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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洛河是渭水的一条分支。

如果此时有人恰巧在河边,就会看到极其诡异的一幕:树林中,前方一人如鬼魅一般穿行,身后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看着悠悠闲闲的,好似散步,但速度极快。而另一人,则走得磕磕绊绊,处于一种匀减速后、又疯狂冲刺、再匀减速的循环中。

那鬼差的脚程极快,在洛河河岸的树林里如影一般穿梭。

在他身后,雪见鹿不紧不慢地跟着,时不时还有空回头看看马子良跟上了没有。

而马子良为了避免鬼差发现,不能动用灵力,只能凭借身体素质强撑。但悲催的是,马子良并非以武力见长,虽空有个头,但没有肌肉。此时,若他没有为了躲藏而控制自己的呼吸,肯定已经喘得跟煮沸的热汤一般了。

忽然,树林生长的脚步停止了。鬼差冲出树林,是一望无际的冲积平原。

此时已近黄昏,金红色的火烧云将天空染得一片赤橙。这是渭西少有的河岸平原,附近没有高大的山脉遮挡,天地一线。马子良躲在树林后,朝外看去,蓦然有种悲凉。

忽然,一声巨大的呜鸣声从水底传来。似猿啼,又似鸦鸣,更像是鲲鹏于天地之间遥远的呼唤。随着巨大的呜鸣声消散,天空中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了。紧接着,马子良看见渭水上泛起点点冷绿色的火焰,远远望去,像是水中长出的荷叶。然后,巨船破水的声音传来,一艘巨大的木船,自渭河下游缓缓驶来。

木船无帆无桨,却能逆流而上。船体极大,吃水很深。不同于凡人造船,以不同形状的木板拼接而成。眼前这艘船更像是用一根巨大的木头雕成的,整艘船浑然一体,没有一丝拼接的痕迹。木头颜色很深,月出西山,在水面映照下,船体隐隐能看见树纹。

巨船行驶到鬼差旁边,便停下了。鬼差没有动,船也没有动。雪见鹿没有动,马子良也没有动。一时之间,只有水声、风声,和隐隐约约的悲鸣声。

马子良躲在树林后,一动也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马子良抬头,只见月上中天。忽然从他身后远远地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听着人数极多。但脚步声很轻,像是人被吊在半空中,鞋子轻轻刮过土地的摩擦声。

马子良看向雪见鹿,雪见鹿回头,显然也听到了这奇怪的声响。

雪见鹿转头看了看河岸上的鬼差,下一刻,单手扶住马子良的手臂。不知他是如何动作的,马子良只觉得自己身体一轻,眨眼间,便到了树干上。

登高眺望,马子良终于看清楚接近他们的是什么了:远处,渭水河岸上的树林里,一大支队伍正缓慢接近。为首一人,一身黑衣,也是鬼差打扮。身后跟着的人衣着各异,老的、少的,穿着华丽的、衣衫褴褛的,甚至还有刚出生的小婴。但无一例外,他们的身影在月色下都显得有些透明,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其实是漂浮着的。刚刚马子良他们听到的异声,就是这些亡魂衣袍与鞋履在地上刮蹭的声音。

是阴差送魂!马子良在心中大叫:怎么这么巧?刚好就让我们碰上了!

突然,马子良感觉雪见鹿在自己手背上写了什么。

我们跟上去。

啊?马子良瞪大眼睛。

被抓出来就完蛋了!马子良夸张地用口型比划。

不然我们怎么混进冥府?雪见鹿也学着马子良的样子,很不顾及这滑稽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有多奇怪。

对上雪见鹿真诚的眼神,马子良觉得老师是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啊啊啊啊啊!马子良咆哮:如果是凡人,谁会想不开要去冥界呀?而天界之人若有公务,一般都在河洛地区直接找鬼差,不会进入冥界。所以说如果要去冥界,到底有什么正规途径吗?

马子良在心中疯狂思考,然后无奈发现,貌似只有从亡魂中混进去这一条路。更何况,阴差送魂并不是天天都有的,他们还正好撞上了,可谓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但是......马子良还在犹豫。

不过现实时间仍在快速流逝,没给马子良太多时间。

当马子良还在反复挣扎时,亡魂大军已经准备要路过马子良和雪见鹿藏身的树下了。

雪见鹿拍了拍马子良的肩膀,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做好准备。

马子良想摇头。但此时过度紧张的心跳让他全身都有些僵硬,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雪见鹿就从一旁的树干上抹了一把灰涂在自己脸上,又将头发弄乱,紧接着,轻巧一跳,便偷偷地缀在亡魂大军后面了。

啊啊啊啊!马子良在心中疯狂怒吼。但没办法,只好学着雪见鹿的样子,把自己整成灰头土脸的模样,跟上亡魂大队。

雪见鹿身量极高,气质不凡,在一群人中是个打眼的存在。但他不知是不是这几天话本看多了?竟然对乔装打扮很是有心得。马子良见他混入队伍后,便佝偻着身子,整个人竟然矮了一大截,姿态颓废,披头散发的样子,竟然还真有点像个亡魂。

如果这是在坊市的表演,马子良都忍不住要为雪见鹿的精彩表现拍掌叫好了。

只可惜,马子良绝望地看向前方,他们已经接近巨船,准备要登上这艘冥府的不归船了。

巨船上不知从何处拉出了一条渡桥,此时,亡魂大军就一个接一个排队登船,十分有序。马子良站在队尾,很担心阴差听到自己过于大的心跳声。

忽然,从巨船上翻下一个黑影。又是一个阴差。

“喂,你们两个怎么跟哑巴一样都不说话,弄得死气沉沉的!”

