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晋扬踏出电梯，看见小悦站在自家门口。女孩看上去很焦灼，脸颊微微发红。
他走过去，蹙起眉心：“我不是告诉你我今晚没空吗？”
小悦的心被安晋扬冷淡厌烦的反应刺了一下。明明他们几天前才发生过非常亲密的关系，眼下他怎么可以用一个对待陌生人的态度来对待自己。
她失落地低下头，咬着嘴唇说了句“抱歉”。
“到底有什么事？”安晋扬没有开门让她进去。看女孩脸上有些挂不住，放轻了一点声音。
小悦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强迫自己调整好心态，眼睛里注入满满的真诚，“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见过你的女朋友了。她是桑伊伊的好朋友，对吗？”
安晋扬警觉地凝视小悦，“你想做什么？”小悦说过她可以帮他向辜雪解释并求和，那时他觉得她太天真。
小悦连连摆手：“不不不，你误会了，真的只是巧合。我和桑伊伊是邻居，很早之前就是了。”
安晋扬散去一些疑惑，感慨世界真小。
小悦又温声开口：“安先生，我能够确定，辜雪姐姐没有找新的男朋友，而且她还在为你的事伤心。我也是女孩，我能感觉到她状态不太好……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你，不要先放弃，再去挽留一下她，好吗？”
安晋扬端视女孩的脸，她同样有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哪怕在讲跟自己无关的话，语气也非常柔顺。
他不明白小悦究竟是什么心理。
那天他在异常暴躁的情绪下联系她，把她带回家，跟她发生了关系，在她身上留下了粗重的痕迹。好几个时刻，她浑身都在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问她是不是第一次，她摇头。
事后他给她转了五万块钱，让她不要再去那个地方工作。女孩子带着羞涩的眼睛亮亮的，说这笔钱解决了她的窘迫，她会努力考研。
她身上有些地方真的很像辜雪。脆弱里裹着天真的无畏，看似柔，却并非是好欺负的懦弱性子。
安晋扬收回视线，说：“你顾好你自己，不必操心我的事。”
“不是这样的，安先生，我只是希望你开心，我不是在多管闲事。那天我是被领班逼着……而你事后一直跟我道歉，还额外给我钱，在我心里，你是个非常温柔的好人。你当时给我的那三千块钱，帮了我很大的忙……所以，我只是希望你能获得幸福。”小悦说完给安晋扬鞠了个躬，转身，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
“站住。”安晋扬心里扬起一层浮灰，下意识叫住她。
小悦立刻停下脚步，背影却忽然变得倔强起来，像在下很重要的决定。
安晋扬按下指纹锁开了门，“进来。”
“不，安先生，我们已经结束了，你给的五万块钱已经很多了。”
“过来。”安晋扬倚在门框上，视线落在小悦黑色的长直发上，“再给你五万，你去把头发烫卷，可以吗？”
小悦露出震惊的目光。
-
辜雪和瞿孟庭前后脚踏进餐厅大门，辜静文已经等在餐位上。
辜雪远远看着姐姐优雅但犀利的样子，回头瞪了瞿孟庭一眼，“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我没有跟你对口供的义务，我也说过，我不会当你的挡箭牌。”瞿孟庭越过她，先一步落座在辜静文的对面。
“瞿总好。”辜静文对上瞿孟庭的眼睛。
多年过去，穿发白校服的冷傲少年，漆黑的眼眸里依然是不减当年的锐气。但身形和气质都褪去了青涩，像一颗生长于荒漠的树，将沉稳扎进在沙土里，蓬勃的生机无处藏匿。
瞿孟庭粲然一笑，“学姐客气了，叫我名字就好。”
辜雪垂着头摘围巾，拨弄乱掉的头发，又将外套脱掉，道着谢接过服务生送上的热茶，忙忙叨叨个不停。
“和我们家大雪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辜静文的视线先扫过辜雪故作镇定的脸，然后添几分笑容停在瞿孟庭的脸上。
“我们每年圣诞都会碰面。”瞿孟庭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辜雪。
“我都忘了这一茬。”辜静文又问，“这次回来之后就定下来了吧？”
“是。”
辜静文噗嗤一笑，“我是问你跟大雪的事呢，她说她跟你在一起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辜雪腰板挺直，“我就是跟他……他是我债主！”
她知道否认没什么力度，完全是在演死鸭子嘴硬。
