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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1章

几个大晴天没有下雨,让初一新生晒脱了多少层皮。大雨来临前闷热无比,没有空气对流,即使是夜晚,坐着不动,也能出一层薄汗,更何况还要训练,此时运动场简直就是个巨大的蒸炉。

谢琛坐在草地上呆呆的看着被他们揉搓的不成样子的草,心里一直重复着游戏里的一句台词:这样的生活还要过多久?谢琛讨厌夏天,讨厌新环境。虽然他知道这样的经历,还要重复很多次,但他就是不想学着主动适应。谢琛是个懒人。

华和音坐在谢琛旁边,他对这个全身上下被负面情绪包裹着的小男孩颇有兴趣。

白天班主任老曾头组织全班做了个自我介绍,谢琛很苦恼,他有点害羞,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比较不尴尬,思来想去,他沿用了前一个女生的模板。

“大家好,我叫谢琛,我的兴趣爱好是听音乐和看帅哥,以后请多多关照。”

因为看帅哥三个字的成功引得全班大笑,谢琛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但庆幸没有被他整得鸦雀无声,笑就笑吧。也因为这一句话,华和音成功的关注了谢琛。

至于为什么会关注谢琛,华和音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它比其他男生皮肤更白,又也许是因为他那不仔细听就会觉得是女孩子的声色。

不能说谢琛对华和音没有丝毫印象,毕竟整队时谢琛都得看他的脸,而且华和音那一句“唱跳Rap篮球”的自我介绍,让谢琛替他感到尴尬到抠脚趾。谢琛不喜欢玩烂梗,很无趣,但他特别喜欢打量别人。坐在教室最后一桌把全班每个同学都观察得清清楚楚。华和音长得还不错,小麦色的一张脸,军训被太阳影响也不大。而且他们上课很不安分,华和音同桌喜欢莫名其妙的去玩他的耳朵,还观察的很仔细,谢琛觉得那人有毛病,华和音耳朵真有那么好看吗?

谢琛心思很细腻,还是个慢热型,让他主动去和别人开口聊天,比天塌下来还难。许周是他的发小,但性格比谢琛外向很多,他这会儿不在谢琛身边,也能和周围的新同学聊得火热。没有许周,谢琛成了个闷葫芦什么想法都在心里,他也想和其他人搭上话,和音当然是个不错的人选,但怎么开口却难住了他。说你好吗,很尴尬,说Hello吗,更尴尬,这可把谢琛愁的嘞。

老天给了谢琛一个好机会,老曾头让班长统计一下全班男女生及各宿舍情况,班长问到华和音时,谢琛听到他说住的是教师宿舍?哇塞,什么鬼?教师宿舍好高大上的玩意啊!谢琛很惊讶,等班长走后就把心中的疑惑顺势问了出来,这么搭话他也觉得比你好好了不少,再说他也很好奇。不都是学生吗?华和音为什么那么特殊?

“你是住教师宿舍的,你叫华和音对吧?我应该没记错。”

“嗯,我妈妈让我住的,她也住在学校,她是个幼师。”

华和音转过头,谢琛第一次和他对视。路灯打在他脸上,谢琛看清了和音的五官,看清了他那琥珀色的眼珠,谢琛忍不住的想华和音的眼睛怎么这么澄澈,给人一种干净无邪的感觉。看得谢琛都有点发痴了。

“你叫谢琛,我记得你的名字。”

两个人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不少,聊各自的小学,各自的喜好,谢琛发现自己跟和音挺投合,不觉间就聊了很多。谢琛突发奇想,问了华和音谈没谈过恋爱。谢琛脸撑在腿上,歪着头微笑地看着华和音。

“没有,我妈妈不让我谈。”

很标准的答案,谢琛在心里打趣道。哪个母亲同意自己的孩子在十二三岁的年纪不专心读书谈男女朋友呢?但是华和音这么说,让谢琛觉得他有一点妈宝了。

“这么听你妈妈的话,你成绩应该——呸!呸!”

嘴巴和舌头传来一股异样的感觉,谢琛低头缓了一下后,看见许周笑着跑开的背影。谢琛被许周抹了一嘴风油精,嘴里又辣又凉,他看见许周正和其他人笑着看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但想想还是懒得去搭理他了,华和音比他值得多了,晚点时间再报复他。

谢琛听到华和音浅浅的笑声。

“敢这么和你玩,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

“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也不懂他那破成绩怎么进得来这个班。”

华和音懂得一点,说因为这届人不够从尾巴抽人填满了我们两个重点班,还能拉低平均分,毕竟城里不让设重点班,但在这个乡下的破学校,上面也懒得管。这福气竟然给到许周身上了,谢琛有点惊讶,虽然现在许周有一点贱,但也陪谢琛度过了不少孤独的时光,现在谢琛认识了和音,许周可以丢一边去了。

