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爹爹他们没再问我,也没有再谈起曲敬峰…
我还是在家中练字看书,不怎么出门,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也未听闻曲家再办宴席…
无碍…他想通了也好…
老老实实找个宗妇,对他来说,是好事。
曲家姐姐和楼家哥哥的订婚仪不知不觉就到了…
待时刻差不多,我便和娘亲嫂嫂出门了,一路无波到达曲府,由管家带着去了二门后的水榭里歇息…待和其他高门贵妇见礼之后,便坐在凉亭里等待请期定日…
娘亲和自己的手帕交高谈阔论去了…嫂嫂也去寻他娘母了…我一人坐在亭中实在太过显眼,便一个人慢悠悠到处晃晃…
也不好走的太远,便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坐着喂鱼看鱼…
忽听到背后传来些不太明显的声音…像似在对诗喝酒…前院…倒是挺热闹…
待过了不久…就听到所有人突然噤声了…然后是此起彼伏的招呼声,有人说好久未见…有人打趣怎么才来…有人说正好对对诗…还有说恭喜令妹喜结良缘的…
令妹?是曲敬峰?
每个人的声色语调不同,人又太多,叽叽喳喳的十分吵闹…后面说了什么…就听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又听声音集体消失,一片安静…正想是不是前院的人都走了…就听到了那人声音…
“多谢王兄关怀…既都知我几次宴请未得人至,也不必藏着掖着…我确实心系一人…她也确实并未露面…”听他顿了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十分正常…我虽次次辩论比王兄好些…不过感情这事…和学问高低实在无甚关系…”他轻咳了声,声音充满了戏谑,“不然…王兄怎么能日日得不同美人照顾呢…”
这话说完,其他人或笑或忍,反应各不相同…还有人接着调侃:“那不是因为王兄家中殷实…才能让王兄日日留恋春乡…我们这些人…哪比得上呢?”
接着是更大更多不同的笑声,一时嘈杂…也淹没了那人你半天没你出来的不甘声音…
…没想到…他在这些才人文人面前…倒是挺嚣张的…
我摇摇头正打算离开,转头就看到嫂嫂和娘亲对视一眼,捂唇轻笑,“听完了?那我们走吧…”
嫂嫂这话说的,像似我故意偷听一样,我不由翻了翻白眼,“我不是故意的…”
“是是是…我们清清怎么会喜欢听人墙角呢…走吧走吧…”嫂嫂正过来拉我…还没碰到我衣角,就听到院墙后传来那人声音…
“清清?”
这…这都能听见?我正想要不要回应,便听他继续说:“不必担忧…他们都走了,我只是回来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物什遗落…也…不必回我…”他停顿了一下,“清清…我…我走了…”然后便是缓步离开的衣物摩擦声…
待院墙后面再无任何声音之后,嫂嫂才笑着拉我往院中走…边走还边调笑,“清清…不必回我…哈哈哈…”
娘亲也是一脸笑意由着嫂嫂取笑…我真是…白眼都翻上天了…
待回到水榭,里面已经摆好了桌椅…我们落座静待,不一会儿,就见曲家主母拉着曲姐姐满面笑意而至…
曲家主母一到,便开始与众人见礼,一面说着怠慢了一面缓步而来…一路走到我们面前…我和嫂嫂见了礼…便听她好孩子好孩子的唤我们起身…
并未多看我两眼,一切如常入席了…
待她在主座落座,各桌斟满酒杯,才起身道谢:“多谢各位莅临寒舍,共同见证小女的婚期…婚期已定在冬月初十,到时候免不了还得劳烦各位再跑一趟…”
大家回着自然自然…
“那我们共举此杯畅饮…”
畅饮畅饮…所有人一饮而尽…
“大家坐…随意随意…不必拘礼…”
宴席就正式开始了…我听着耳边你言我语的声音,默默吃着饭食…
待宴席过半,上甜品的时候,上了一道红豆羹…与一般订婚宴上的百合羹有所不同…
“一般订婚宴席,此时上的都是百合羹…图个吉利…不知曲夫人这红豆羹…可是有什么说法?”对面的贵妇开口询问,大家也都静待曲夫人回应…
“哪有什么说法…不过我那好大儿…嫌次次都是百合羹…所以给大家换换口味而已…”
是…曲敬峰换的?
“哦~”一片恍然大悟的声音。
此时曲姐姐唤我了,“清清…这红豆羹既甜又不腻…你快尝尝…”
“好。”我舀了一勺,入口甜润爽滑,确实不腻,“好吃。”我不禁感叹。
“你喜欢就好…”曲姐姐冲我笑笑。
曲夫人也朝我点头示意,“这位…可是柳式清清?”
