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顾清珩走不了太快,等差不多转完后山再回去时,已经过了段时间。
小屋前那片空地,江宁翡见到了返山的院长和另外几个新面孔。
赵师叔倒是已经离开了灶台,身上的围裙都还没来得及摘,也在同他们讲话。
不过怎么是四个人,不是说每次草药学院都会招收六个弟子吗?
江宁翡又扫过几眼,确认自己没输错。
旁边适时传来几声咳嗽,她转头看着嘴唇泛白的顾清珩,他肩往下垂着,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
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好久都没能学成下山的师兄,可也占着其中一个名额呢,看来院长是真的对这个数字有些执着。
刘丰余光瞥过来,朝这边招了招手,示意要她前去。
“快,今日开始你们就是平日一起修习的同门了,先互相认识一下,以后不论去到哪里,总是要互相帮衬的。”
“我是陈津,叫我陈十一也可以,家中各位叔伯长辈的儿女都按照年纪排序,私底下便这样相称。”
此人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头冠镶嵌着宝石,腰间束有玉带,云纹锦材质的袍衫在光线下更是暗纹流动。
“想不到瑞王世子也会来沧凛宗求学,还以为王爷和太后不会舍得让你离开京都呢。”
陈津诧异打量过去,他从进山后可未曾表露过自己的身份,就连王府跟过来的侍卫也都早早在上个城池时就遣散了,就是不想被认出来太过麻烦。
“我们以前见过?”
“在下林升白,家在禹州,同世子确是第一次见面。”林升白面容清秀,姿态也是谦和有礼。
他眉眼中不带丝毫锐气,看人时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风,生不出半点防备来。
“禹州林家……”陈津登时想到什么,“你是璇玑阁的人?”
璇玑阁作为最大的情报机构,会认识他又算得什么稀奇。
林升白微微颔首:“是,此次我来沧凛宗,也是为了求个机缘,不过不知世子缘何来此?”
“嗐,还不是我娘前几个月去寺庙求签,路上遇到了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老道士,说我今年必有大劫,唯有在永州避险修行方可化解。”
陈津耸了耸肩:“一想到永州,最安全的地方不就是沧凛宗吗,就急匆匆把我送过来了。你也别老世子世子的了,大家年纪相仿,叫我名字就行了。”
林升白嘴角泛起微笑,是同意了。
“到我了吧。”在一旁背手的红衣少女早就等不及了,她眉眼灵动,马尾辫利落地束在脑后,腰间别着一只精致的香球。
她笑吟吟地朝众人行礼打着招呼,腕间的金镯跟着叮当作响。
“小女段金雁,家父是九州首富段威,此次来沧凛宗,也是为了给家里找条门路。”
陈津瞪大眼睛:“你爹想找什么门路还不是招招手就行,还用得着派你出来?”
哪怕是从小便锦衣玉食的自己,也早就知道段记商行的名头。
京都但凡有些体量的铺子,背后老板都跟段家有些关联,说是掌握着全天下的经济命脉也不为过。
段金雁吐了吐舌头:“说来惭愧,其实我对什么修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只是家中生意虽然遍及天下,却对修道者所需的灵草法宝不甚了解。”
段记对寻常人的生意已经做到了顶尖,这些年也有在尝试经营修士需要的品类。
可家中没有求仙问道的人,段金雁自小便有经商的天赋,她父亲就想着要送她来求学几年,这样等归家时,便可着手将家业继续扩大。
段金雁自然也愿意,直接继承家业有什么好的,她确实有想要发展更全面的野心。
待到那时,看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长辈,还有什么脸面说她一介女子不能使段家发扬光大。
她看了眼站在最外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讲话的书生模样的男子:“你呢?”