天空终于响起了闷雷,开始有风吹散身边的热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大家一天军训准备结束的时候下雨,教室也不回了,直接解放到宿舍。雨水造福了没有空调的破学校,谢琛心情颇为愉悦,他终于不用在床上和黑暗干瞪眼,总算能睡个好觉。

最后一天军训了,明天就能各回各家,不少人对教官依依不舍,但谢琛觉得真没这个必要,在人群后面翻白眼,都忘了怎么被他折磨了吗?谢琛对这群人的嘴脸感到讽刺,他只想尽早逃离学校,逃离这每天都会让他肚子上一会儿的早餐。谢琛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学校的早餐会让那么多人同时肚子痛。

中午放学人群涌动,谢琛在主席台旁等着许周,等的有点不耐烦,人都要走完了,许周人呢?还吃不吃饭了?他一眼扫过去,算了,全是一样的皮肤,找的他眼睛疼。

“阿琛!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了你好久,可把我累坏了。”

许周在刚解散时折回去拿水瓶,一转眼谢琛这个大活人就消失了。他东瞅瞅西瞧瞧,总算找到一个身材模样差不多的,去拍了那个人的肩膀,结果是个乌龙,但许周没有及时发现,还捏了捏那个人的脸,问他为什么不理他,那个人摘下帽子,许周才尴尬的跑到一边。这会儿在谢琛身边喘着气。

嘶,眼睛不好就得早治,苦了自己也苦了谢琛。

“我的天!你真的不知道那个人长的跟你有多像,身材像眼镜也像,我认错完全是情有可原的好吗?”

“真的假的?找个机会给我看看,我倒瞧瞧有谁模仿本少。赶紧回宿舍拿碗吃饭去吧,饿死我了。”

这个学校太穷,连吃饭的家伙都要自己带,规矩还那么多,只能带苹果和梨进来。这点大家都受不了,饭做那么难吃,也不让我们带老干妈来调味。吃惯了家里做的美味饭菜,谢琛觉得在这个食堂的每一秒都是折磨。

“我刚才还担心你会跟华和音去吃饭不等我了,果然阿琛还是爱我的。”

许周翘着嘴很得意的样子,写琛骂他滚远点,恶心人。说到这个谢琛就不甘心,和音能回家吃妈妈做的饭菜,哪和他们一样必须服从学校的破规定。

“而且每天训练完都能回家洗热水澡,我们只能下午洗,晚上你乐意洗冷水吗?”

他们顺着队伍前进,学校的饭菜优点是管够,绝对不管好吃。谢琛隔着玻璃就看到盘里的油,看见就想吐,怎么爸妈油放了那么多还那么香。

和音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她妈妈早已煮好了饺子,等着投喂她的宝贝儿子。华母是幼师,不在这个学校工作,但也申请到了一间公寓,为的就是保障和音的生活,照顾他的起居。还能顺便督促和音好好学习,防止和音脱离她的掌控,跟别人学坏去了,她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公寓不大,就两房一厅,母子二人住刚好合适,和音房间有一架电钢琴,弹琴是他的拿手好戏,虽然也就是个业余玩家。在他的窗台有一盆蔷薇开的烂漫,随风摇摆着。

华母看着儿子吃的香喷喷,忍不住关心和音的生活。

“有没有交到新朋友呀?认识班里其他人完了没有?多跟别人交流交流,别一下课就知道写作业。”

“新认识了一个男生,叫谢琛,他还挺有趣的。”

和音想起昨晚谢琛被他发小抹了一嘴风油精,就一直在旁边吐舌头的模样,吃着吃着就笑了出来。和音还没有尝过风油精是什么味道,真的会像小狗那样一直吐舌头吗?

“没有认识女生吗?得好好学习啊,不要谈恋爱。你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

华母对和音的要求很高,学籍只是个话头的踏板,毕竟每个父母都希望子成龙。华父不管和音,所以对于和音的学业,全由他妈妈监督。除了老师日常布置的作业,华母也会额外安排给和音。好在华母也喜欢玩,游戏夜宵一样不落,也都会带上儿子,和音的生活才没有被压的死死的。

天气很闷热,刚洗完澡,和音又出了一层薄汗。教师宿舍的一大优点是有空调,一个不够吹,华母就又叫人装了一台,和音吹着冷空气,盖着一层薄被单,窝在床上酣然入睡。

相反的,学生宿舍风扇呼呼作响,全部人赤着上身,也不在乎苍蝇在身上爬来爬去。谢琛很累,但又睡不着,即使还要晒一下午太阳,他脑子里全是对下午的安排,已经计划好了吃什么粉喝什么奶茶。虽然能眯十几分钟,但头一见到太阳就开始疼,眼睛也花花的,代价咯。

五天的太阳不是白晒的,学校还要观看学生们的训练成果,无非就是打打拳,走走路,踢踢正步,转到这又转到那。谢琛不理解,这有什么好评分的,又不能当饭吃,偏偏老曾头又很重视,谢琛只敢在队伍里小声发牢骚,趁还有机会把脑子里想的全都说了出来。

和音依旧站在谢琛的右边,悄悄偷听谢琛的抱怨,眼珠子朝他那转了一下又看向前方。华和音有点好奇,有什么是能够激得起谢琛的兴趣,当真只有帅哥吗?

