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这份跨越两世的深情,永远定格在这片静谧的夜空之下吧!只愿来世,我能彻底忘却这个人,从此与他再无任何瓜葛,如两条平行线,永不相交。
白鸽一路狂奔,直至冲出萧府大门。突然,她脚步一顿,缓缓回眸,望向府邸上空那早已沉寂如墨的夜空。跟在身后追出来的赏心,一脸茫然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什么也没瞧见。
其实,白鸽是在与心中那份难以割舍的感情做最后的诀别。那情感,如藤蔓般在心底肆意生长,此刻,却要被她亲手斩断。
凌落虽早有防备,可白鸽那句“我真的喜欢你”,却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以至于当白鸽吻上来时,他竟忘了躲闪,只是浑浑噩噩地回了凌苑,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句话。
他清楚地记得,六年前,父王亲自带着他去提亲,对象是前朝王上的国丈之长女——水婉鱼。婉鱼,是小时候唯一一个敢直言喜欢他的姑娘。那时的他,和现在一样,性格冰冷,从不肯多看旁人一眼。其实,他并非不愿与他人相处,只是每次有人靠近,他都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在他们不注意时偷偷观望。久而久之,加上他世子的尊贵身份,身边的人从最初的疏离变成了深深的惧怕。
后来,他随父王出游,由婉鱼的父亲接待,住进了婉鱼家中。令人意外的是,婉鱼竟毫不畏惧他,还大胆地说喜欢他!那一刻,他心中满是欢喜,只是未曾表露。整整一个月,婉鱼时常带着她的一弟一妹来找他玩耍,尽管他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后来,他和父王回了易国,漫长的思念便如潮水般涌来,一直延续到五年前的那一天。
那年,南国的枫叶红得似火,仿佛在为凌落的喜事欢呼雀跃。果然,这门亲事定了下来。凌落满心欢喜,以为不久后便能将婉鱼娶回家中。然而,娶亲那日,等来的却是婉鱼一身素衣,香消玉殒的噩耗!凌落悲痛欲绝,三日滴水未进。婉鱼的妹妹水婉容告诉他,是因为他来提亲,婉鱼不愿嫁,又怕他的父王为难她的父亲,才选择了自杀。
凌落满心自责,他不明白,提亲前一夜还对他说喜欢自己的婉鱼,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不相信这样的说法,一番调查后,结果如水婉容所说,但还有一半隐情——婉鱼心中早已有了喜欢的人,而那个人,竟是她的弟弟水浩飏!
事已至此,他终究是害了婉鱼。多年过去,他心中仍有一个执念,很想问问婉鱼,当初是不是真的喜欢过他?
或许,第一次的喜欢,便已足够。毕竟那时年少,情窦初开。
若第二次她能坦诚说不喜欢,他大概也不会向她父亲提亲,那样她便不会死。
如今,这段被尘封在深渊的悔恨再次被唤起,凌落不吃不喝,将自己锁在海棠涧整整两日。
而白鸽,却仿佛完全不受那晚宴会之事的影响。在旁人眼中,那晚之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可白鸽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萧颜夕来探望她,与她提起南宫风郁,她竟表现得与那人毫无交集。
在凌苑,白鹤自是不知情,但自从那晚宴会后,女儿饿了便大口吃饭,渴了就大碗喝水,走路带风,还时常去铺子里帮忙,偶尔还会没心没肺地大笑。
白鹤望着这样的女儿,按理说应该感到高兴,可此刻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苦于没有其他办法,一众人等只能默默关注着白鸽。
在这些关注白鸽的人中,夏子汀便是其中之一。那日宴会,夏子汀虽未亲临,但他耳目众多,对萧府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忌无双还因此事被他训斥了一句。
按常理,白鸽让凌落如此丢脸,凌落怎会容忍她一刻?可凌落偏偏忍了下来,只是将自己关在海棠涧里不吃不喝,也不知是何用意。而且,白鸽似乎也有了些变化,夏子汀却说不上来哪里变了,只是觉得她变得忙碌起来,手头总有做不完的事。
想他夏子汀向来看人透彻,如今却看不透这二人。
第三日清早,凌苏沐从海棠涧门口愁眉苦脸地走出来,对夏子汀说道:“二公子,大公子已经连日未进食了,不如劳烦您让婉容小姐前来劝劝。”
“此法可行!”夏子汀之所以准许,一是因为凌落待水婉容比待其他女子和善许多;二来,水婉容喜欢凌落,她此番前来,定能看出凌落对白鸽的态度,可谓一举两得。
只是从南国到此,还需两日时间,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能让凌落再饿上两日。
于是,白鸽刚到凌苑,便被夏子汀喊了过来。她手里提着一个鸟笼,欢欢喜喜地走进花亭,说道:“有事快说,今个做完凌苑的事,我还得去放生呢!”
“放生?什么是放生?又要去哪里放生?”夏子汀一脸疑惑,忙问道。
白鸽不耐烦地转到一边,“有话快说!”
