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咳咳……放开我!咳咳……”她只觉脖颈被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死死掐住,声音变得含混不清,每说一个字都似用尽全身力气。白鸽的内心被恐惧彻底占据,那恐惧如汹涌的潮水,将她瞬间淹没。这已不是她第一次命悬一线,可这一次,恐惧却如影随形,如跗骨之蛆,让她怕到了骨子里!
凌落单手将她提起,那姿态,就如同提起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白鹅。随着他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白鸽的呼喊声越来越微弱,直至几不可闻,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汩汩流淌。曾经,她那双手能揍得人满地找牙,可如今在凌落面前,却显得那般柔弱无力,宛如襁褓中的婴孩。任她如何捶打,都如同蚊虫叮咬一般,对凌落毫无影响。
白鸽深知无法挣脱凌落的束缚,只能另寻生机。她突然拼尽全力抬起腿,大幅度地横踢乱踹,试图在这绝境中找到一线生机。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她这一脚竟不偏不倚地踹到了凌落身边的某个物体,刹那间,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空气中炸开。
凌落见状,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一甩手,将白鸽如破布般甩了出去。白鸽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最终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觉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拆散了一般,疼痛如万箭穿心,让她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完了完了!”白鸽心中一片慌乱,她深知自己这次闯下了弥天大祸。她顾不上身上的剧痛,迅速翻身爬起,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盲目地向前奔逃。
一口气跑到门口,白鸽恰好与匆匆赶来的赏心撞了个满怀,两人瞬间摔倒在地。白鸽此刻心急如焚,根本无暇顾及对方是谁,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先前的动作,继续慌不择路地奔逃。留下赏心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完全搞不清状况。
海棠涧内,一片狼藉。
那座精美绝伦的水晶屏风,此刻已碎了一地,宛如凌落破碎的心。夏子汀本以为,这碎了一地的水晶,是凌落尘封了六年的思念的具象化。却不曾想,或许打碎之后,那尘封已久的思念也会随之消散。
见凌落目光紧紧地凝聚在那散落一地的水晶石上,眼睛泛红,满是悲戚,夏子汀心中暗叫不好,静静地退了出去。白鸽这丫头,破坏力实在太大!他担心凌落会如何处置她,甚至觉得“处置”这个词都太过轻描淡写。都怪自己操之过急,才让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
“夏子汀,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
夏子汀刚走到门口,脚步陡然停住,身后传来凌落那平淡却又充满怒气的话语,让他心中一凛。凌落何时用这般语气说过话?那屏风,是真的让凌落伤情了!
接着,凌落又淡淡地说了一句:“去查查,那个女人何来历!”
夏子汀恍然大悟,原来凌落留白鸽在绫罗阁受罚并非真正目的。
晨时听福全说过,只因那日白鸽父亲的行为实在令人费解。白鸽明明聪慧机敏,她父亲却偏说自己女儿傻,而且他父亲似乎也是那日才突然明白过来。还有那晚,萧鼎盛竟出动几十号人帮家里的一个下人找女儿,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莫不是有人来了个移花接木,此人并非白家小姐?其目的是接近凌落,或者图谋些什么?
若果真如此,来者不善!能借着他夏子汀的手走到这一步,此人绝不简单!
夏子汀神情凝重,深深地叹了口气。此事确实疑点重重,是该好好查查了!
他本想让白鸽代替水婉鱼在凌落心中的位置,如今看来,怕是落空了!如果白鸽身份确有可疑,那么她只有死路一条!凌落没有立刻动手,只是怀疑她身后是否有人操控,待查清楚后亦是死路一条。如果她身份纯良,凌落更不会放过她!两条都是死路!后一条路无非是死得痛快些罢了!
从凌苑逃离后,白鸽的心情依旧紧绷如弦,她害怕得几乎无法呼吸。身边的景物在她眼前飞速掠过,她只希望能尽快回到自己的家,让内心的恐惧得以平息。
在奔逃的过程中,她完全顾不上周围的一切,不知道撞翻了多少人,也没有时间去道歉或解释。
只是,在一片嘈杂声中,一个名字让她稍微留意了一下。
“南宫哥哥,”不远处传来一个温婉的女声,对一个公子说道,“你快看看那边,那不是白鸽吗?”