“齐步走!一二一……”

听着教官的指令,小兵们像个机器人一样,遵循着他做出动作。谢琛虽不爽,但脚板扣地也没有多小声,他面无表情的转着,看见老曾头坐在主席台上,审视着每个人。

老曾头兼顾政教处副主任,任教二十年,官威有些大。谢琛觉得他们班评分第一是因为其他领导看在老曾头的面子上给出的,毕竟他们班做的并没有那么好,声音也不齐,光是谢琛跟和音的动作就已经不一致。谢琛自以为他是完美的,是和音做不到位。

流程走了一半,老师在感谢教官的辛勤付出。都只是客套话,谢琛没有兴趣听,低着头用脚把草地上的枯草堆到和音那边,和音一直看向主席台,没有发现谢琛的小动作。

其实和音骗了谢琛,谢琛又不是傻子。谢琛发现和音总会有意无意看向班里的一个女生,那种眼神很奇妙,全是幸福。谢琛努力回忆,好像是叫徐婉晴,一个很高很飒的女生,她会跟何音对视,会用甜甜的笑回应。徐婉晴会跟和音没有一点关系吗?谢琛不相信。

谢琛转头打量着和音,发觉他们在一起还般配。谢琛有些苦恼,他想一探究竟,这种秘密只有一个人知道的感觉太不过瘾了,什么时候能撬开这话头呢?但谢琛觉得有点冒昧。

等到谢琛脚后跟都站麻了,放学的铃声总算响起,所有人马不停蹄的冲向校门,回归到自由的世界,逃离作业,沉沦于网络与游戏。

“都变黑完,跟个卤蛋一样。”

“那可不,五天太阳可不是白晒的。快走吧爷爷,我要去吃粉。”

“打包一碗回去给你弟啊,别自己吃。”

谢琛弟弟比他小九岁,刚去幼儿园没多久,对于这个谢颖小朋友,谢琛已对他已经没有多大兴趣了,小一点的时候还挺可爱挺听话,谢琛起的早的话还会去跟他弟弟睡回笼觉。但长大了就不一样了,沉迷手机不说,还总偷偷溜出去玩,让谢琛跑去找半天。

粉可以买,奶茶不行,省得谢琛心里不舒坦。

“班里同学名字都记完了吗?有没有交到新朋友?你要赶紧适应新环境啊,才能更快投入学习。”

“知道了爷爷,快开车吧。”

才过去五天,以谢琛的猪脑,怎么能一下记得全部?宿舍里的都没有认完呢。现在除了他几个发小以外,稍微熟一点的只有华和音。

谢琛很闹心,应老曾头要求,这周末把学生群和家长群的工作做完。他自己当然没什么问题,毕竟二十四小时手机不离手,问题出在他爸妈那头等。等谢琛爸妈有空,进群的二维码早已失效,导致谢琛得去求一下老曾头,才能让他那啰嗦的爸妈进群,还莫名其妙的挨了顿骂。

除此之外还有个乌龙。谢琛发现群里有两个华和音,他也没多在意,两个都加上了,也顺手把两个华和音邀进只有学生的群,其中一个华和音出来澄清另一个是他妈妈,华母主动退群,谢琛又脑抽把她拉进去,还给她私发“你留你妈妈在群里自己退出去干嘛?”。唉,谢琛很尴尬,反应过来后再华母没回复前删了他的好友,诸事不顺啊。

“哥哥,我想玩你手机。”

“玩吧玩吧,别来烦我。”

把手机丢给谢颖,谢琛自己跑去看电视,都是手机惹的祸,暂时远离一下比较好。

华母看着自己被这个名叫谢琛的同学邀来邀去,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儿子好像提到过这个名字。

“这是你上次说的那个男生吗?有点有趣啊。”

华和音有点头大,他不理解谢琛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操作,自己忙着打理两个账号,还好谢琛没有后续动作,也不再出声。和音刚想帮妈妈回复一下谢琛的消息,还没发出去,她妈妈就被谢琛删了好友,和音愣住了,这又是干啥子?

“算了,不管他了,可能神经突然有些错乱了吧。呐,弄好了。”

“不能这么说你同学。”

和音被自己妈妈噎了一口,还没见过面就帮谢琛说上话了?和音寻思着自己也没骂谢琛呢,开个玩笑而已。和音把手机还给华母,自己回到书桌前,她布置的作业还没写完呢。

几只笨拙的千纸鹤挂在和音窗台,这是六一儿童节他妈妈班里的小朋友特地送给他的礼物。虽然做工不太好,但想到是那帮在自己后面屁颠屁颠的追着一口一个“和音哥哥”的小不点,和音没舍得扔。

微风吹起了千纸鹤,给它们带来了一些灵气,却悄悄带走了他们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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