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小春一时无言，她听见白蓉说受了阁主的命令，便知是修竹见山没有办法强迫她出去，只能托人照看自己。等她出去，若是没有其他办法留在九霄阁，她还是得被送回落霞山去。而眼前，山羽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们一行人现在还被困在石洞中，外边又有人追杀山羽。
莫小春一时间心情极其差，看来修仙世界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爽，要是她还能回去，她一定要换个题材写写。
“茯苓仙尊的这些丹药也没用吗？要不要给他试试，总不能看着他难受吧？”莫小春知道白蓉正在气头上，说话也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白蓉无心与她多说，只三两步走至山羽对面坐下，静静等着山羽。
莫小春又看向楚少轩，楚少轩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刺伤他心口的匕首上带着一种叫蚀日的毒，毒不解伤不愈，解毒的唯一之法，便是以自身灵力一遍遍冲洗伤口，化解毒素，而在此过程中，势必要忍受着洗髓刮骨之痛。”
蚀日，这个名字莫小春更是听都没听过，她一时无奈，轻叹一声：“要是辛然在这里就好了，她是医修，说不定知道……”
顿时，又是两道灼人的目光投来。
楚少轩毫不犹豫便拔出了剑，横在莫小春面前迫使她后退：“我倒是忘了，你和辛然的关系很好是不是？”
莫小春惊讶于他们的反应，难道他们不好么，宁归帆现在还在辛然身旁。
僵持的片刻间，一只白色的纸鹤翩翩然飞到莫小春面前，小春眼前一亮：“是辛然！宁归帆也在的，这下你们总该……”
话未说尽，楚少轩便一剑将莫小春身前的纸鹤打落，小春低头一看，连翅膀都打掉了一只，这一下还怎么用？
“你……”
“谁！”随着莫小春的一声疑惑出口，楚少轩也听见了石洞的另一头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人跟着这纸鹤找来了，他厉声呵斥，凭借微弱的火光想要看清来人。
对面没有出声，只兀自朝这边走着，楚少轩顿时全身绷紧，悄无声息看了满怀希冀的莫小春一眼，如果有必要，他会以莫小春为人质。
“是你们吗？辛然，宁师兄？”莫小春只能看见前方一片幽暗，若不是楚少轩一声呵斥，她根本注意不到那边来人了。
随着黑暗中那人的靠近，楚少轩手中的剑越抓越紧，白蓉来到他身边，召出一根白鞭，同样防备着来人。很快，火光映照出那人身形和面容，是祁云山。
这比辛然和宁归帆还让楚少轩二人惊悚，辛然和宁归帆好歹只是两个医修，可祁云山却是一个金丹后期的剑修，楚少轩出声质问：“祁云山！你怎么在这里！”
祁云山扫了一眼面前的景象，随即朝向莫小春，他想说些什么，可一时又不知说些什么。
白蓉见了当即明白：“是你带他来的，这纸鹤是他的！”
莫小春这才反应过来，祁云山和山羽不对付来着，她摆摆手试图让楚少轩二人冷静：“是，但这只是个传音的小法器，他只是来找我的，我们组了队，他是帮手，你们别紧张。放下武器，有什么事好好说嘛。”
“好好说？”原本在打坐的山羽骤然开口，声音不似往日清润，沙哑又有些虚弱。
站着的四人齐齐看向他，只见他缓缓起身，火光将他一面脸照亮，另一面脸被吞没在一片阴影中。他的目光是他们从没在他脸上见过的冷，狭长的眼尾下，隐隐泛着红。
“山羽，你的伤……”白蓉关切道。
山羽看了一眼莫小春，又看了一眼祁云山：“我要是没记错，问道墟开启的前一日你才来找过我，不过一日，你便找了他组队？”
莫小春心中疑惑，山羽的关注点总是这样奇怪吗？上次见面问她为什么不吃那些菜，这回又问起了这？
白蓉听了，脸色却是古怪，她越来越觉得莫小春碍眼了。
小春想了想才答：“你拒绝了我，我当然要去找别人组队，否则我一个人来问道墟岂不是很危险。”
山羽看向祁云山的眼神厌恶极了，心口的剧烈疼痛感让他更加烦躁，甚至有些神思混乱，他左右一看，是楚少轩和白蓉在一脸关切地看他……不，不是看他，是在看模仿谢千星的那个“他”，他们是如此，师姐是如此……山羽抬头看向莫小春，她也是如此……
不知为何，他脑袋里忽然想起来了那晚莫小春说的：“那为了你，我也是可以应战的。”
她只是个练气，被纪宝宇叫住的时候分明还一脸无措，在九域中靠着一把灵伞前行时连路都有些分不清，若不是有那可以施展岩牢术的法器和一点小聪明，她早就输了。
而在那之前，他得知师姐的那根簪子到了莫小春手里，一气之下戏弄了莫小春两回，还因他传出了莫小春自恃仙尊之女的身份，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坏名声……即便如此，她还是说出了那样的话。
山羽黑着脸，见莫小春和祁云山站在一起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莫小春，你果然是骗我的。……给你一次机会，回来。”
