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送东西给你。”张山明目张胆地转动眼珠,往刘悦这里看了一眼。
别看过来啊!
刘悦朝他使个眼色,让他别暴露自己在这里。
“谁呀?”
“她说让你猜。”
她什么时候说过了!
她说的明明是,别让学姐直接知道是她送的,但也可以隐晦巧妙地提醒是她送的,当然也可以不让学姐知道是她送的,反正总之必须用尽办法让学姐收下。
“哦,那我猜一下。”
刘悦捏捏手指,更加紧张了。
其实她挺想让学姐知道是自己送的。
希望学姐第一个不要猜高傲然,不然她真的会......
窝囊地吊死在身后的小树上。
“......哎呀,好难猜呀。”她听见学姐轻笑。
刘悦长呼一口气,猜不到也好。
她偷偷往门口看,想观察观察学姐的表情。
却发现学姐正在看她。
两人目光交汇。
张山也在看她,眨眨眼,顺便附和一句:“是啊,好难猜啊。”
张山你爹的。
刘悦赶紧转过头去。
她感到面色发烫,心跳加速,手足无措。
小猫在椅背上走了走,忽然一跃而起,跳到刘悦肩上,还喵了声。
像是在嘲笑她。
刘悦抬手,小猫灵活地抬脚,执拗地窝在她肩上。
姜盼捏了捏蝴蝶结耳朵,毫不掩饰地夸赞:“这个蝴蝶结系得真好看,看得出来准备礼物时很用心了!”
张山点点头:“让我们来看一看这是什么吧!”
“好,让我看一看。”姜盼扯开蝴蝶结,打开礼盒,“哇!是耳机哎!”
张山也附和:“哇!耳机——”
这时,刘悦发现两人的交谈声变大了,好像故意要让某人听见一般。
姜盼:“我最近就很缺一个耳机,那个送礼的小同学,真的很懂我哎!”
张山声情并茂:“超懂的——”
姜盼从盒中拿出耳机,全方位展示了个遍:“它好漂亮,真的很符合我的审美!”
张山抑扬顿挫:“好漂亮——”
姜盼把耳机戴上脑袋,摸了摸,拍了拍:“手感真好,戴起来也很舒服。”
张山点头:“好羡慕。我也想拥有——”
刘悦感觉,她们再说下去,就要三二一上购物车链接了。
姜盼轻笑,朝张山摇摇手指:“可是你没有哦,这是我的专属礼物!”
张山叹气:“唉,好可惜——”
学姐将耳机摘下,挂在颈间:“张山,如果方便的话,请帮我传达一下。”
张山:“OK。”
“真的太感谢那个小同学了。虽然没猜到她是谁,但我很喜欢这个礼物,真的很喜欢。”学姐摘下耳机,将它宝贝地抱在怀里,眉眼弯弯,笑得温柔。
刘悦专注地听着,有什么毛茸茸长物挡住她的眼睛,刘悦抬手把它挪开,是小猫尾巴。
但她并不恼,脑中满是粉红泡泡,沉浸在学姐的话中无法自拔。
被学姐肯定了。
这是她第一次,明明是自己送礼,但却比收到礼物还要开心。
张山抱着空盒子走来,提醒她:“刘悦,你的学姐已经回寝了。”
“嗯。”刘悦将肩上的小猫抱下来,放在空盒子里,顺便用绿丝带在小猫脖上系了个蝴蝶结。
“你的学姐”,听得甚是心悦。
刘悦拿出手机,直接给张山转了100:“去买汪汪大礼包吃。”
张山:“谢谢。”
刘悦:“嗯。”
刘悦抬脚离开,内心荡漾。
张山:“等等。”
刘悦:“怎么。”
张山:“你给多了,大礼包没那么贵。对了,帮忙传达的话,还要再传达一遍吗?”
刘悦正想说不用,但想了想,还是道:“你文字发我吧。”
张山:“啊?”半晌,他道,“好。”
今天,刘悦心情很好,奖励自己吃了顿猪脚饭。
看着张山发来的学姐方才的所有文字描述,很开心。
她把猪脚饭吃得干干净净,擦净嘴后,回寝室。
打开门,刘悦发现,高傲然看着手机在犯花痴。
还摸摸肩上的头戴耳机,痴痴地笑。
刘悦感觉有点怪,这个耳机怎么有点眼熟呢?
