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我干什么？”虽然对方暂时没表现出敌意，但游鱼还是警惕地退后了一步。
“路上看见你，本来想和你打个招呼，谁知道你越跑越快。”三七想挠挠头，却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身子一僵，不敢细想那是什么，强行把自己的手给按了下来。
三七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提着袋垃圾在大街上晃什么！”
游鱼不觉得两人有这么熟，简洁地回了句“丢垃圾”，接着就想走。
三七那外套黏黏糊糊的不知道沾了什么，看着是没法穿了。他絮絮叨叨地脱了衣服，埋怨地看着游鱼。对方变成这样到底是怪自己，游鱼犹豫了一下，没走。
她摸了摸口袋，只摸出来一张巴掌大小的、皱巴巴的餐巾纸，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揣进兜里的。
游鱼装模作样地伸手给三七擦污水，却在靠近三七脖颈边时，手中寒光一闪。原先攥在手里的餐巾纸忽然变成了银光锃锃的腕刀，冷冰冰地抵着三七跃动的颈动脉。
游鱼看见三七挑了挑眉，惊讶地对上她冷漠的眼神。
她则把手里的刀刃又往前递了递，锋利的刀刃刺破油皮，滚出一串血珠。
三七常年暗夜里行走，就算白天偶尔出来，也像今天一样总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皮肤白得发亮。殷红的血珠滚落在他的脖颈上，倒有些触目惊心。
游鱼冷冷地看着他，她在与他聊天的过程中一直在观察，三七似乎和她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原装，没有用机械改造过。游鱼用刀架上三七脖子以前，还有些司马当活马医的背水一战。直到确认自己刀子碰上的是活人柔软的皮肤，看见流出的血，游鱼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
要是皮肤底下是金属板，那她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不过就算自己掐着对方的命门，游鱼也不敢掉以轻心。三七如果没点本事，不可能在五更天站稳脚跟，自己这点手段在他面前未必够看。
“昨天追杀我的杀手，和你是什么关系？”游鱼稳稳握着手里的刀，问道。
三七愣了愣，咧开嘴笑了，缓缓抬起手作投降状：“你别误会，我和那个机器人没关系。”
游鱼眼神一肃：“你还知道是机器人？”
“你那事情闹得挺大，五更天又不是什么与世隔绝的地方，我怎么可能没有听说？”三七耸了耸肩，见游鱼没有要把刀放下来的架势，只好继续说：“你还记得吃刀的手机吗？”
游鱼冷哼一声，她怎么可能忘记她职业生涯以来第一个差评。
哦，昨晚如果不是因为出了问题订单被冻结，很有可能会是第二个。
“我回去以后就去查了那个订单的雇主，不过没有费什么劲，因为他们主动联系了我。”三七表情认真了点。
他认真地看向游鱼的眼睛：“你听说过Scalpel吗？”
游鱼疑惑地皱了皱眉：“手术刀？”
“这个词是这个意思没错，他们是一个组织，自诩为手术刀，要清除这个社会的毒瘤，所以取名为Scalpel。”
听着像什么中二少年，游鱼皱了皱眉。
“他们之前就有接触过我，是想拉我入伙。吃刀这个订单，其实算是一个邀请函。”三七和她解释，“我之前一直没有回应，他们在用这个案子要求我答复。”
好霸道，真的会有人这样入伙吗？游鱼心里想着，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应该也不觉得你去处理吃刀的订单是什么偶然吧？”三七笑了笑，“那应该是他们给你的投名状。”
“你的意思是昨晚的杀手也是他们派来的？”游鱼冷哼一声，“他们这是想拉我入伙吗？这分明是想拉我下地狱。”
昨晚的杀手招招都是杀招，一看就是奔着取她性命来的，根本没有想留她的活口。
“这样吗？”三七沉思了一瞬，“那可能是他们组织想杀你吧，所以让你撞破我杀吃刀，原本也是想让我杀了你……”
三七似乎是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忍不住惊呼了一句：“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刚刚忘记他是个缺心眼儿的游鱼：……
“不过他们也没预料到，我居然和你认识，没有杀你，所以才派了另一个杀手来完成任务吧。”三七摸着下巴沉思。
因为游鱼的刀还架在他脖子上，他这个动作做得有点滑稽。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准备加入Scalpel吗？”游鱼冷着脸问。
如果他准备加入，那她就会直接把刀刺进去。
“当然不会，我对他们的行事风格不敢苟同。”三七笑眯眯地说，“我最讨厌被人威胁。”
他话音刚落，游鱼就感觉自己手腕一麻，她甚至没有看清三七的动作，腕刀就已经从手中脱落，被折成两段掉在地上。