男子又朝众人行了一礼:“晚生丁宣,应州青越县人士,我儿时父母早逝,和祖母相依为命,原本想入仕,也苦读诗书多年,直到祖母去年病重,才觉束手无力。”
丁宣喉头微哽,停顿片刻方续道:“祖母临终前同我讲,丁家祖上曾出过修士,传到我这代还留有半部残缺的功法。”
那几个月他几乎花光所有的积蓄遍寻世间名医,也没能将祖母救回来。
拿到功法后观其内容,上面记录了些丹方,他便想若能得仙术傍身,或许结局会不一样。
丁宣便萌生了想修习医道仙法的念头,让那些被疾病所困的人能有更多的可能性。
江宁翡在旁边,本来是因为多了几个同门的朋友开心,结果越听心越沉。
有权,有钱,有势力的,哪怕是丁宣,往上也能追溯到修仙的渊源。
唯独自己,真的是仅凭喜好,院长选上的原因也是因为他们二人试炼幻境相似。
这样算不算是,走后门进来的啊。
她忽然就有点心虚,眼神直往地上瞟,觉得自己是撞大运了,嘿嘿笑了两声,“诸位好,我是江宁翡,就附近江家村人。”
“这就没了?”陈津竖起耳朵,还准备听后面的部分呢。
“没了吧,我就是对修仙问道比较向往才来的。对了,我已经去过后山了,等会儿……”
她看了眼顾清珩,不觉得这位大师兄还有能再走一趟的体力。
果不其然,顾清珩捂着嘴低咳了两声。
“你们来了就好了,以后助茂象山重回往日巅峰的任务就要交到你们手上了,阿翡师妹,我有些累了,等会儿去后山就由你带路。”
赵明尺:“先吃饭吧,知道今日人多,我可做了好几道拿手菜呢。”
“师叔,我有点身体不适。”顾清珩开口。
赵明尺见怪不怪:“行,那你带饭回房间吃吧,那道红烧猪肝你记得多吃点啊,特意给你做的。”
“多谢师叔。”顾清珩默默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不多时,几人围坐在圆桌边。
“开饭前,大家先稍等一下。”段金雁拿起腰间的那枚香球,表面有金银丝缠绕着,上窄下宽,类似鹅蛋的形状。
表面看着是一体的,没有任何连接的部分,可她手指稍稍使力,又能转过很小的角度。
一束流光闪过,桌面上就凭空出现几样物件,原来香球是个微缩的乾坤袋。
她伸手往每人面前都放了一个:“这是见面礼,我见人的习惯,还请各位不要推辞。”
江宁翡刚才就觉得晃眼,仔细端详了过去,才发现竟是一只黄金打造的大雁。
人叫金雁,还真的就拿这个当礼物,她拿起来,放在手里份量十足,都得用力才能托住。
“这个也太贵重了吧?”估计就算把整个江家村的人加起来,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段金雁摆摆手,完全不在意:“没关系,拿着吧,我爹当时为了方便,让工匠师傅一下子给我打了好多只呢,就是专门给我交朋友用的。”
有钱人的世界,着实是难以想象。
“那就多谢了。”江宁翡默默收下,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刘丰今日心情不错,才喝了两杯酒满面红光的,神情惬意。
“你们才来,用过饭暂且休息休整,明日再开始正式学习院内课程。”
赵明尺拿出几枚通体绿色的玉牌,指甲盖大小:“这是能自由出入茂象山的凭证。”
林升白接过来的一瞬间,玉牌便同时消融在掌心当中,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观其他人也是同样的状况。
“师叔,我见茂象山周围皆是悬崖峭壁,寻常的攀登之法无法上山,似乎御剑飞行也不能到达此处,这是为何?”
赵明尺怅然道:“还不是山中灵脉断绝,久而久之,便天然形成一道屏障,寻常修仙者一靠近身上维系的灵气也急速消散。”
“当然了,此处屏障对元婴期的修士无甚影响,不过这里荒凉贫瘠,专注修行的高人也不愿来此。”
确实,既选择了修道这条路,自然都有着想要成仙化身的目标,又怎会选择待在如此贫瘠的地界。
江宁翡闻言对仍旧坚守在此的院长和师叔更为钦佩。
没灵气怎么了,她坚信自己在这里好好修行,也有能够出人头地的一天。
*
茂象山的授课地点名为长青殿,听起来气派,实际就是坐落在崖间的一处小院。
院中甚至连处正经称得上的遮蔽之处都没有,弟子们就在露天的环境当中上课。
赵明尺端坐在石台上,对面摆着几张蒲团。
江宁翡盘腿坐下后,才注意到面前的地上零星散落着几粒干瘪的种子,几乎跟土粒的颜色融为一体,看着毫无生机。
“世人皆道,仙草成形生长,仰赖天地灵脉。而我草药学院,昔日也曾是灵蕴充沛之地,有着奇花异草遍地的奇观。”
赵明尺话锋一转:“既入了草药学院,我等修行,便是以能让茂象山重新生长灵草为大任。”
陈津把外袍底摆又拢了拢,试图尽量少沾到些尘土。
他自认为跟其他的皇室宗亲相比,自己已经不算是特别讲究的人了。
可骤然到这么破败的环境当中,还是很难直接就适应得很好。
尤其是在听见赵明尺讲到这么不着调的话时,“没有灵脉,周围灵气也散发不出来,我们如何培育灵草啊?”
赵明尺并未直接作答,而是抬了抬手,只见他指尖忽然凝聚起一点微弱的白光。
那光晕柔和却坚定,并非引动外界灵气,而是从他体内缓缓透出。
“天地弃我,我便自成天地。灵脉虽绝,人身自有小乾坤。从今日起,尔等要学的,非是向外界索取,而是向内探寻——以自身灵气,催其生,促其长,令其虽生于无灵之地,却绽放应有之华。”
“以身为壤,以气为养。你们要学的第一课,便是‘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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