想起正事,夏子汀小心翼翼地说道:“小白鸽,你说大公子都两日未进食了,这可如何是好?若不然你去……瞧瞧?”他刻意不称呼凌落的名字,生怕刺激到白鸽。忽然,他瞧见白鸽犀利的眼神如闪电般扫来,瞬间即逝,他心中一紧,弱弱地说道:“算了,你若是忙的话,我打发别人去。”
相比此事,夏子汀更担心白鸽因怕惹到凌落,再也不来凌苑。毕竟这件事他也不敢担保凌落不会杀她。如果没了白鸽,那么他这段时间的筹划就功亏一篑了,他不能逼她。只是凌落已两日不吃不喝,在水婉容没到之前,不得已才想着让白鸽去刺激刺激凌落。
两人沉默了片刻,白鸽突然回道:“不是很忙,我这就去。”
“呃!好!”夏子汀微微愣怔,没想到白鸽答应得如此爽快。
“嗯!”白鸽将手中的笼子放到桌上,说道,“如果我回来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如果我没能回来,便去易国之北帮我把这只白鸽放了。”
“呃!好!”夏子汀未来得及细想便应了下来,从上一轮愣怔又陷入这一轮愣怔中。白鸽有太多令人费解的言语,让他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去吧!”
白鸽来到书房门口,伸手用力敲门,敲了一会儿没人回应,便抬脚踹起来。一脚没踹开,她竟如一阵风般直接取了把斧头前来!斧头一起一落,气势如虹,刀刀暴击!
一时间,院里的仆人都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中的活,心中暗自嘀咕:这姑娘是不是吃错了药!他们做暗卫五年之久,从未见过如此送命的人!
真没见过!凌苏沐站在不远处,哀声叹了口气,心中满是愧疚。毕竟白鸽是在大公子身边待过最长时间的女子,待白鸽去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爹多备些金子。
不一会儿,海棠涧的门被白鸽连着几斧劈开,她二话不说便走了进去。如今,这是她第二次闯进海棠涧。前屋不见凌落身影,她径直往里寻去。果然,在水晶屏风折角处,找到了凌落。
只是眼前这水晶屏风,不是被她摔坏了吗?难道是那个冷冰坨重新雕琢的?咦!画上那个执箫的女子,露出来的牙齿怎么缺了一块,恰似掉了一颗牙?
白鸽上前细细一瞧,不禁大笑起来!原来屏风是被粘起来的,而那缺了颗牙齿的,是因为没找到残片!
看起来好滑稽哦!“哈哈哈哈哈……”不知道凌落那张冷冰冰的脸在拼凑时见此一幕,会不会爆笑?
“哈哈哈哈……”呃!口水不小心滴落到端着的食物上了!
“哈哈哈哈……”呃,来送……死的,得适可而止!不能再笑了!
可是,怎么笑了这么久,这人还不动手?
白鸽笑得下颌骨都酸了,也不见凌落来捏她脖子。
莫非是几日不吃饭没力气?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向凌落。只见他面容憔悴不堪,往日里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仿佛藏着无尽的哀伤,神思也似飘到了遥远的天际。他蜷缩着身子,蹲靠在角落里,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仿佛白鸽的到来,只是这寂静空间里一场无声的幻影。
呵!哪里是因为没吃饭才没了力气,分明是伤心过度,再加上这几日粒米未进,整个人都饿得有些恍惚了。
白鸽心中五味杂陈,她走上前,端起那碗自己不小心滴了口水的粥,打算直接往凌落嘴里灌去,想着让他好歹吃点东西。可就在这时,凌落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白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中的粥瞬间泼洒而出,溅了凌落一身。
凌落却好似浑不在意,他目光诚挚地望着白鸽,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颤抖,问道:“最初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最初?”白鸽一脸茫然,心中满是疑惑,“我何时说过喜欢你?若你是指宴会上那日,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他明明清楚,自己当时是认错了人,此刻却还要这般追问。白鸽后来并非刻意装作若无其事,只是她实在无心去忧虑这些。唯有不停地忙碌,让自己的双手有事可做,心才会稍稍好受一些。方才被夏子汀唤去时,她竟突发奇想,若凌落一怒之下掐死她,或许用窒息的方式能让她穿越回去,又或者再次睁开眼时,会置身于另一个美好的世界。
可如今看来,终究是她想得太天真了。眼前这个人,只是莫名其妙地说了句“原来,你从来就不曾记得”,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拖着虚弱的身子,缓缓走了出去。
白鸽愣在原地,脑海中灵光一闪,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原来,凌落口中的“最初”,是他与亡妻的回忆啊!而让她陷入这般尴尬境地,让凌落再次陷入回忆深渊的,正是她在宴会上说的那句话。
五年,对于漫长的人生而言,究竟算不算久呢?如果在这五年里,他始终无法从那段伤痛中走出来,时间又真的能治愈这一切吗?
答案,或许是否定的。
白鸽望着凌落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她对着那背影大声吼道:“一个人的感情,就该一个人承受,一个人去作决!”
就在这时……
“二公子,走水了,走水了!”一阵急切的呼喊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寂静。
凌落刚走出海棠涧不久,海棠涧便燃起了熊熊大火。那火势凶猛异常,如一头愤怒的野兽,肆意吞噬着一切,想要扑灭它谈何容易。众人手忙脚乱地救火,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待火终于熄灭之时,海棠涧早已化作一片灰烬,往昔的繁华与温馨,都在这场大火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落得知这个消息后,面容平静如水,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他的耳边,只不断回荡着白鸽的那句话:“一个人的感情,一个人承受,一个人作决!”那声音,如同一把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的心。
夏子汀站在那余烟未灭的炭堆前,望着眼前的废墟,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除了对海棠涧的不舍,还有一丝深深的后悔。忌无双之前的顾虑是对的,若是那日宴会上,她能成功阻止白鸽,那么扑倒凌落的人便不会是她,白鸽也就不会死。可如今,一切都已无法挽回,终究还是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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