“别误会，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威胁。”三七说，“我希望我们能平等地对话。”
“我们从来没有平等地对话，”游鱼揉着手腕，退后一步，“你是一个杀手，动动指头就能有一百种办法杀死我，而我手无寸铁，身上唯一一把刀还在刚刚被你折断了。”
三七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你说得对，但是我还是不习惯别人用刀架在我脖子上。”
游鱼捡起掉在一边的塑料袋，她刚刚爬墙的时候为了方便，丢垃圾的时候下意识把电子元件也给丢出去了。她打开袋子看了一眼，看上去应该都还没有坏。
游鱼拍了拍塑料袋上面的灰，准备往回走。谁知道走了两步，鞋底忽然掉了。
这双鞋穿了有日子了，又在刚才经过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游鱼是没怎么样，但是大概恐惧全都留给了连着鞋底的那根塑料带，游鱼这会儿抬脚一走，塑料带干脆直接罢工。
游鱼冷着脸低头看着自己的鞋，更生气了。
她从袋子里取出店家捆电线的棉绳，准备先把鞋底简单地绑一绑，回家之后再看看能不能修。
在她蹲在绑鞋子的时候，一双脚却又走到了她面前。
“你到底要干什么？”游鱼有点没好气地看着三七。
“你不害怕吗？”三七蹲下来看着她绑鞋底，“万一Scalpel再派人来杀你。”
“我怕死了。”游鱼面无表情，“那我能怎么办，我不活了？”
“你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害怕，”三七摇了摇头，“我跟着你的时候，你看上去也不害怕，你很冷静。”
游鱼停下动作：“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觉得我挺喜欢你的，”三七眨了眨眼，“要不要做个交易？”
“你看，你在被Scalpel追杀，我拒绝了他们，迟早也要被他们追杀，而你没有自保能力，我也想躲个清净。要不要考虑和我合作，我可以保护你的安全，你教我打扫现场就行。”
游鱼狐疑地看着他，这家伙似乎从上次开始就对清洁的工作很感兴趣。
“不了。”游鱼回绝，“我更习惯自己一个人。”
三七有点惊讶她会拒绝自己：“昨天晚上派出的杀手水平不低，他们没得手，下次只会派出更厉害的人。你确定你有把握能对付？”
“暂时没有，但迟早会有的。”游鱼言简意赅地道。
不过三七倒是提醒了游鱼一件事情，游鱼一开始以为想杀她的只有一个人，现在却变成了一个组织。她原先以为，就算再有人来杀她，也只是和上次不一样的机器人，但如果是组织出手，下次就不知道会派什么样的人出来了。
一把□□不够，她还要想办法做别的武器。
三七还是提供了一些有用的情报，想到这里，游鱼抬起头，带了点真诚地和三七说了句：“谢谢。”
三七撇撇嘴，还有点不死心：“你真不要我帮忙，为什么？”
“Scalpel的通缉名单上有我也有你，但无论如何，你是他们拉拢的对象。如果你在生死关头决定倒戈，或者决定拉我垫背，都会把我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游鱼说，“倒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我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人趋利避害是本能，真的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就算不是本意，三七也有可能会为了保护自己，下意识地出卖她。
“懂了，你也需要一个投名状。”三七摸着下巴，“让我想想。”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合作？”游鱼忍不住问。
游鱼不像三七有那么好的身手，和她合作绝对是弊大于利，他要面对更大的风险，还要抽出心思来保护她。
明明两人之前就是很纯洁的甲方乙方关系啊，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不好吗！
而且他要是学会了清洁，那她以后的收入可怎么办啊！
游鱼盯着三七的眼神愈发幽怨，三七倒是浑然不觉：“之前你给我的订单都打扫得很干净，我之前就很喜欢你了，还给很多人推荐了你。”
他看了游鱼一眼：“现在嘛，既然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有个同伴的感觉也不错啊。”
三七一脸跃跃欲试：“我从来没有和人合作过，感觉和你合作会很有意思。我说真的，不考虑考虑吗？我还蛮厉害的。”
游鱼确定他确实很强，不然不会在生死的问题上还有心思来考虑这种问题。
不过游鱼也很确定，这家伙绝对是个缺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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