她知道高傲然平时爱看美女,但这次有点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你在看什么?”刘悦问她。
高傲然吓一跳,下意识捂住屏幕,把手机背扣桌面。
顿了顿,她恍过神来,起身蹦跶到刘悦面前,把手机给她看:“学姐发朋友圈了。”
刘悦定睛一看,照片上的学姐戴着新耳机,比了个剪刀手,她的自拍照上,配了行文字:新耳机。
张山已在下面点赞回复:「好炫酷的耳机,种草了 [狗头]」
刘悦:“你怎么有张山微信?”
高傲然感到莫名其妙:“你不也有吗?”
刘悦:“......”
她继续看,发现高傲然也点赞回复:「我也有,是学姐同款 [害羞]」
刘悦感到眼前一黑,心里五味杂陈,她看向高傲然。
高傲然忍俊不禁,一字一顿向她强调:“干嘛?同款、情侣款,羡慕啊?”
这时,高傲然手机振动,她看看手机,笑得灿烂:“哎呦,学姐回我了!”
“回什么了?”刘悦正要看。
高傲然立刻捂住屏幕,挑挑眉:“不给看。”
高傲然笑得合不拢嘴,末了看见刘悦阴沉面无表情的脸,朝她摇摇手指:“这是我的专属回复,你、看、不、到。”
“切。”搞得好像谁要看一样。
刘悦坐回座位。
-
夜晚,刘悦垂死病中惊坐起。
爹的,当时就不该选这款耳机的!
一想到做足功课送学姐的礼物居然和高傲然是同款,悔得肠子都青了。
-
刘悦回家,接了奶奶打来的电话。
“小悦,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有没有好好学习啊?”
“嗯,奶奶你放心。”刘悦关门,脱鞋,将东西放在玄关处。
走进洗手间,洗手。
“小悦,平时管管你爸,一直在外面和那些伤风败俗的女人玩,玩出病了怎么办?唉,以后我们家的希望都寄托在小悦身上了,小悦你一定要争点气啊,大学毕业后接管你爸的公司。”
关上水龙头,刘悦抽出纸巾擦干双手:“到时候再说吧。”
其实她挺不看好她爸的公司的,公司里,大多都是亲戚任职,大多都是些没什么出息的老东西,乌烟瘴气的一群酒肉爷叔,和一群爱嚼舌根的刻薄阿姨。
刘悦不愿与那群人共事,感觉接管她爸公司,辛辛苦苦考上的大学白读了。
她甚至在想,要真把这烂摊子扔给她,她就把公司卖了,或者找机会申请破产关掉得了。
虽是本地人,但家住近郊别墅,离地铁站和公交有些距离,回家不是很方便。
读高中时,她经常骑车上学。大学在临江,她常常隔几周回一趟家。
关上房间门,脱下外套,刘悦躺在床上,抬眼看天花板。
刘悦的家人祖辈,一般都是男性当家,亲戚爷辈叔辈头胎大多生的儿子。
在她出生那段时间,爷爷生意做得不错,家里一片欣欣向荣的祥和光景。
大家都以为刘家应该会生个男孩,为他们家传宗接代,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但当刘悦出生后,发现是个女孩,爷爷很生气,转头就走。奶奶也唉声叹气,在妈妈初醒时,就劝她准备准备怀二胎。
自刘悦记事起,她是妈妈陪伴长大的。
妈妈嫁进刘家后,像个外人一样,家人团聚吃饭时,总要看爷爷奶奶脸色,爸爸做错事,第一怪的不是爸爸,而是妈妈没有管好自己的丈夫。
刘悦很同情妈妈,经常帮妈妈说话,但家人就会怪将刘悦和妈妈一起责怪。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在刘悦看来,妈妈不是一个人承担这份痛苦了。
刘悦6岁那年,妈妈在房间收拾行李。
刘悦躲在门口,小声问:“妈妈收拾行李,是要出去旅游吗?”
