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很快就到了林宅，赵新立以诈骗罪被逮捕，被他们夹在中间，一路裹挟着离去。
尽管对这个处理不太满意，但目前他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玄学骗子’，在外人眼里，还没做出过什么丧心病狂的大事。
赵新立的手臂上盖着件外套，看着他趔趄的步子和不断远去的步子，林衔芦双手掐诀，紧接着接连变换了几个手势。
她的手很漂亮，白皙，纤细，骨节分明，飞快的动作间五指翻飞，像灵动的扇动着翅膀的蝴蝶，林珞栀瞧着瞧着便入了迷。
这次林珞栀没有瞧见什么神异的景象，无人看见赵新立身上蔓延出的数条丝线，它们飘忽着向远方四散而去。
丝线不断延伸，线头最终落到了不同的人身上，然后在某一瞬间，齐齐斩断。
冥冥中，被线连住的们人心里一松，好想突然卸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浑身都舒坦了。
与此同时，赵新立突然萎靡了不少，一瞬间他就像老了十多岁，抓着他的警察们只感觉到手上一沉，中间抓着的人就要往下掉。
他们下意识用力地提了提，以为赵新立是在耍赖做戏，斥道：“怎么回事，好好走路。”
赵新立没有回话，他只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完了，他心道。使用这些邪术，他的反噬只会更厉害。
这下子，赵新立是真的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念头。
解决完了赵新立，就轮到邱家母子了，在林家人齐齐投来的目光力，邱明嘉一颤，想说什么又咬着牙忍住。
他知道，今天之后，他，他们邱家，都要完了。
“你们要干什么！”还是林敏先按耐不住，看着林家四口人紧紧盯着邱明嘉，刚刚的恐惧便瞬间消失了，她往前一大步，将邱明嘉拽到自己身后，像拼命张开翅膀护住小鸡崽的鸡妈妈，——就是这鸡崽的岁数实在大了些，“小嘉也是被那个骗子给骗了，他还年轻，你们大人有大量就不能原谅他……”
他还年轻，他还小，他只是没认清那人的真面目……
这句话可真耳熟，林珞栀和宋玥舒齐齐翻了个白眼。
反正今天她们已经做了不少平素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再多做点也无所谓了。
林昇没有管林敏这句强词夺理，他只是失望地看着邱明嘉。
在那样的注视下，邱明嘉要竭力忍耐才能控制住身体的颤抖。
林昇：“我们林家应该没有亏待过你们。”
何止是没有亏待，按理来说，林家和邱家间那点稀薄的血缘关系，就算林家什么都不做也没人会说什么，但他们还是选择了帮着邱家，为邱家公司保驾护航。
邱明嘉还是按耐不住地从林敏身后跳了出来，没有顾及她的阻拦，大吼道：“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将林家的公司给我？！”
“不给我你要给谁，给林珞栀这个养女还是林衔芦这个废物？然后把集团这个庞然大物交到一个外姓人手上！”
“……你在说什么？”林昇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邱明嘉说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曾经让他欣赏的小辈。
“小嘉！”林敏神色慌张，大声呵断了邱明嘉的发言，连她都看出来不对劲了，狠狠拍了下邱明嘉的手臂，转过身对上林家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飞快摆手，讪讪地重复道，“没有没有，他乱说的，乱说的……”
“你们都给我滚，滚出林家。”林昇忍无可忍，“陈叔送客！林家以后，不欢迎姓邱的进来！”
不仅是人情往来，还有生意上的接触也要断掉，邱家先前靠着和林家的关系，可得了不少好处。
看到这里，林珞栀简直神清气爽，被推搡着要赶出去的邱明嘉却看向了她。
林珞栀直感大事不妙。
下一秒这预感成了真，邱明嘉朝她大笑道：“林珞栀你先别笑，看着吧，我的现在就是你的未来，我等着看你被赶出去，在外落魄的那天！”
林珞栀：“……”
完全没想到邱明嘉被赶出去前还要恶心他们一把。
慌乱中，宋玥舒猛地看向林珞栀：“珞栀，我们……！”
“没事的干妈。”林珞栀打断了她的话，摇了摇头，朝他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知道的，才不会信他的鬼话。”
林家没有人欠她，反倒是她占了不少好处。
她们什么时候改的称呼？林衔芦默默想到。
等回过神，林衔芦才发觉了全场盯着自己的目光，她像个压错了重点的考生，只能看着卷面上的题目发懵，然后胡乱填点东西上去。
林衔芦打了个激灵：“——我没有意见。”
看出林衔芦流露的拘谨，宋玥舒眼睛一酸，差点要掉下泪来，林昇无言地搂住了她的肩膀，拍了拍她的背。
