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城今年一整个夏天,天气都很反常。七月一个月雨没怎么停,房间里都弥漫着水汽。八月一场雨没下,温度直线飙升,到了月底,天气仍旧热得不行。
早上六点半,诸暨已经收拾好从楼上下来。
窗外热气腾腾,卧室里空调一晚上没关,二十七度,很适合人体表皮的温度。卫让睡得正惬意,手背松松搭着眼皮,一条腿曲着,将被子顶起来个隆起。
卫让被子就盖了半截,半边在床沿边耷拉着,差一点就碰到地板。诸暨动作很轻地提起被角放回了床上,几不可闻。
诸暨刚收回手,一道热意伸过来,贴上了他手背。
卫让眼皮都没动,盖在脸上的手习以为常地朝右伸了过去,贴上了诸暨的手臂,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面积。
下一瞬,他舒展着的眉心倏地舒得更惬意。
六点三十九,诸暨朝旁边看过去,看到卫让还没醒,肩膀随着呼吸均匀地起伏,眼睛下边挂着熬了夜的青。
他倾身过去,捞起了床头上的闹钟。
被贴着的手全程纹丝不动。
六点四十,床头柜上的闹钟只来得及响了一声,就被按停了。
闹铃好几年没换过,一声就把卫让叫醒了。今天周三,教导主任老蔺亲自到校门口抓迟到,提前十分钟就抓。
卫让收了手,撑了下床坐起身,抓着头发问:“下半年干脆搬下来住?不用总要上下楼。”
声调全是没睡醒的哑。
“不用,就一层楼。今天早上想吃什么。”
卫让顿了下,说:“唔……虾仁馄饨就行。”
“嗯。”
卫让掀开被子去下床洗漱,刚转过身就栽到了诸暨肩膀上,沙着声说:“靠会儿。”
扎。
诸暨朝肩膀看过去。
上个月整整一个月的分化预期,卫让身上没有任何变化,不过他头发忽然就长得飞快。上周刚剪了头发,这周前边的碎发已经又贴上睫毛了。
就着这个姿势,他耳侧的头发扎在了诸暨的后颈上。
诸暨感觉到肩膀上的人已经放松地睡了,呼吸的热气透过夏季校服的棉质网孔洒在了他的后颈。
又热又扎。
诸暨收回视线,无动于衷地任由卫让靠着。
两分钟还差点,卫让闭着眼直起身,理所当然地问了一声:“昨晚怎么没多催我几遍早——”
声音依旧困得发哑。
诸暨拽了几下袖口,又把衣领重新翻好,理平了校服——
卫让的声音停了,头栽了上去,原封不动靠上了刚才的位置。
浴室传出来了洗漱的水声,诸暨床铺好了床,把校服也放进了脏衣篓,他拉开衣柜,从中间那格里取出干净的校服放到了床上。
都收拾好后,诸暨转身往出走,刚到门边,他余光注意到了贴在衣柜上的东西,脚步微微一顿。
是一张电影海报,单人的。内容是两个月前大热的一部科幻电影的女主角。
摄影师把女主角拍得很漂亮,构图也非常有层次感与美感,电影上映当天,这张海报还登上了热搜。
在衣柜上贴了两个月,海报左下角的胶带翘起了一点点。
翘得很不明显,但卧室收拾得太干净,乍一注意到,又非常突兀,不过随手按下去就又撑两天。
视线落在起的角上,停了下。
诸暨把翘起来的位置按了下去,顺手拿出胶带重新贴牢了。
……
洗完澡,卫让把头发随意擦了几下,就把毛巾挂了回去。
发梢还湿漉漉地蒸着水汽。
穿好校服到窗户边朝下扫了眼,他拎着书包去客厅了。
坐在沙发上,卫让拿遥控随意切了几个台。这个点是早间新闻,大部分电视台会播当地新闻,少数播会儿电视剧。但今天,所有台都在同步播报着同一条新闻。
“为期一个月的分化预期已经结束,预计将于八月二十五日正式迎来分化期,本次分化期将持续五至七天。”
“分化期内腺体会迅速发育,本周结束,适龄青少年将彻底分化,正式拥有第二性别。”
“持续低热,对不喜欢的食物过敏等轻微现象均属于分化的正常反应,家长无需过于担心。”
卫明嘉是Beta,任昉是Alpha,卫让二分之一的概率会是Beta,二分之一是Alpha。
不过不论谁见了卫让,都会觉得卫让一定会是Alpha。
可惜,上个月整整一个月的分化预期内,卫让身上没有分化成Alpha的迹象,没有忽然长高,牙齿没有发痒,也没得上必须将东西必须放回原处的强迫症。
简而言之,他是一个Beta。
Alpha和Beta的婚姻早已经在法律上合法合规。
“卫让,头发擦干。”
诸暨的声音和他的长相非常搭调,听着就发着凉意,像玻璃摸上去那种从里到外啧着凉的质感,但又不冰,不难以接近。
卫让偏头看向了沙发背靠,上边整整齐齐叠着一块干净的干毛巾。
不用问是给谁的。
没拿毛巾,卫让转身看向了厨房,对着诸暨的背影挑了下眉:“擦干了。”
大片大片的夏光在地板上照出了一道方形,一路照向了厨房里的背影。
那位连围裙上打的结都系得赏心悦目,正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握着皮包馄饨,一溜馄饨摆在了案板上,像拿模子一戳一个印的。
诸暨说:“发尾。”
卫让抬起胳膊,手肘压上了沙发背靠的毛巾说:“不回头就看见了我没擦?”