妈妈笑了:“是啊,妈妈要去长途旅游了。”
“那妈妈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道啊,也可能不回家了。”
听到妈妈说不回家,刘悦的眼泪夺眶而出:“妈妈是要和爸爸离婚吗?”
妈妈笑了,她叹了口气,并没有十分留念,也没有隐瞒她,直截了当道:“是。但不一定能离成功。”
刘悦抬眼,见妈妈的肚子已经大了很多。
她猜,这个可能出生的弟弟或妹妹,不是爸爸的孩子。
“妈妈先搬出去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小悦可不可以帮妈妈对爷爷奶奶保密?”
刘悦忍住抽泣,接过妈妈递来的纸巾,自己擦去泪水:“好,我帮妈妈保密。”
“小悦乖。”
刘悦挥手和妈妈告别。
她一人趴在二楼的窗前,眼睁睁看妈妈将行李交给一个黑西装的叔叔,坐上豪车离开了。
她有种感觉,世上唯一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人,要离开她了。
刘悦9岁时,妈妈和爸爸成功离了婚。
离婚时,刘悦帮妈妈说话,为妈妈争取更多一点的权益,希望妈妈离开家的日子能过得好一点。
但同样的,这也遭受了爷爷奶奶的指责和冷眼。
他们说,她是白眼狼。
奶奶劝爸爸再娶,爸爸不愿意。
不是因为对前妻有多深情,而是因为,不结婚就可以无拘无束在外面乱玩。
爷爷着急,给爸爸出主意,儿啊,你要是在外面和哪个女人生个儿子,就把她们母子带回家,爸来养。
爸爸说,好。
还和爷爷兴奋地讨论一些细节。
刘悦偶然听到,只觉得恶心。
那时,她上小学,老师布置作业,要求同学们亲手制作父亲节礼物送给父亲。
站在门口,她抱着礼物,本想送给爸爸和爷爷的,但此时此刻,她心里真的很难受。
门打开了,两人出来。
爸爸看见刘悦,笑着把她手中的东西拿出来,这是小悦送给爸爸的吗?谢谢爸爸的贴心小棉袄。
他要亲她,被刘悦一手拍打上脸。
爷爷也拿走刘悦手中的礼物,笑着夸她,小悦长得真好看。唉,比爷爷见过的男娃儿都要好看上好几倍呢。
刘悦说,可我是女儿。
爷爷感叹,是啊,可惜你是女儿。
刘悦很生气,她不喜欢别人总拿自己总和男生做比较。
她觉得,她是女孩没什么错的。做女孩很好,她很满意她的性别。
刘悦直接离开了,口袋里,有她手绘的父亲节贺卡。
她把贺卡拿出来,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
从今以后,她不会再给他们过父亲节了。
刘悦很渴望母爱。
毕竟,从小到大,唯一一个对她好的女性长辈,就只有妈妈了。
父母离婚后,她很担忧妈妈,会想办法找机会去见妈妈。
哪怕曾经妈妈带她出去参加饭局,或者和闺蜜一起亲子游,总不免帮着外人一起数落她。
但哪怕妈妈身上有很多缺陷,她还是很爱妈妈的。
而且,自从妈妈和爸爸离婚后,妈妈好像变得更漂亮了,容光焕发,光鲜亮丽。
妈妈不和爸爸吵架了,妈妈很开心,刘悦也为妈妈感到开心。
她还记得,妈妈拿到离婚证那一刻,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
爸爸拉住她的手离开,她和妈妈挥手道别,对她说,妈妈,你一定要幸福啊。
但妈妈没看她,只是转身离开了。
可能,有新的生活在等她。
刘悦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但她想,如果妈妈能开心,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后来,妈妈难得有空约刘悦出来一起吃饭。
妈妈打扮得很美,身上香喷喷的,还很漂亮。刘悦就感觉,妈妈这婚离对了。
那天,刘悦过10岁生日。
妈妈给她梳头,编漂亮的头发,穿漂亮的小裙子。
看向镜子的时候,刘悦的脸红扑扑的。
平时,她都是穿裤子或运动服的,今天难得换上公主裙,竟格外地温柔淑女。
......还有一点羞耻。
妈妈说,刘悦是妈妈心中最漂亮的女孩子。
刘悦垂下脑袋,有些羞涩,可我平时,从不穿裙子的......