莫小春：“不是，我骗你什么了？”
祁云山见他这副模样，倒是来了兴致，他双手环胸，轻蔑一笑：“哟，乖乖师弟不装了？”
这话让白蓉和楚少轩听了，只以为祁云山指的是山羽装作他们的乖乖师弟，白蓉素来是看不上祁云山这样的怪胎的：“山羽师弟品性纯正天真直率，这才叫宁归帆那小骗子师妹迷了眼，受了她一刀暗算，伤及心脉，祁云山，是他们两个叛徒给你二人通风报信的？”
只有山羽听得明白，祁云山这是在讥讽他，时时刻刻都在装给怜梦师姐看，偏此时，白蓉的“品性纯良天真直率”在他耳边响起，显得格外刺耳。
他忽然想起了怜梦罚他去扫天梯雪的那个眼神，也许他从始至终都明白为何师姐对他隐隐透露着一丝厌恶，师姐从来都不是个蠢人，只是他不愿意相信或是承认。
莫小春此时还沉浸于对白蓉刚才的话的震惊中，她想起来辛然的伤，以及临行时宁归帆的话，她还有什么不明白：“辛然？你什么意思，是辛然伤了山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话你该去问辛然，别忘了告诉她，她的命我迟早去取。”白蓉冷声道。
楚少轩丝毫不想废话：“他们两个，一定是联手来杀山羽的，你们先走，我断后。”
“师弟，我们走！”白蓉忙后退两步，想要扶住山羽却被山羽避开。
莫小春还想解释：“等一下，山羽！我不知道辛然想害你，我也不是来杀你的！祁云山他只是我雇的保镖，我花了钱才让他和我一起来的，你相信我，我是来帮你的！”
“够了。”山羽后退一步，与白蓉拉开了距离，“你们都走吧。”
他看向莫小春：“既然你二人不是来杀我的，那就现在捏碎日月令，我看着你们出去。”
楚少轩在先前的埋伏中也受了点小伤，体内灵力还没完全恢复，自然也不愿大费干戈，于是附和道：“说得对，想帮我们，捏碎日月令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你们也是。”楚少轩的话音未落，便听山羽补了一句。
“什么！？”楚少轩白蓉异口同声。
“你疯了？”白蓉看着山羽，“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想一个人去对付妖蛟？”
原来缚龙网是用来对付妖蛟的，这恐怕是流芳剑的守护妖兽之类的。
莫小春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那个……山羽，我们走当然可以，但你的伤，我们就这样丢下你实在不好，我是真心想留下来帮你。”
楚少轩难得说句好话：“虽然我讨厌她，但她这话我同意，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祁云山道：“以你的伤势，别说降服妖蛟取得流芳剑，恐怕连这里都走不出去，要么一起去找妖蛟，要么一起出去。”
山羽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他看向祁云山：“怎么，你也想要流芳剑？我劝你放下这点小心思，流芳剑只可能是我的。”
祁云山神情依旧：“传言阁主曾说，要使得流芳剑认主，天底下恐怕只你山羽一人有望。所有人都当这只是调侃阁主偏心你这个师弟凭空捏造出来的戏言，实则不然，阁主说这话时我就在她面前。”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什么，像是在描述一个客观事实：“从前我想不明白，为何你这样的人能走上君子道，如今我亦不明白，为何阁主会有此断言。流芳仙剑，非心性绝佳、品行端正、道心坚定者不可得，你当真觉得你可以吗？要我看，你今日就算去了，也是白白给妖蛟送死，不如早早出去化解身上的毒，以免毒入灵脉损了根基。”
莫小春听得目瞪口呆，祁云山竟然这么面不改色地贬低了对面那个小肚鸡肠的邪恶鳝鱼一番。
之前她在祁云山面前提山羽时，他从不有多大的反应，没想到今日二人一照面，山羽一行人便觉得祁云山是来杀山羽的，二人的关系竟已经到了如此恶劣的地步！
莫小春看得明白，祁云山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何不妥，面向山羽时也自觉平常，但这样的话落谁耳朵里不会生气？莫小春相信，这种话绝不是祁云山第一次对山羽说，山羽又不是个大度的人，是以，二人的关系才一点一点恶化直至今日的局面。
“狗，屁！”山羽忍着心口的伤痛，召出佩剑青玉，怒指祁云山，“我师姐的话岂容得到你来置喙！我能不能拿到流芳剑，也与你毫无干系！祁云山，平日里和我作对也罢，可流芳剑事关师门甚至整个修界，亦事关未来的仙魔之战，现在不是你该来找我麻烦的时候！”
白蓉和楚少轩被山羽突如其来的震怒吓到，一时噤了声，莫小春见状，连忙安抚：“不是的，他不是为了流芳剑来也不是为了找你麻烦，他是来帮我的，我是来帮你的，四舍五入，咱们现在都是一伙的呀！你想找妖蛟找流芳剑，我们大可以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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