男子瞧了一眼那抹正在奔跑的背影,当下便认定那人不可能是白鸽。他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说道:“一定是你看错了,她自小体弱,哪能像这般飞奔。她走快一点便喘息不止,如何能像这样飞一般的跑!”
“你对她当真没有一丝情愫?”
“当真。”
接下来的话白鸽也听不太清了,她一面小跑一面回头张望。只见那人背影颀长瘦削,束冠上插了支白脂玉簪,与身旁一位丽影女子并排而立。
见了这一幕,白鸽当下便觉得,这个南宫公子当真是个花花公子,用买东西这种手段来俘获女子芳心。下次要狠狠揍他一顿,把他毁容了才好,长得帅就可以到处勾引人么,哼!
如果白鸽这一眼能够化作利刃的话,南宫公子肯定伤得很惨!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已将南宫公子的背影深深地刻入脑海里,甚至都能画出来,只待有机会出手教训!
白鸽匆匆回到家,连口气都没敢喘,立刻紧闭院门,横七竖八地插上数根木闩,这才稍稍安心。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耳边传来院子里挂着的小鸽子微弱的叫声。望去,只见小鸽子翅膀无力地垂着,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她心中一紧,急忙打开笼子,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摸它,轻声问道:“小鸽子,你怎么了?”然而这次,小鸽子只是轻轻啄了她的手一下,与之前的凶狠截然不同。
白鸽察觉到了不对劲,轻轻地将小鸽子从笼子里拿出来。
“小鸽子,你到底怎么了?”她焦急地问道。但鸽子无法回答,白鸽无助地看着食槽里空空如也,心想小鸽子一定是饿了。于是,她急忙弄来一些食物放在小鸽子嘴边,急切地说道:“快吃呀快吃呀!你怎么不吃呢?”
无论白鸽怎么尝试,小鸽子对食物都无动于衷。白鸽心中愈发焦急,她甚至将自己的手指伸到小鸽子面前,带着哭腔说道:“你咬我啊!你怎么不咬我了呢?”
白鸽无助地看着小鸽子,它的身体似乎越来越虚弱了。她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无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嘚找个兽医看看?不对,应该找禽医……找个医人的大夫看看也行!
然而,她应该出去吗?那个冷酷的人可能就在来的路上……如果她去求他,或许他会因为自己的大度而放过她……但随即她又想到,不,他只是因为她想要触摸那扇屏风就想掐死她!如今她直接砸碎了屏风,即便有九条命也不够他宰杀的,甚至大卸八块……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如果不出去找大夫,小白鸽的生命岌岌可危!
白鸽心中矛盾重重时,大门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嘭嘭嘭……”
“有人在家吗……敢问家中是否有人……”过了好一会儿,无人回应,敲门声却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用力。
陌生的询问声和敲门声交织在一起,犹如催命的音符,回荡在白鸽的耳边,每一个节奏都敲击着她的心,让她全身不自觉地颤栗。她躲进桌底,捂住耳朵,屏住呼吸,仿佛只要吸入周围的空气,她就会立刻死去!
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该怎么办?难道她和小白鸽的命运注定如此相似?
不一会儿,敲门声停止,白鸽深深吸了口气,心中却仍是惴惴不安。她静静趴在桌下细听,似乎外面的人已经离开。
白鸽正欲从桌下钻出,那令人胆战心惊的敲门声,却如炸雷般再次轰然响起。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她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要冲破胸膛,直直跳到嗓子眼。她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不受控制地往后退缩。哎呀!这一退竟退过了头,她只觉屁股一凉,似乎已然露出了桌子!白鸽心中大惊,急忙又慌慌张张地往里挪了挪。可这一挪,又出了岔子,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她的脑袋重重地撞上了桌底,疼得她眼前直冒金星。
“哎哟,我这是倒了什么大霉啊!”白鸽忍不住在心中哀嚎,“难不成是上辈子没积德,没给孤儿院捐钱,老天爷才这般惩罚我?”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鸽儿,你在家吗?”