宋玥舒看向他，林昇安抚着她，眼里写着‘慢慢来吧’。
气氛又尴尬起来，现在的发展和林衔芦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率先打破了这道沉闷，转移话题说道：“我先去找一下邱明嘉藏的东西，把这些都处理掉。”
说起这个他们就感兴趣了，林珞栀反应迅速：“我可以跟着看看吗，会不会不方便？”
林衔芦摇了摇头：“没什么不方便的，你跟着吧。”
不影响，不影响好啊，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可不多见，除了林珞栀，林昇，宋玥舒还有陈复，有一个算一个都跟了上去。
一查不知道，一查才发觉邱明嘉都藏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埋在庭院里碎掉的木牌，藏在装饰品中的符纸，还有邱明嘉先前送来的收藏品。
看到那个景泰蓝手镯也被挑了出来，宋玥舒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亲近的人都知道，宋玥舒有个收集镯子的爱好。这个清代的景泰蓝手镯，是邱明嘉带女朋友来拜访时送的。听邱明嘉说是费心思打听后，在哪场拍卖会收来的。
她很喜欢，还和家里人显摆了好一段时间。
看着林衔芦把镯子连带着装着镯子的盒子一起，放到了那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旁边，宋舒玥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在这个家里，对他们感情最深的是她，今天的事情里最受伤的也是她。
东西都找齐了，林衔芦放下最后一块碎木块后站直身体，只见她口中喃喃了几句，手上的动作几番变化，凭空出现了一簇赤金的火焰。
林珞栀突然感觉身上有些热。
奇异的是，一沾染到那簇微弱到似乎能被一口吹灭的火焰，那堆东西就被火焰吞噬了，却没沾染到旁边哪怕一毫。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火焰消失，地上只残留了一些黑色的烟尘，风一吹就消散开来，露出了毫无损伤的地面。
既然已经解决了，就没必要继续站在这儿了，一行人准备走回宅子。
“小芦花？都解决了吗？”林衔芦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王菁凑在林衔芦耳边小声问道。
收拾了赵立新后，林衔芦就把槐木珠子上，担心王菁时立下的禁制解了，又等待了许久的王菁终于按耐不住，从里边儿溜了出来。
看着走在前边的几个人，林衔芦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脸，——她习惯性地走在后面，小声回应道：“已经好了。”
“那就好，小芦花果然最棒！”既然已经没事了，王菁松了口气，收回了小心翼翼的动作。
林衔芦挑了挑眉，自然乐于接受她的夸奖：“那是当然。”
被她灿烂的笑容感染，王菁也眯着眼睛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才走到房子里，林衔芦还晃悠悠地观赏完了整个庭院，林家花了大价钱雇的园林师可不是白雇的。
“——啊！”
耳边突然响起了刺耳的尖叫。
林衔芦心头一跳，往前一眼就瞧见了白着脸浑身颤抖的林珞栀，她屏住了呼吸，指着自己大喊：“衔芦快跑！”
其他三个人也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顺着她直愣愣的动作，看向了林衔芦身边的位置。
身边？不就是慌乱到手足无措的王菁吗。
林衔芦眨了眨眼，恍然明白过来今天她一回来，就感到的林珞栀身上特殊的波动。
她急忙摆了摆手示意王菁的无害：“别怕，她是跟着我的，不会伤人，也不会害你！”
即使什么都看不见，今天被重新刷新了世界观的林家父母和陈复也大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跟着放缓了呼吸，生怕影响到她们。
林珞栀呆呆看着林珞栀，看到她眼中的安抚和她身边着急的女鬼，缓慢地眨动着眼睛。
一直拒绝去想象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林珞栀的恐惧好不容易在见到林衔芦后被安抚，又在看到王菁功亏一篑。
她好像回到了那个荷塘。
恍惚间，林珞栀看到了一双全黑的眼睛，缠绕着满脸的头发，只有在游走的发丝间才能看见一点死白的色彩。
那双眼睛在不断地向她靠近，她想后退时，却发觉自己突然不能动了。
泡得发白的手落到了她的脸上，女鬼的嘴张张合合，林珞栀却听不清她说了什么，手慢慢包住了她的脸，她渐渐被腐烂的味道缠绕……
铃——
林珞栀惊醒，就看到了林衔芦的手。
和刚刚那只肿胀的手完全不一样，林衔芦的手指细长，看着很有劲，她拿着一串自己从没见过的手串，红绳上缀着小巧的银铃。