“她这样说也正常，想气气她那个小肚鸡肠无能狂怒的前男友，或者是给桑伊伊打个掩护。”瞿孟庭处变不惊道，“她这个人最重友情，桑伊伊的事费了她不少神。”
瞿孟庭话落，辜雪故作强势的目光弱了下来。她柔然看向瞿孟庭，有隐隐的幽怨攀上眼梢。
他今天怎么那么会说话。
又暗想，伊伊私底下肯定跟他交流过不少事情。
这样的瞿孟庭让她既熟悉又陌生。
辜静文昵一眼眼中含情的辜雪，“你帮伊伊找你老同学借了多少钱？”
“不多。这是我跟辜雪之间的账，我们有自己的算法。学姐不必操心。”瞿孟庭沉稳回答道。
辜静文揣度着男人的心思，喝了一口茶，托腮道：“大雪是借债人？”
“我跟桑伊伊不熟，我只相信辜雪。”
“她一个月光族……你可要当心她辜负你的信任。”
辜雪插不进任何话。
瞿孟庭牵一下唇角，“她已经很厉害了。真要辜负了，那也是我的信任不值钱。我跟她之间的同窗之情比金子还珍贵，这点债即便抹不平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竟然说她厉害，太假了！辜雪受不了，几乎要脱口而出那句“我差点意思”。
瞿孟庭余光瞥见一只压抑焦躁的兔子在自己跟自己打辩论。在她气场全开的大姐面前，她果然是能收敛她牙尖嘴利的小孩儿心性。
她这会儿一定在心里骂他虚伪。
辜静文细细品味瞿孟庭这番话，深意颇多。她做了多年财务工作，对金钱异常敏感，也见过太多因借钱闹掰的朋友，信任到这个程度的大多是至交好友，可他们俩这些年联络甚少，坐在一起也是别扭的模样。
他要么真的是不在乎这笔钱，要么就是想用债务关系捆绑些什么别的东西。
他对辜雪有企图！
辜雪将辜静文的心思看透，不敢苟同。她了解瞿孟庭，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心口不一的男人。
他总是说最好听的话，做最决绝的决定。
他给她讲过那么多题，无数次送她到小区门口，捏过那么多次她的脸，到头来，依然不肯让她当他的女朋友。
她不甘心只给他们曾经那么要好又投契的过往，安一个友情的名号。
九年前不行，现在也不行。
她绝不跟他做朋友。
瞿孟庭已经可以确定，辜雪的家里人都不知道安晋扬欺负过她的事情。
辜雪一直有倔强的一面，天真和柔软的外面包裹着麦芽糖一般的物质，示人是甜滋滋的，但轻易不会融化。
她其实很粘人。被她粘上的人都会很幸福，也很幸运。
他也曾经幸运过。以至于人生提前耗尽这方面的运气，后来一直孤单。
“安晋扬最近不正常，学姐多留心辜雪的安全问题。”瞿孟庭出于尊重辜雪的心思，只是点到为止。
辜静文问辜雪：“安晋扬找过你了吗？”
“找过，吵了一架。”辜雪笑道。
“王八蛋。回头我去会会他，造谣这事我正要找他算账呢。”
“用不着，我没吃亏。他可骂不赢我。”
瞿孟庭听桑伊伊描述，她半张脸都肿了。他非常希望辜静文和辜煜文能好好替她撑腰。
“学姐，这个交给你。”他把安晋扬最近的“动向”整理出来，递给辜静文。
辜雪眼疾手快地把东西抢回来，看见安晋扬带了一个女孩回家。
她什么情绪也没有。
“不一定用得上，但知已知彼总错不了。”瞿孟庭又看向辜雪，“给你提供点素材，再跟他吵架，你最好一击制胜，打得他再无还手之力。气，该撒还是要撒，必要时可以请两个帮手，桑伊伊有空，学姐有空，你堂哥应该也有空，当然，你也可以找我，随叫随到。”
“你想干嘛？”辜雪拧眉看着他。
“我能干嘛？只是没坐实的罪名我不想担，我也有怨气。你要是有能耐，就替我一起还回去。”
对瞿孟庭和辜静文来说，吃饭的目的算是圆满达成。辜雪脑中云牵雾绕，直到散场整个人也都是晕乎乎的。
瞿孟庭的背影消失在停车场，辜雪收回视线，被辜静文捏着脸要去桑伊伊的地址。
“不要告诉辜煜文！”辜雪恳求。
辜静文耸肩，“你说了不算。”
-
辜雪步行走过一条街，有车停在路边等她。
施嘉祈看见辜雪靠近，下了车去迎她，两人简单拥抱后回到车里，车子在下个路口转弯。
瞿孟庭收回视线，拿出手机打给辜雪。辜雪看见来电人，在躁动不安中接听，车里的音乐声被施嘉祈调低。
“还有事？”辜雪问，丝毫没有留意施嘉祈变化的情绪。
男人的声音在空荡的车厢里显得无比孤寂，“我早就想过这一幕，你会是万人迷，总有男人不停来爱你，他们开豪车、送你昂贵的礼物、不在乎时间被浪费似地在各种浪漫唯美的场景中等你，你们拥抱、亲吻、回家，未来结婚、生子、共同奔赴人生终点……真好，辜雪，去享受，去爱，不在乎被伤害，真好，我从来没有耽误过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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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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