阴差一号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阴差二号则直接从船中走到了船尾,以行动表示自己不想说话。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办什么差事的,正常不就是该死气沉沉吗?马子良默默吐槽。

“唉,跟你们一起办差,实在是太无趣了。”那鬼差抱怨道。

一个跟一个地登船,很快便轮到马子良和雪见鹿了。雪见鹿走在马子良身后,呼吸轻得听不到。马子良则使出自己全部的注意力,将呼吸控制住,屏气凝神,从三个阴差前走过。正当他准备要离开船中两个阴差的视线范围时,阴差一号突然转头,看向马子良这边,马子良差一点就要一口气憋不住泄出来了。但下一秒,话唠阴差又将阴差一号掰了回来,“唉,我说,待会儿上船后解了他们的定魂咒吧。”

阴差一号又淡淡地看了话唠阴差一眼,无奈回应:“吵死了。”

“哎呀,听他们讲讲凡间的故事也挺好的嘛。不然一天天在归墟,听到的不是哀嚎,就是尖叫,要不然就是嘶吼,心情都烦了,额头皱纹也多了。”

“随便你吧。”阴差一号言简意赅。看到最后一个人也上船了,他便催促话唠阴差赶紧开船。

“行行行,出发了。”话唠阴差话音刚落,三个阴差身影一闪,回到船上。

先前听到的那种巨大低沉的呜鸣声再次响起,马子良感觉巨船缓缓地动了。

看着身边围着的亡魂,马子良心里乐观的想:坐船起码不用自己走,省事了。

渭河平原十分辽阔,渭水自西向东,蜿蜒流过,浩浩汤汤。渡魂船缓缓行驶其间。

黑夜里,只有倒挂的星河还在闪烁,点点银光成为唯一光源。

坐在渡魂船里,马子良回头,看了看东边,他们离河洛已去百里,巨船慢慢向西行驶,从人迹罕至到荒无人烟。

刚刚的那个话唠鬼差从船头探身,望了望船里的鬼魂,回头对鬼差一号说:“时间差不多了吧?可以解定魂咒了。”

鬼差一号沉默,没有接话。

鬼差二号走了过来,坚定地说:“不!时辰还没到。”

话唠鬼差怀疑地看了鬼差二号一眼,“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呢。”

鬼差二号淡淡地看了话唠鬼差一眼,“爱信不信。不过如果定魂术效用未够,你提前解了,他们魂魄有失,看你怎么和秦老板交代?”

话唠鬼差悻悻地耸耸肩,就要作罢。

此时鬼差一号又添油加醋地补充了一句,略微有些幸灾乐祸:“说不定就把你宰了,给他的那些植物当肥料。”

“诶,你这话说的。”话唠鬼差除了话唠外,还是个激不得的主子。此刻听了鬼差一号和鬼差二号的恐吓,“我早就算过时辰了,如果你们按要求执行,在勾魂的那一刻就下好定魂术,此时效用早就够了。”

说完,话唠鬼差便拿出一个青铜铃铛。他嘴里默默念着法诀,手持铃铛摇了几下。铃铛无声,马子良没有听到,但其余亡魂却似突然被铃声唤醒。马子良看到自己身边的一个阿伯,原本涣散的双眼,在话唠鬼差摇铃后,慢慢聚焦,眼神变得清晰起来,其余鬼魂也如是。

鬼魂们,左看看,右瞧瞧。一时间,原本寂静无声的渡魂船,传出众鬼悉悉索索的窃窃私语。

马子良看到话唠鬼差得意地笑了笑,紧接着,就把头缩了回去。鬼差一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鬼差二号好像叹了口气,也把头缩了回去。

马子良没有见过勾魂和渡魂仪式。他本以为凡人忽然发现自己小命呜呼,只剩魂魄了,应该会惊慌失措吧。但不知为何,身边的这些魂魄好像已经坦然接受自己死去的事实,显得特别镇定。

这大概就是定魂咒的效果吧。马子良在心里默默地想。

本来大家都只是三三两两地低声说话,但耐不住一群人里总有那么一个性格过分开朗的,哪怕是在鬼魂中也不例外。

此时,马子良就看见几米外的一个青年朝自己走来,很是自来熟,“唉,兄台,不知你是怎么死的呀?”