妈妈亲了她一下,那有什么,我的小悦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刘悦脸颊泛红,心砰砰直跳。
桌上上了甜点,妈妈祝她生日快乐,让她吹蜡烛许个愿。
刘悦双手合十,闭上双眼,真诚许下生日心愿。
然后,吹灭蜡烛。
妈妈笑着问她,小悦许了什么愿望?
刘悦有些不好意思道,秘密。
妈妈点头,亲吻她的脸颊,希望我的女儿梦想成真。
刘悦感觉心里甜滋滋的。
她感觉,此刻的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
其实,刘悦每一年生日,许的每一个愿望,都是希望妈妈能幸福。
这时,有个壮硕叔叔突然走来,毫不客气在妈妈身边坐下,沙发凹陷下去好一大半。
他亲了妈妈的脸一下,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妈妈的胸。
刘悦有些生气地看着他们,妈妈笑得有些尴尬,就把叔叔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刘悦看向妈妈微微隆起的肚子,心里有一点怅然。
叔叔说,我们的宝贝......
刘悦问,什么宝贝?
妈妈慌乱地和刘悦解释,孟叔叔把妈妈宠成了宝贝。刘悦,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也是叔叔的宝贝。
孟叔叔笑了,说妈妈嘴真甜,是他的小心肝儿。
刘悦打量孟叔,他看上去面色不善,酒色财气,感觉和爸爸爷爷公司里的那群亲戚差不多,年龄比妈妈老了好多年。除了看上去很有钱,没什么优点。
但他要是能对妈妈好,那也是可以的。
于是,刘悦认真道,孟叔叔,希望你能对我妈妈好一点。
听到她说话,妈妈立刻捂住她的嘴,嗔怪道,说什么呢。孟叔一直对妈妈很好。
孟叔也笑,是啊,叔叔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呢。
刘悦总感觉乖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15岁那年,有天放学,刘悦给爸爸发消息:「我今天去妈妈那过生日,不回家了。」
爸爸回她:「好的。」
刘悦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态接受的事实:妈妈和别的男人生了个儿子。
而她被正式告知时,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已经很大了。
这次,妈妈带她正式和弟弟认识。
告诉她,这是你的弟弟,孟跃。以后要多多帮助照顾他。
刘悦问,为什么不是互相帮助照顾?
这时,孟跃不满地喊了声,打断了母女两的谈话。
妈妈赶紧去哄他,哄他吃饭,哄他乖乖写作业。
回到饭桌边,妈妈问刘悦,你刚刚说什么?
刘悦垂下双眸,看向眼前不是自己爱吃的口味的蛋糕,说,没什么。
妈妈笑了,好像想起来什么,对她说,因为他还小,因为你是姐姐。
刘悦看着满房间乱跑乱叫的孟跃,以及哪怕做错事却被妈妈用关爱的目光看着的眼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妈妈的住所低调隐蔽,但房间很大,装修豪华,却空荡荡的。
完全没有一点男主人居住的痕迹。
刘悦问,妈妈,平时都是你在带孟跃吗?
妈妈正招呼孟跃过来,一口一口喂他饭吃,说,是啊。
刘悦问,那孟叔叔平时不帮你吗?
妈妈拿调羹的手一顿,笑道,他在忙。
刘悦看着蜡烛上逐渐微弱的火苗,问她,所以,你和爸爸离婚,出来做小三了?
“你在说什么?!!”
