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缓缓落下几片雪花。
“下雪了？”苏迟站在教学校楼门口，仰头看了看天空。
“没带伞啊。”苏迟嘟囔着在雪地里深一步浅一步的走，边走边拉上了卫衣兜帽。
走了不知多久，经过图书馆门口时，不远处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苏迟别过头，眯着眼朝声响处瞥了一眼。
程雪落躺在雪地里，捂着的右手指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颤抖着。
苏迟艰难的跑过去，半跪在雪地里用力拍程雪落几乎与雪同一个颜色的脸颊，声音焦急：“同学,同学！别睡，别闭眼，醒醒！！”
程雪落艰难的把眼睁开一条缝，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眼睛清澈如雪，是双很漂亮的眼睛。
苏迟四下看了看，可能因为下雪的缘故，校园的道路上几乎没几个人，而
且大部分是女生。
苏迟抿了抿唇，吃力的将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程雪落托起来，把他的一条胳胳架在自己的脖颈上艰难的向校园医务室走。
程雪落意识模糊的前一秒，只嗅到了一股寡淡的薰衣草香。
后来，他从医务室的病床上醒来，救自己的那个人却消失了，向医务室的老师询问，老师却也说不清楚是谁救了他。
“店长？”沈苫伊在一边儿目不转睛的打量他。
“嗯。”程雪落回过神，下意识往咖啡厅角落望了一眼，正好和苏迟四目相对。
他忙低下头，默不作声的在杯壁上多挤了一圈蜂蜜。
“心情不好?”程雪落在苏迟面前坐下，给沈苫伊使了个眼色。
沈苫伊比了个“OK”的手势，店长的意思是让她先接待顾客，那必须好好完成任务！
“没有，我很好，心情特别棒。”苏迟没有看他，盯着地面发呆，眉眼略带伤感。
“说屁话呢，嘴角都快耷拉到地上了，怎么了，和哥说说。”程雪落把苦艾拿铁推他。
苏迟情绪低落的尝了口，吧唧了两下尝尝味道:“好苦......还有今天下午的那个小蛋糕，也好苦。”
“因为两个都有苦艾酒。”程雪落点了点他的鼻尖，“别不开心，明天我有演奏会，出去放松一下?”
“再说吧......”苏迟望着窗外的银杏树,眼神涣散。
“天黑了......”他喃喃道。
“嗯......快十点了。”程雪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不知又忙了多久，逐渐没了顾客，沈苫伊趴在收银台上眯着眼看了眼手机时间，向程雪落抱怨:“店长，这么冷得天，别再干到凌晨了，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两点五十八分，我要困死了......”
程雪落不安的又看了一眼角落里一晚上没动的苏迟，放轻声音对她说：“你回去吧，轻点开门。”
沈苫伊抛给他一个“我懂”的眼神，拿上自己的外套离开了。
程雪落没有贸然去打扰苏迟，只是默默用小刀在苏迟用过的咖啡杯底刻着字。
天亮前我打烊。
“程哥。”角落响起一阵慌乱的声音，苏迟收拾好东西跑过来。
“下班了?我们回家，我饿了，我要吃你烤的蜂蜜小面包。”苏迟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走到门口又把睡得像死猫一样的Simba夹在了腋下。
程雪落：“……”
两人打车回家，苏迟打开自己家的房门，刚要进去，被程雪落拉住了:“去我家。”语气不容拒绝。
苏迟像进自己家一样，进去就卧进了沙发里调电视。
Simba被他丢在木地板上，像摊烂泥。
找了好久，又找了一个恐怖片，因为害怕，就把程雪落也拉了过来。
程雪落把Simba捡起来放进沙发上，顺势在苏迟身边坐下：“看这个?不吃蜂蜜小面包了?”程雪落脱下风衣外套，摘下了鸭舌帽和口罩。
“嗯。”苏迟光脚跳下沙发关上灯，又卧进沙发里，抱住了他的手臂。
怪就只能怪苏迟手气太好，刚开始看还不到十分钟就来了个贴脸，苏迟闭上眼睛把头埋到了程雪落怀里:“啊啊啊！！！贴脸啊！！！好吓人！！！啊啊啊！！！”
程雪落面无表情的盯着电视屏幕，把手搭在他头顶揉了揉，嗓音轻柔:“不怕，有我在。”
“我想喝可乐，你家有吗？“苏迟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
“没有，但是有牛奶。“程雪落把趴在他腿上一点儿也不老实的Sylph拽下来甩到了一边。
“我才不要喝牛奶，我要喝可乐，我家有，你陪我一起去拿。“苏迟把他拉了起来。
苏迟挤进房门，直奔冰箱。
“你喝什么？苏迟在厨房里喊他。
程雪落上下打量着他家的摆设，回答他：“有红酒吗？”
“没有!但是有啤酒，你喝吗？”苏迟回头看他。
“可以。”
苏迟吧嗒吧嗒跑过来，递给他两罐啤酒。
他又卧回程雪落家的沙发，继续看电视。
“看，今天下午交的那幅画值十万!”苏迟把手机屏幕怼到刚坐下来的程雪落脸上。
程雪落瞥了一眼，回答他：“颜料成本二十块，剩下的九千九百八十元是我的模特费？”
苏迟：“……”
“那你演奏会的门票是不是该分我一半?毕竟观众都是来看钢琴家背后的男人的。”
“呵。”程雪落忍不住笑了一声，拉过一条毯子裹在他身上，“我看你一直在发抖。”
“嗯，有点冷。”苏迟拧开可乐盖子，猛灌了一口。
“苏迟……”程雪落往苏迟身边挪了挪，大腿和他挨在一起。
“你……有抑郁症吗?”
空气骤然冷了下来，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了电视中女鬼的吼叫声。
过了许久，身边才传来低低的一声“嗯”。
“我很像个怪物，对吧?不喜欢和别人说话，总是乱发脾气，还以自我为中心，又很自私，不合群，在别人眼里，我他妈就是个另类！是个怪物！”苏迟忽然发了脾气，猛地站了起来，冲程雪落怒吼，吼着吼着，嗓音却哽咽了起来，“他们总说我和他们不一样，看到的事物不一样，做的事情不一样，明明是同一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意思和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意思就是不一样！凭什么就因为我有抑郁症我就要和他们不一样！！我也……我也想好好的……活着……”
一颗晶莹的泪珠错他的脸颊边划过，砸进了地毯里。
“我……”程雪落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看似平平无奇的话，竟引起了苏迟情绪这么大的波动。
“对不起，我的错，我不该这么问，”程雪落把他拉过来重新坐到沙发上，把他的头按到自己怀里，“别伤心，他们说你和他们不一样，我不这么认为。”
苏迟搂住他的脖颈，泪水打湿了他胸前的毛衣。
夜深人静，客厅亮着暖光灯。
苏迟搂着程雪落的脖颈，脸颊埋在他胸前，沉沉的睡着。
程雪落轻手轻脚的把毯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跨坐在自己大腿上苏迟的腿，以免着凉。
他抬手揉苏迟哭得红肿的双眼，轻搓掉苏迟眼角的水渍，莫名有点心疼。
他把苏迟又往怀里揽了揽，搂紧了苏迟的后腰，把下巴搭在苏迟肩头，闭上双眼，嗓音低沉，富有磁性的低语。
“苏迟，我不想离开你，你也别离开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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