白鸽竖起耳朵仔细一听,这声音,竟是落天睿的!她这才恍然大悟,若是凌落寻来,怕是早就一脚把门给踹开了,哪还会这般文绉绉地敲门。想到这儿,她顾不上脑袋的疼痛,赶紧从桌底狼狈地爬了出来。
“原来是你啊!我家的门都快被你敲坏了,你就不能轻点敲吗?”白鸽被吓得够呛,此刻气冲冲地朝着院门大吼。然而,当她满心怒火地打开院门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瞬间呆立当场,泪水夺眶而出。只见已经昏厥过去的白鹤,手腕上缠着的药粉已被大面积血黄的浓水浸透,那浓水正顺着他的手腕汩汩而下,触目惊心。
“鸽儿,爹爹不疼!”白鹤强忍着剧痛,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可白鸽哪会看不出他的伪装,看着爹爹伤成这样还强撑着说自己不疼,她的心像被刀割一般,疼得厉害。她哽咽着问道:“爹爹怎么受伤了?”
“先让白伯进去!”落天睿顾不上安抚白鸽,赶忙吩咐抬着白鹤的仆人进门。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白鹤安置在床上后,这才有了说话的时间。落天睿轻轻拍了拍白鸽的肩膀,安慰道:“姐姐别哭,白伯是被热油烫伤了手,你别太焦心。萧太医不在府中,南宫公子说这两日伤口会特别疼,但多养些时日就会好。”
白鸽望着爹爹手腕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伤口,心中对南宫公子的话充满了怀疑,越听越泣不成声:“到底怎么一回事,我爹爹是如何会伤成这样?”
“我也不大清楚,回家时见几个人在敲你家门,便过来瞧瞧,没想到居然是白伯受伤了,说是被热油烫伤。”落天睿解释道。
“天睿,你能帮我找个医术好些的大夫吗?”白鸽不放心地说道。虽说南宫公子已经瞧过了,还送来了治疗的药粉,但今日亲眼见到爹爹的伤势,她对南宫公子更加没有好感。在她看来,这人说话尽是些无关痛痒的废话,人品都让人怀疑,医德又能好到哪去?
“南宫公子便是城里有名的大夫,你若不放心,我再去请他过来便是!”落天睿说道。
“不必请他,请别人!”白鸽毫不犹豫地拒绝道。这个时候,她才不想见南宫公子呢,见了不是给自己添堵吗?再说,以后她再也不可能请他看病了,想起之前的事,她甚至觉得见了那人说不定还会忍不住动手!
“行!那我出去一趟。”落天睿说着,便匆匆出了门。
落天睿前脚刚走,赏心便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家中。她这一路也是拼了命地跑,终于明白如今自己是真的跑不过白鸽了,并非自己速度慢。
一进门,她便看到昏睡在床的老爷,还有泪眼朦胧、守在床前的小姐。她赶忙走上前去,轻声安慰着白鸽。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落在房间的地上,给这略显压抑的氛围增添了几分清冷。木床边,白鸽焦心地守候着,烛光噼里啪啦地作响,映衬着白鹤蜡黄憔悴的脸庞。白鸽紧紧握着白鹤粗糙的手,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她多么希望自己能代替爹爹承受所有的痛苦。
白鸽恍惚间觉得,时间仿佛过了一个光年那么漫长。一夕之间,她的爹爹竟苍老了许多,往日的精神矍铄已不复存在。
“赏心,爹爹几旬了?”做了这么久的女儿,白鸽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不知道爹爹的年纪和生辰,心中暗自责怪自己是个不孝女。
赏心抹掉泪水,轻声回答:“翻完年,便是六旬。”
六十岁了!白鸽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喃喃说道:“原来爹爹已经这么大年纪了!”
赏心没有再言语,她明白小姐此刻心中所想,尽孝本就是每个子女的本分,她只希望能陪着小姐一起,好好照顾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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