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雪决定不管了。
她体面地给施嘉祈发了一句“抱歉,打扰你了”,把手机塞进包里,继续看画师朋友们创作。
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半数以上比辜雪要年轻,他们热爱烧陶,热爱美术,珍视自己的每一个作品。
这是辜雪一直很向往的自由的创作氛围。
画师妮塔对辜雪说:“你早该来了,我现在还用着你烧的咖啡杯呢。”
“接下来我可能就不烧杯子了。”
“不赚钱了?”
“赚!但是想搞一笔大的。”
辜雪在妮塔的引荐下认识了一个烧陶的老师傅,又去陶瓷学院旁听了两周的专业课。她的充电旅程实在是美妙,闻着传统土窑的味道,觉得每一天的生活都充满意义。
她来景德镇的第一个作品依然诞生在深夜,是一颗镂空的外表如同被钢筋水泥包裹的心脏。
她在心脏中间置放一个小烛台,燃烧的火苗照亮了内壁的图案,她描绘的是茁壮生长的绿树和洁白自由的飞鸟。
“简西乐!我终于做出工艺复杂的东西了!”她在视频里洋洋得意。
“立意太浅了,和那些塑料金属的流水线产品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大哥,你仔细看看这些纹路,我连刮刀和锉刀都没用,我是第一次控制彩釉……”她忽然有些丧气,“我是没什么灵气,但你能不能一上来就打击我。”
“对不起。”简西乐对着镜头鞠了一躬,“我今天状态不好。”
辜雪当即挂了视频。
妮塔对这个作品发出赞叹,“可以啊,手够细的,是烧了两个部分组装起来的吧。你这是玩出新花样了。”
“单是上面的纹路就花了我三天时间。”
哪怕简西乐说很一般,辜雪还是拍照发给了简西乐的经纪人。
经纪人:“很好啊。”
“真的吗?”
“辜雪,你有近期拍的个人艺术照吗?如果没有,去拍一套吧,然后月底回来,我带你去参加一个活动。”
“这么快吗?”
“宝贝,你年纪不小了,出名要趁早。”
“可是简西乐说我的东西没有灵魂。”
“他说了不算。我是专业人士,我觉得你或许可以比他更成功。”
“您是想让我当网红吗?”
“网红又不是什么贬义词,再说你之前就有直播圈粉的意识了,你本身又很懂自媒体。正视你的野心,年轻女性就该野心蓬勃。”
“好。”
狗屁爱情并不是奢侈品。回去建一个自己的工作室,搭两个像模像样的土窑,早些赚钱,等有了积蓄,再去法国或者意大利深造,这才是需要做梦的奢侈人生。
-
瞿孟庭休了三天假,回到岛上,在自己投资的海边民宿里思考人生思考爱情。他无数次切换到辜雪的角度去看待现在的自己,诚然,一个卑微求和的瞿孟庭跟过去那个虽然贫穷但始终意气风发的少年相去甚远。
辜雪有慕强的那一面,他不该示弱的。
第二个傍晚,海风吹上他迷茫的眼睛,他拿出手机想给辜雪打一个电话,但最终又忍下。心底的念头警示他,再纠缠又如何,绕圈子是效率最低的事情,倒不如让他们重新认识一次。
他从辜静文那里打探到辜雪的动向,了解到一个艺术经纪公司。
辜静文:“你们最近没联系?”
瞿孟庭摇头。
辜雪也没有联系辜静文,甚至没有过问那天晚上她醉在施嘉祈家里的事情。后来辜静文给施嘉祈道歉了,那是Bonnie来接她,她酒醒后,为了维持成年人体面的一个举动。
施嘉祈什么话也没说,英俊的面庞有一种淡淡的死感。她确认,她又一次乱拳打死老师傅。
她问Bonnie:“施嘉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Bonnie感到奇怪,“你们才是认识了十几年的老同学啊。”
“你用你女人的直觉评价一下。”
“那我说实话,你会吃醋吗?”
“不会。”
“你发誓。”
“我发誓。”
Bonnie努努嘴,说:“好好情人不代表是渣男。他骨子里是真的反叛又浪漫。绝育明显是他在反抗父母催生社会催生,至少我从没听说过他在性关系里不绅士。我们单位没有一个女孩说他的不好。”
辜静文幽幽地看着Bonnie,“他这么好,要不我成全你们?”
“闭嘴吧宝贝,你想去跟他造人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怎么可能去睡一个男的!”