“是…小女不堪…不甚出门…让夫人见笑了…”娘亲朝我微笑,“来…见过曲夫人。”
我站起,标准的行了个礼,“见过夫人。”
“嗯…快起…”她向我方向虚托了一下,“常听我女儿说到你…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可是名副其实的手帕交,以后…定要多多来往。”
“蒙夫人抬爱…”我低头再行了一礼,她看着我点了点头,直唤我坐下…然后又和几家夫人谈论了其他几位爱女…主打就是一个玉露均沾…我夸你,你夸我的,也没什么新意…我就专心吃着红豆羹…也没听说了些什么…
待宴席完毕,相互见礼之后,我们便走了…刚回到将军府…一盏茶的功夫…下人就送来了一个锦盒…说是曲姐姐送我的谢礼…待那个盒子放到我手里的时候…堂屋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了过来…
“真稀奇…我们差什么谢礼么?”这是二哥说的
“我们不差。”这是大哥的声音
“清清,打开看看…不喜欢就扔了…”这是娘说的
爹就只冷哼了一声,低头喝茶去了…
…呃…我顶着压力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对碧玉…颜色清透…油润非常…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怎么送了一对过来…”我有点疑惑。
“对啊…这是什么意思?”二哥也疑惑了…
只有嫂子笑了笑,“没准儿…不是你曲姐姐的意思…”
“等等…给我看看…”爹爹抬头看了过来…
我将这对碧玉交于爹爹…爹爹左看右看…看了又看…啧啧两声,“这是…御赐的。我在国宴上见过…”
“御赐的?”娘也惊了…双手接过玉佩…看了看,也啧啧了两声,“是有点像…”
二哥听完过来瞧了瞧,朗声就笑了,“哈哈哈…这哪是送了个谢礼啊,这是把曲家最宝贵的都送过来了…”
…最宝贵的…我也不知二哥说的是人还是这对玉佩…
爹爹倒是摇头晃脑的,“是啊…这可是把曲家最宝贵的都送过来了…”
…我听出来了,爹爹既说的是人…也说的是玉佩…
嫂嫂也笑开了,又重复着那句话,“是啊…清清…不必回我…”不必回我几个字…还特意拉长了语调…
我想起了下午那声轻柔的呼唤…有点不知所措…
记忆将我拉回回京的途中,他打马随行在我马车左右,道路很静,我有问他,为何非我不可…他说,我不知…
不知…不知自己为何非我不可…
非我…不可…所以我呢…要赌么?
赌他的非我不可,能不能撑过这一辈子…那么漫长的时日…
我又沉默了,堂屋也随着我的沉默,陷入了寂静…
“妹妹…可以一试…”终是大哥开口了。
大家都点头附和,只有娘亲问我:“清清,曲敬峰是很好,不过还是要看你自己喜不喜欢,一生大事,可以慢慢考虑,我们也不着急的。”
“是啊,不急。”
“的确。”
“我们肯定不急啊,我看急的是曲家的小子…”嫂嫂笑着,就把大哥拉走了,还问大哥:“你不想知道下午妹妹怎么遇见曲家的?”
“想。”大哥被拉走了,二哥也追了上去,“我也想知道,嫂子,带我一个。”二哥也走了。
娘亲拍了拍我肩膀,爹爹看了我一眼,一起走了。
只剩我一个,又想不出什么…有点烦躁…想出门走走…便换了男装,打马去了市集,在街落边看到了烤红薯…走近之时,才发现那人站在摊贩前,正掏钱付银,烤红薯虽用荷叶包着…依然烫的那人不停的来回倒手…倒是比之平常多了两分狼狈…
他抬头看路,一眼就看到了我,“清清?”
我看他孤身一人,便问:“怎么不带随从?”
“我…有点忐忑,不想人跟着…就自己出来了…”
忐忑?“为何忐忑?”
“有所忧…当然会有惧怕…”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看着他不知不觉停下来被红薯烫红的指尖,指了指:“不烫吗?”
他反应过来,继续倒手,“烫…”
“为何不扔掉?”我看着他,指了指红薯问:“你也没吃过,也不一定会是你能接受的味道…为何不放弃?”
他看着我傻笑了一下,“但我看清清吃过,便想试试…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呢?”他顿了顿,抬头看我,眼神熠熠,“清清…不想试试吗?”
我正待回答,他赶紧罢手,语气急迫,“清清不必回答,不过一只红薯,我没什么可犹豫的。”说着便将红薯扳成了两半,大口吃了起来…
这人…想知道又怕知道的紧张,让我不禁莞尔…
“好吃吗?”
“嗯?”
“红薯…”
“嗯,好吃的。”
“嗯…那多吃点。”
他看我不再紧追之前的话题,轻呼了口气,“清清怎么一人来此?”他看了看手里的红薯,“是…为了红薯么?”
“不是。”我坦然,“是为了玉佩…”
“咳…咳咳…”他被红薯噎的很咳了一阵,好不容易等压下去一点,才无奈道:“清清真是…出乎人意料…”
“嗯…我一向…不太寻常。”我转身向外走去…
他轻笑跟随,“确实。”
“所以…”我回头看他,“是因为这个么?”
“什么?”他有点困惑…
“是因为这个…才非我不可?”
“咳…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待他平息了些,才开口,“清清…咳咳…天色不早了…咳…我得回去了…”
“嗯。”我点头,一副放过他的模样,“是该回去了。”
他舒了口气…拿出手帕清理了一下,才拱手,“那…清清…我先告辞了…”
我看着他刚刚因为剧烈咳嗽泛红的耳根,问他:“所以?你不送我吗?”
“嗯?”他一脸惊讶…
我抿抿唇,一副为难的神情,“我一个女子…天色又晚了…”
他愣了半响,终于回过了神,“送,当然,清清,请…”他抬手示意我走,又自然的牵过了马绳…
一路无言…待到府门前的长街上,他将马绳递给我,“清清,你先去,我待你回府了再走…”
“好。”我翻身上马,牵过缰绳,“那我先走了…”
“嗯。”他点头拱手。
我想了想,又俯首问他:“真的不想知道?”
“啊?呃…我…”
“那我走了。”我不待他继续咿呀…
挥舞马鞭,御马离开…
风声太大…不清楚他最后…有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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