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顶层的古籍阅览室常年阴冷，游渡推开沉重的橡木门时，林墨已经等在角落的方桌前。午后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投射进来，在桌面上洒下斑驳的色彩。
“他起疑了吗？”林墨压低声音，手指不安地敲打着面前的文件袋。
游渡摇摇头，在对面坐下。他左手无名指上的紫蓝色戒指在彩色光斑中闪烁，像一道无法忽视的枷锁。林墨的目光在那上面停留了几秒，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时间不多了。”林墨推过文件袋，“检测结果出来了。”
游渡的手指微微发抖，拆开文件袋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几拍。里面是一份DNA检测报告和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当他看清报告内容时，瞳孔骤然收缩。
“这不可能!”游渡瞬间惊到。
林墨苦笑：“我也希望是假的。但三家不同机构的检测结果都一样。”他指了指文件袋，“两人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游渡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报告上那个数字。这是直系血亲才会有的匹配度。照片上，年轻的沈父搂着一个陌生女子，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孩子，眉眼间依稀能看出林尘的影子。
“所以林尘是...”
“沈绎川同父异母的哥哥。"林墨接过话，“沈家二十年前的丑闻之一。沈董事长为了娶现在的夫人，逼死了林尘的母亲，我的姑姑。”
游渡的胸口剧烈起伏。这个事实太过荒谬，沈绎川恨之入骨的情敌，竟然是他素未谋面的亲哥哥？
“还有更糟的。”林墨从口袋里掏出一枚U盘，“林尘留下的资料显示，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游渡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他一开始是想通过你报复沈家。”林墨艰难地说，“但后来真的爱上了你。那场车祸...可能不是意外。”
游渡的世界天旋地转。林尘的死是他心中永远的痛，现在却被告知那可能是一场谋杀？
而沈绎川...沈绎川对他的恨又是从何而来?他想起沈绎川第一次见到自己，就好像非常了解自己似的，能控制住他的情绪。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游渡的声音嘶哑。
林墨好似愧疚地低下头：“阿尘临终前让我发誓保密。他不想你卷入沈家的肮脏事。但看到沈绎川这样对你...”他的手紧握成拳，“我不能再沉默了。”
游渡将资料收好，塞进书包夹层。他的动作机械而精准，眼里流露出了几分惋惜。紫蓝色戒指在移动中折射出一道冷光，透过了图书馆里的微弱光线。
两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游渡便起身离开。走出阅览室时，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只有微微发红的指节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监听耳机里传来“嘟——”的忙音，游渡和林墨的对话已经结束二十分钟了。沈绎川的双手仍死死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到几乎透明。车窗外的校园景色模糊成一片，只有那个荒谬的真相在脑海中不断回响。
林尘是他哥哥。
同父异母的血亲。
那个他恨了两辈子的人，那个他以为抢走游渡的人，竟然是他素未谋面的...兄长？
“操！”沈绎川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鸣响。路过的大学生被吓了一跳，匆匆绕开这辆昂贵的跑车。
沈绎川不在乎，他又是一拳下去，这次手被划伤，鲜血溅在定制真皮上。
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他颤抖着掏出手机，在最近删除里找来了让人调查的林尘的照片。
林尘，或者说沈念。放大后的五官依稀能看出与自己的相似之处：同样的眉骨弧度，同样的鼻梁线条，不过那双眼睛更显得柔和。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却又在下一秒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个永远上锁的抽屉，想起每次母亲提及“私生子”话题时父亲骤变的脸色。他本以为自己在一个幸福的家庭。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游渡的定位，他正朝停车场走来。沈绎川迅速擦干净方向盘上的血迹，将监听设备藏好，强迫自己恢复那副冷漠的表情。不能让游渡发现异常，至少现在不能。
车门被拉开，游渡身上带着图书馆特有的陈旧纸张气息坐了进来。紫蓝色戒指在他手上闪着冷光，沈绎川想无论发生什么游渡不能离开他。
“等很久了？”游渡系好安全带，语气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绎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人刚刚得知了沈家的秘密，现在却能如此镇定地坐在他身边演戏。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还是这样，游渡永远比他擅于隐藏情绪。
“不久。”沈绎川发动车子，声音刻意放轻，“书还完了？”
“嗯。”
简单的对话后，车厢陷入沉默。沈绎川用余光观察着游渡，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戒指，嘴角微微紧绷。
这些细微的表情和动作，对于上辈子的沈绎川难解的谜，这辈子的他却轻而易举的看懂了。
车子驶过一个十字路口，沈绎川突然调转方向，开上了通往城郊的高速公路。
“去哪？”游渡警觉地坐直身体。
“兜风。”沈绎川简短地回答，“系好安全带。”
车速不断提升，窗外的景色模糊成色块。游渡抓紧了扶手，却没有出言阻止。
他猛踩刹车，车子在路边急停。游渡因惯性向前冲去，又被安全带拉回座位，呼吸急促。
“你疯了吗？”游渡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沈绎川转向他，突然伸手抚摸他的脸颊。这个动作太过温柔，游渡明显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林尘...”沈绎川轻声念出这个名字，观察着游渡的反应，“他是什么样的人？”
游渡的瞳孔骤然收缩，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好奇。”沈绎川的拇指轻轻擦过游渡的下唇，“我的阿渡曾经那么爱他，我却一点都不了解他。”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游渡的身体僵硬了一瞬。沈绎川看在眼里，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感，即使知道了那个荒谬的真相，他依然能用这种方式折磨游渡。
“他...”游渡别过脸，“很温柔。”
“比我温柔？”沈绎川恶意地追问。
游渡转过头，直视他的眼睛：“他是人，你是畜生。有什么可比性？”
沈绎川不怒反笑。这才是他的游渡，会咬人的游渡。他一把扣住游渡的后颈，将人拉近亲吻……
等到快日落的时候，两人才回到别墅，游渡脸上还有着泪痕，已经昏昏欲睡，是被沈绎川抱下车的。
在把游渡放到房间的床上后，沈绎川起身去隔壁屋点了支烟，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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