“好了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看在辜雪小可怜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辜静文就是这样能屈能伸能硬能软的一个霹雳女人。她酒醉去骂人,说了一些恶毒的真心话,却也在清醒时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
到底这十几年的交情不是虚的。她承认,施嘉祈只是在某些方面过于开放和傲慢,他本质上并不是一个私生活混乱的渣男。
她又担心施嘉祈误会辜雪,去叨扰正闭关学习的她,发去一条微信:说辜雪吃药是我的猜测,再次为我的莽撞道歉。
施嘉祈很平静地略过这条短信,突然觉得自己被辜雪吸引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不过他也分不清,是辜雪的冷淡更糟心,还是跟双胞胎再一次交恶更让他头疼。
他又动了些小心思,辗转打听到辜雪没有跟瞿孟庭在一起。
-
辜雪在陶瓷学院上完课,沿着小路回酒店。施嘉祈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儿。
“怎么了?我还在景德镇呢。”一直被动的辜雪有种必须要推着自己往前走的感觉了。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施嘉祈是她还没有说再见的优质情人。
“我知道,我也在景德镇,我来找你了,辜雪。”
辜雪怔在原地,心跳有些加快,不确定自己是想见到他还是不想见到他。
“不想见我?那你不如现在就给我个痛快。”男人的声线像柔情的绿柳被微风吹在春夜里。
施嘉祈温柔的话语怎么能上演在寂寞的夜里呢。醉心事业的辜雪拧了下眉头,天生会撩的男人真该死啊。
辜雪发过去她酒店的位置,点了一杯冰芦荟汁,等在大堂。城市不大,好酒店就这么几家,施嘉祈很快就赶到。
好听的声音该死,漂亮的皮囊更是该死。辜雪猛喝一口醒脑的冰水,告诫自己千万不要阀门松掉,又拼命去想那天晚上他电话里严肃的口吻。
她最好可以做到游刃有余地开始也游刃有余地结束。
“好久不见。”施嘉祈掌心贴一下辜雪的头顶。
辜雪咬住吸管,挤出一个客气的微笑。
“这么快就跟我不熟了吗?”
“那倒没有,就是有点突然。”
“我也觉得挺突然的,我订票的时候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别别别,嘉祈,咱们俩之间别说这样的话。”
施嘉祈盯住辜雪局促的眼睛,慢条斯理地整理一下大衣下摆,问:“如果我已经出局了,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对不起。”辜雪垂下眼睛。
“你对我的好感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施嘉祈的情绪却不受影响似的,仍旧保持他们刚相处时的柔和和耐心。
辜雪心中叹气,缓声说道:“我先为我春节时跟你说过的那个提议道歉,那时我有点鬼迷心窍,觉得自己好像有能力去应付两个男人……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在很坦诚地跟你交心。”
“好,我接受。我也为我那天在你哥哥面前表现出来的幼稚行为道歉。那个时候我的确产生了一种想气死辜煜文的想法,我很狭隘。”
“……”辜雪失语了。
“辜雪,你的眼睛不会说谎,你不妨直接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真的对我不感兴趣了。”
辜雪绷着唇角,“嘉祈,你太会说了,让我有点压迫感。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我不是伶牙俐齿的人,我想尽量跟你表达清楚。”
施嘉祈也对这一刻的自己感到陌生。过去他没有对任何女孩像对辜雪这样步步紧逼过,更是没上演过跨越远距离突然出现的惊喜戏码。
“好,那我们先不谈这件事。我是休假来的,你能带我在附近转转吗?”
“当然。”
施嘉祈住在了辜雪的楼上,两人之间有着绝对安全的距离。
两个没吃晚饭的人开始在小城里觅食,辜雪心想江西菜都很辣,考虑到施嘉祈的口味,最后选择了一个融合餐厅,结果菜品非常糟糕。
气氛不够下饭,施嘉祈也没什么胃口,两人吃掉还算新鲜的一份虾和炒时蔬后就离开去下一个地方。
正走在一个热闹的广场上,妮塔发来消息,约辜雪去看烟花秀。地方不远,辜雪问施嘉祈感不感兴趣,施嘉祈说她想去那就去。
“有几个我的朋友。”辜雪说。
施嘉祈牵一下唇,“是不方便介绍我吗?你的朋友或者你哥哥的朋友,都行。”说完又自嘲道:“不对,我不是你哥哥的朋友了。静文也疑似跟我闹掰了。”
辜雪看向施嘉祈的眼睛,“静文跟你说了什么越界的话?”
“我不是来诉苦的。我本来也没什么好名声,她可能八卦到一些事情,出于关心你的目的来找茬,总之都过去了。”
“瞎说,你是很好的人。”
两人突然客套的不像话。
“不,我不好。不然……”
“施嘉祈!不要这样!”辜雪受够了这份别扭感,捏了施嘉祈的衣服一下,“我们都自然一点,别弄得像是闹情绪的小情侣。我们是投契的好朋友,我们可以更聪明的解决问题,对吧。”
“你比我聪明。”
“那你就听我的!”
“好。”他愿意跟着她的指引走接下来的这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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