话音刚落,诸暨把手里刚包好的饺子放上了案板,他转身看向了卫让,手上还沾着面粉,在身前举着。
在系着的蓝色围裙的衬托下,居家。
诸暨看了眼卫让湿透的发尾后,看向他说:“这下看到了吗?”
“当然……看到了。”
卫让收起了伸到边缘的长腿的长腿,转身抓起了毛巾,把发尾擦得干透了后,把毛巾挂回了主卫的架子。
回到客厅时,分化期的新闻播完了,中间没接广告,下一则新闻已经播了一段——“下面是诸明远先生在明城市医疗慈善会议上的讲话。”
厨房里飘出来一股熟悉的香味,香菇的清香混着虾肉的鲜甜,卫让闻都能闻出来是诸暨做的。卫让关了电视走到厨房门口,靠着冰箱问:“今天吃什么?”
诸暨正洗着沾到手上的面粉,淡淡道:“虾仁馄饨。”
卫让看了眼诸暨的后颈,夏季校服衣领单薄,那道清晰而笔直的边缘下就是即将发育的腺体。
顿了下,卫让视线抬起,没有边界地揶揄道:“今天分化期第一天,感觉到后边脖颈发热了没有?”
如果是Omega,在分化期遇到一个问你后脖颈发热没有的异性,拿起手机就能报警。
“没有,没什么感觉。”诸暨说。
卫让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刚想说今天说不定得迟到,抬眼看向面前的人后,话咽了回去,换了个话题。
诸暨眼皮单薄,低着眼时眼尾稍许有些长,但连一丝阴影也没有,衬得轮廓更冷。这么热的天,诸暨周身像罩了一层层沁人的凉意。
“最近新上了部解谜竞技游戏,内测评价不错。”卫让挑了下眉问,“买一个?”
其实他的生活费又没给诸暨,买了也不会怎么样,但卫让每次买游戏卡带的时候都习惯问一嘴
诸暨把橱柜上用了的餐具都收进了水池,轻描淡写问了声:“昨晚几点才睡?”
卫让半夜一点才打通了Boss,上了床又刷了会儿新游戏的介绍,才勉勉强强关灯睡了。
“就玩了最后两层,大BOSS一残血就暴走多耗了点时间。”他两个月里就熬了这一次,觉得没什么,他走过去椅着橱柜说:“这周不熬夜,能买吗?”
眼前人这副样子,
就,
冷静。
卫让说:“能吗?”
“还有吗?”
被按着肩膀不方便动作,诸暨抹了手上的手套,抬手抓住卫让手背,把他的手从肩膀放了下去。
卫让盯着诸暨眼尾的小痣,说:“这个月?”
“下个月28号前。”诸暨把洗干净的厨具挂回到了墙上说。
馄饨熟了,卫让自觉让到了冰箱边。
顿了两秒,他手交叉着向后贴上了冰箱,金属表面泛着凉嘶嘶冷意的冷意,缓缓向后压实手,卫让后脑勺枕住掌心说:“行,我什么时候没听你的。”
今天七点十五,离上课还有五分钟,老蔺已经拿着保温杯踱步到了校门口,准备抓满满一溜学生放在校门口前示众,顺便挑几个幸运儿下周一升旗时上台,演讲内容就是我要如何度过我的高三。
老蔺站在保安室的门沿,耐心地等待着今天的第一个幸运儿。
卫让和诸暨是当着老蔺的面进的学校,不紧不慢,看到第一个幸运儿是谁后,老蔺背着手转向身后,和保安大爷聊起了天。
托前边两位的福,陈琦一路狂奔进了校门。
“让哥,诸暨,等等我。”陈琦扯着嗓子远远地对前边熟悉的背影叫道。
卫让和诸暨让开路,停下等了会儿。
“草,老蔺今怎么这么早就抓迟到?”陈琦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卫让肩膀说,“差点就被抓了。我刚跑的那一段怎么样?”
“挺有风采。”卫让说,“不是宁愿迟到,也不赶时间?”
诸暨看了眼扒在卫让肩膀上的手。
“不跑不行,这周可是分化期。”陈琦浑然不觉,搭够了才收了手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遇到了能让我分泌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内啡呔、苯基乙胺、脑下垂体后叶荷尔蒙狂飙的那个她。”
在旁边炙热的目光下,卫让回了声:“今天一定。”
“靠,什么今天一定,你不懂。”
卫让扫了两下肩膀说,“我怎么不懂?”
“我去,你遇见了?”陈琦震惊得声音立马飞了八度,“谁啊,哪个班的?”
“收到新游戏的时候。”卫让转头看向了旁边的人说,“下个月太迟了,下周?”
诸暨:“下个月。”
卫让满意地扬了下眉:“说话算话。”
下个月一号也是下个月。
“游戏和爱情能比吗?要是你喜欢上一个人,就指头尖碰一下,站得稍微离得近点,你都心脏狂跳。”陈琦叹了口气说,“唉,看你也没有,看来以后得多帮你安排几场相亲。”
七班在三楼,一班在五楼,卫让和诸暨说了一声转进了走廊:“行,成了给你单开一桌。”
诸暨上楼的脚步很轻地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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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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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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