不牵线搭桥。就算许先被白真伤了心,没了那个意思,也没什么不能开诚布公谈的。

可庞海在彼此心知肚明地情况下还强行要否认自己认识白真,否认自己曾经参与其中,那么就只能有一个解释——许先是已婚的。他不能承认他喜欢过白真,更不敢为他的喜欢负责。

而庞海在明知许先已婚的情况下还花样百出地促成了许先和白真对彼此感情的确认。这在庞海看来并不算什么,但前提是不能让女人知道,因为他清楚在女人眼里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渣男和道德败坏的同谋。

窗外轰隆隆雷声作响,雨势更急,柏油路上的积水越涨越高,浸润过门口沙袋间的缝隙,蛇一般贴着光溜溜的地板蜿蜒潜行。

片刻的沉默已经说明一切。“我现在已经非常明白了。您放心,我绝不会再给您打电话。”

她终于明白许先当初为什么会怂成那个样子,明白他何以得到她的回应不是更进一步反倒落荒而逃。她从一开始就怀疑他,毕竟一个工作、相貌都不错的男人不大可能单身到三十二岁。婚姻能给一个男人提供的便利实在太多,很少有人能抵御住这种诱惑。直到她决定笑给他看的那一刻她都仍抱有疑虑,但决心一试。她一度懊恼自己是否太过疑神疑鬼以至错怪好人、错失良缘。现在真相大白,才知道原来完全不是她的问题。她只恨许先既然已经决定了要逃,何以还要那样慌张地冲出来?难道还真要搞婚外恋?

她此前最大的痛苦在于她以为这次错失是她霉运的重复,如今胸口的大石卸下,她感到解脱和安慰,以至于平静得令庞海毛骨悚然。他难以理解怎么会有女人在信息如此不对等的情况下以惊人的敏锐看穿全局,甚至面对欺骗还如此冷静镇定。难道她早就知道许先已婚?不,如果她早知道就不会打第一通电话。她是猜的,准确地说是从他嘴里诈出来的。

他一个混迹职场十余载的老江湖,被一个二十几岁还没迈出校园的黄毛丫头诈出了真相,简直是奇耻大辱!

庞海恼羞成怒,竭力想夺回上风的位置:“我告诉你!你这是骚扰!你在骚扰我!”他不管她已经明说不会再打电话给他,他必须要给她一点厉害瞧瞧!让她知道激怒一个职场里的中年男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还是很平静,甚至平静地检讨自己:“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专业。”

不专业?哈!正经什么?还不是想指桑骂槐!

白真话锋一转:“从始至终我没有一点不礼貌吧?”

庞海被她逼得词穷,大把的粤语脏话全无用武之地:“你不是不礼貌,你是……你是不健康!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给我打电话,我会把你逼走!”狠话放到最后两个字隐隐泄气,他庞海要做的是花丛中风流倜傥的绅士,不是威胁年轻女实习生的恶徒。

庞海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失态,被对方逼出了最恶劣也最不愿示人的一面,但他必须威胁她。她已经知道了太多,又远比他料想得还要聪明冷静。庞海怕的是她会把这桩丑事传扬出去,这对初创律所的名声将是致命的打击!

然而她只是淡淡地回道:“嗯嗯,逼吧逼吧,真的可以。”像哄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庞海狠狠挂断电话,许先推开隔间的门,惨白着一张脸呆呆望着他。聂辰站在许先身后,静默不语。

青白闪电劈裂天幕,滂沱大雨无休无止。

滚滚浊流裹挟一切繁华与落寞,奔涌进不见天日的下水道里。

当晚许先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收到一封短信。写信的人告诉他,当初她之所以回避他是因为年幼时曾受捕蛇人迫害险些丢了性命,日后即便道行再高,遭遇男性人类还是会本能地排斥、畏惧。又说她这一苦衷数年来无从解释,可那一日他明明看出她狼狈、脆弱、不妥当,不理解却选择包容,终于令她心动,让她愿意相信人类或许并不全狡诈虚伪。

信纸铺天盖地落下,翻卷成粗长雪白的影子,从地面高高竖起,在许先面前痛苦地震颤、痉挛,从中剥出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许先吓得一跌。那女人蜕掉外皮,伸手来扶他,贴近了才见她居然长着跟许先一摸一样的五官。许先一摸自己的脸,竟是平滑完整连孔洞也无,吓得魂飞魄散,向后栽倒,立时没了气息。

左腿弹动抽筋,将他从梦中惊醒,剧烈的喘息证明他还活着。许先凑过去一把搂住枕边的妻子。

白欣迷迷糊糊推了推他:“怎么了?大半夜发什么神经……”

许先在黑暗中凝望妻子的脸,心中暗叹两个女人同样姓白却天差地别。如今他只觉得妻子可怜可爱是他的港湾,自己鬼迷了心窍才想从外面讨温暖。

他把脸埋在妻子睡衣后领,嘟囔道:“没什么,就是忽然好爱你。”

白欣颇感意外,但没有女人不爱听这样的甜话。她有些难为情地哼一声,牵过许先的手搭在小腹上:“老夫老妻了还说这话,好像你不是每天都爱我似的……”

白欣的呼吸逐渐平稳,许先却睁眼到天明。

次日清晨雨散云收,沾湿了的柏油马路重又光秃秃露出来,仿佛从来就没有过那场大雨。

许先查过手机,除了618商品促销和APP验证码,他并没有收到任何别的短信。果然是蛇年白娘子元素太泛滥了吗?居然做了这样荒唐的梦。许先没有把这个梦分享给庞海和聂辰,不过如果他分享,庞海一定反响热烈。在庞海那里,白真是完全的不正常,甚至根本就不是个女人。

他们三个战战兢兢度过了第一个星期,频繁在各大社交媒体搜自己和金山律所的名字。一个月过去,仍然风平浪静,金山律所相关的桃色新闻和它的名气一样稀薄,他们才终于渐渐放下心来。

庞海拒绝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但偶尔会突然高深莫测地来一句:“她知道找我们麻烦对她自己也不利,她将来毕竟还得在这个圈里混呢,她不敢。”

许先不时还会再想起那个人,即便他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他永远没机会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看他,不过那不重要,或者不知道才更好。他心底埋着这根刺,每当疲惫迷惘时便悄悄拨弄它,细密的疼痛让他重又忆起曾有一个怎样特别的人看见过真实的他,看穿却喜欢,喜欢又饶过。

但愿老天保佑,叫他永远不必再见到她。

白真是在一周后才猛然发现自己那封长信的发送对象居然不是许先的私人手机号,而是律所前台的座机。她打电话那天刚巧赶上律所装修动了电话线路,座机一时无法接通,让她误以为许先为了躲她才怯懦到停机,更笃定心中猜想,才有了之后的追问。

原来许先从未收到过那封信。老天自有其幽默之处,偏在这个时候心疼她,让她的一番剖白搁浅,要她保持神秘。她此前苦笑着向闺蜜吐槽说想不到一封信就把他吓死了。小青耸了耸肩:“死就死了呗,有什么大不了。”

所幸她还有选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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