银铃还在摇晃，她却听不见声响了。
林珞栀紧紧抓住了那只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没事吧？”林衔芦的嗓音温柔。
林珞栀彻底清醒了，但还僵硬地说不出话，只能摇了摇头。
明明才过了几秒，她却大汗淋漓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林衔芦松了口气。
林珞栀这是被魇住了，光被魇住了事小，一直挣不出来把魂丢了事就大了。
林衔芦也没抽回自己的手，耐心安抚她：“没事了没事了，你看见了什么？”
林珞栀吞了口唾沫，在林衔芦手心的温暖里慢慢缓过神来，一字一句道：“我看到了一双眼睛，它浑身都湿透了，伸过手要来抓我。它好像在说话，但我听不清它在说什么，也动不了。”
浑身湿透？溺死的？
林衔芦拧起眉头，她怎么不记得梦里有过这个鬼的存在。
看见她的表情，林珞栀眉心一跳。难道这个鬼这么棘手？她是不是不该拜托给林衔芦，会不会太麻烦她了，她会不会因此而受伤？
林衔芦可不知道她心里的踌躇和后悔，继续问道：“你在哪见过它？”
“学校。”林珞栀道，“我在学校的荷塘里看到的。”
想起了之前遇到的诡谲之事，她的脸又白了点：“我之前一直以为是我看错了，问朋友的时候他们都说没瞧见过。”
“直到有一次我又看见它了，当晚做梦，我梦到了一个姑娘，坐在荷叶上，背对着我梳头——”
“我还以为是我没好好休息看错了，然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林衔芦点点头表示理解，若非真实见到了，谁能相信真有这些东西的存在。
“按理说不应该，会随机伤人的鬼，魇住了你后却什么都没做。”反正时间还多，她询问起林珞栀的意见，“要不我明天陪你去看看？”
“可以吗？！”林珞栀眼神亮晶晶的。
总觉得像一只哈着气的开心小狗，林衔芦抿唇笑起来，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正好，她对这个故事线之外的变数也很感兴趣。
这件事说完就轮到下一件了，林衔芦看了看林珞栀，组织着措辞。
“林……珞栀。”林衔芦顿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更亲昵的叫法，“除了这个溺死鬼，你还看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她的目光落到林珞栀眉心，才注意到这点：“你的阴阳眼，快完全打开了。”
“什么？”林珞栀没反应过来，她没想到这种只有在小说里才听说过的词语，会真的落到自己头上，“阴阳眼？我有阴阳眼？”
她很聪明，瞬间就将两件事联系了起来：“我能看见那个鬼，也是因为我有这双眼睛吗？”
“极有可能。”林衔芦选了个更稳妥的说法，“或许是因为阴阳眼即将完全打开的能量波动引起了它的注意。”
林珞栀的脸色很难看，在这方面她几乎称的上一窍不通，放到林衔芦身边都只能拖她的后腿，若是因为这个才吸引到了溺死鬼的注意，难保不会给自己惹来更大的麻烦。
她不想一直担惊受怕，更不想因为自己给林衔芦添麻烦。
林珞栀：“这个，能再合上吗？”
“能。”林衔芦点了点头。
说实在的，只看梦中的经历，她也不想林珞栀留下这双眼睛，无关其他，只是担心林珞栀的安危，她的成长经由了无数次的九死一生。
但想到这里她又有些踌躇：“或者你想学习这方面的东西吗？你天分不错，以后肯定也能在这方面成为厉害人物。”
也许林珞栀会想成为梦中那样的人，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就折断林珞栀的翅膀不让她成长。
反正现在还有她，在林珞栀真正成长起来之前，自己也能护住她。
林珞栀面色惊恐飞快摇头，拒绝了林衔芦的好意，她只恨不得自己从没接触过这些东西：“不不不，还是算了，我挺怕这些的，等这件事结束，你就帮我合上这双眼睛吧。”
林衔芦：“好。”
景泰蓝是传统工艺"燕京八绝"之一，是中国的著名特种金属工艺品之一，属于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明清时期的景泰蓝最贵，明代景泰年间的景泰蓝器物很少，清三代工艺最好。
景泰蓝手镯大部分的价格从一两百到几千，也有人说收藏市场上有值十几万的，但我去查了一下，没找到明清时期的景泰蓝镯子具体的拍卖价，倒是其他几样像桌子，瓶子等比较大件的拍卖价格是数十万到二十多万不等。
因为没找到没法类比我就没写拍了多少，纯当私设，私设，你们看看就好。
不过景泰蓝镯子真的好好看，大家可以去搜搜看。
ps：要是谁以为你好的名义剥夺你成长的机会，请马上远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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