死生亦大矣。不是说凡人都特别避讳死这个字吗?怎么这个人倒是对自己已经死了的事情这么坦然呢?马子良又在默默吐槽。

“呃,我......”马子良刚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过于中气十足了,连忙收声,准备了一番后,才声音嘶哑地开口:“我是......我是怎么死的呢?”马子良在脑子里快速地给自己编故事。忽然,他最爱的糖饼浮现在脑子里,马子良突然想到一个巨大的问题:我此行去了冥府,什么时候才能再吃上家里的糖饼啊?瞬间,马子良整个人都黯淡了,有气无力地说:“我是饿死的吧。”这次不是装的,而是真情流露。

马子良听到自己身后的雪见鹿似乎是笑了一下,颇有些幽怨地转头瞥了雪见鹿一眼。

自来熟青年也听到雪见鹿的笑声,迫不及待地把雪见鹿也拉入这个话题,“这位公子,看你气度不凡,不知又是因何缘故身亡?”

怎么我是兄台,到老师这就是公子了?他脸上抹得厚厚的这一层灰,你还能看出他气度不凡吗?马子良看了雪见鹿一眼:好像还真是,老师身上的特殊气质,似乎对凡人格外有吸引力。

“我吗?我本秣陵一书生,寒窗十年。此次入长安,本意试科举,留嘉名。奈何朱门引我为幕僚,我却道:安能摧眉折腰!方才......”说罢,雪见鹿无奈地摇摇头。

老师,你这几天到底是看了多少话本啊?

不过,这位自来熟的兄台却听得很入迷,颇为雪见鹿的遭遇感到愤愤不平,“唉,这位公子,想来你在秣陵也是书香世家啊,不然也没得这般才学气度。只不过长安呢,天子脚下,显贵世家,那是比比皆是啊。我听说啊,历来科举考生,但凡在省试中表现突出的,要么就提前成为世家们的幕僚,要么就成为有钱的商贾人家的代笔。若是不识好歹,挡了世家公子们入仕的路,便会落得和公子一般的下场啊。”

“还是兄台看得清楚啊。”雪见鹿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对自来熟青年拱手行礼。

“哎呀哎呀,公子不必多礼。”自来熟青年学着雪见鹿的动作,也回了个读书人的礼仪,却因不熟练,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我这常年在坊市里混迹,对科举里头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因而历年科举乡试、省试、殿试,都是老百姓心头的一件大事,每次科举考试,也成为街巷里大家讨论的话题。此刻,听到自来熟青年在讨论科举内情,不少义愤填膺的鬼魂也纷纷加入讨论。

一时之间,渡魂船里还挺热闹的。

船头,话唠鬼差倚着船板,侧着耳朵,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肩膀被鬼差一号重重拍了一下,他回头,正要发火,就看到鬼差一号面无表情的脸,“马上便接冥河了,你赶紧专心开船。”

话唠鬼差哑了哑火,赶紧翻身站起。忙里偷闲,听听故事是一回事。但没认真办好差事,回去确实不好和秦老板交代。

渭河平原的尽头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渭河水便是从群山间奔涌腾出的。而此时,渡魂船则逆流而上,行驶于山峡之间。起初,两岸开阔,马子良抬头,还能从两座山的间隙间,看到条带状的星空。但随着船缓缓向深处行驶,头顶的天空越缩越窄,直至完全消失不见。马子良往前面一看,渡魂船已经完全驶入一座大山内部了。

不知何时起,船上此起彼伏的热聊也结束了。大家都沉默地看着笼罩在四周的黑暗。

也许凡人天然地就对黑暗有种恐惧吧。马子良心想。

但很快,船头就亮起了灯。灯不大,像是某种鱼类妖兽的头骨。吊在船头,里面燃着冷绿色的火光,悠悠地照着河面。

“怎么感觉此次比以往吃水更深?”鬼差一号说。

“好像是诶。”话唠鬼差俯身望了望水面,“好像是重了不少。”

马子良在心中暗道不好,他曾在书里看过:冥河玄水,枯骨不沉,活物一入水,却是如灌千钧,马上便会沉入水中。自己和雪见鹿两个人并非鬼魂,难怪船会变重了。

鬼差一号看了看船里的鬼魂们,“难道是有活人混进来了?”

话痨鬼差很是嫌弃地瞥了鬼差一号一眼,“哪个凡人会这么作死地混进渡魂船呢?多不吉利。应该是这次渡的魂魄较以往多了些,这船才变沉了吧。”

鬼差一号淡淡地回敬了一句,“你一个鬼差,知道什么吉利不吉利?”

话唠鬼差“哼”了一声,“扶好了。”

下一刻,一声呜鸣再次响起,仿佛从地底传来,在狭窄的山体里久久回荡不绝。

紧接着,水流尽头居然是一个瀑布。

马子良震惊地紧抓着船壁,只见渡魂船就这么顺着水流,整艘船向前倾倒,眨眼间,便垂直悬空地行驶在瀑布上,一头扎入朝地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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