大约是触碰到妈妈的逆鳞,妈妈猛地扇了她一巴掌。
脸颊上火辣辣地疼。
刘悦捂住脸,发现,蜡烛已燃尽,而她还没许愿。
“哪有女儿这么说娘的?我白养你了你这个白眼狼!我辛辛苦苦给你买了蛋糕,给你过生日,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妈妈将碗丢到一边,摔筷骂她。
“可我不爱吃这个口味的蛋糕。”刘悦道。
以前过生日,妈妈都会问她想吃什么。
可现在,自从有了孟跃后,妈妈不会在乎她的感受了。
“爱吃吃,不吃滚!没良心的东西!”妈妈气愤道。
孟跃见妈妈发脾气,哭了。
妈妈赶紧安慰他,不哭不哭,你没错,是姐姐不好,姐姐坏。
脸是热的,心是寒的。
刘悦感觉,此刻的自己,像个外人。
刘悦背起书包,抱歉地笑:“对不起,妈妈,我不该干涉你的人生。”
接着,开门,离开。
妈妈没有回应她,没有管她,在安慰她的宝贝孟跃。
刘悦走进电梯,看镜中的自己,这时的她,穿着校服,冷白的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掌痕。
垂下眼帘,泪水划下脸庞。
她走上空荡荡的街道,街道的风吹过,被打过的脸上,有种刺疼。
她还没过完生日,她还没许愿,妈妈也还没吻她。
晚风有些冷,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回到家,她打开门,发现门口有一双高跟。
心生疑惑,却也没过多在意,洗完手后,她上了两楼的房间。
走近门口,她听到了女人的娇喘,和男人的喟叹声。
她打开房间门。
她的爸爸,正压在一个女人身上。
都不着寸缕。
“爸,你在干嘛。”
爸爸慌乱回头,连忙将被子盖在自己和女人身上,想解释什么,嘴里却含糊不清。
“衣服穿上。”刘悦淡淡道。
爸爸忙不迭提上裤子,女人也穿上衣服。
刘悦拿出手机,拨打奶奶电话,在此期间,她在房间转悠一圈,确保没有东西丢失。
“喂?奶奶。爸爸出事了,很严重,你快来家里一下。”刘悦不紧不慢翻找书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挂断电话后,她将生物书往爸爸身上砸去。
“刘悦!你干嘛?无法无天了你!”爸爸颤声道。
砸完生物砸地理,砸完地理砸信息技术,全往这老爹身上砸,反正这些她初二都会考完了。
女人尖叫,房间内一片混乱。
爸爸赶紧烂在女人身前:“别打她!”
刘悦打上他腹部一拳:“和她没关系,打的就是你!”
爸爸疼得嗷嗷叫。
刘悦将地上一件外套捡起,扔女人身上:“滚。”
女人忙不迭接住衣服,点头,匆匆出门。
刘悦拿起信息技术书,往爸爸头上拍,书不结实,书页散了一地。
于是,合起生地两本书一起打。
加上拳打脚踢,将老爹打得鼻青脸肿。
父亲抱头蹲在地上,急得满脸通红:“停!停!停!啊——”
他要出门离开,刘悦关上门,门内反锁,把他重新拖进角落,反复暴打。
骨头被碾压得脆响。
“你再敢在我房间干这种龌龊事试试?”
爸爸抱头哀嚎,想用辈份压她:“我是你爸!哪有女儿这么打爸的?”
刘悦:“爸你个头!刘行,我允许你生下我了吗!”
刘行愣住,被刘悦扣住手腕猛地向外一拧,正要伸出另外一只手阻挡,却被反踹到侧腰的肾脏区域。
“呃啊——”刘行哀嚎一声,身子已被翻了面,直面撞到地上。
刘悦卷起生地两本书就往老爹屁股上揍。
刘行要伸手爬走,却被她踩住手腕。
“救命啊救命啊!女儿杀人了!女儿杀老爹了!”刘行苦苦哀嚎。
这两狗男女,乱玩玩她床上去了,今天必须得打,狠狠打,严惩!
刘悦知道,毕竟,棍棒底下出慈父,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一下又一下,混合着老爹惨痛的嚷嚷声。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沉重的敲门声:“小悦?小悦你在里面吗?你们在干嘛,在干嘛?”
刘悦挪开脚,打开门。
看到这局面,爷爷奶奶目瞪口呆。
四目相对,空气凝滞半会。
奶奶赶紧抱起刘行的头:“儿啊。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妈妈,妈妈你终于来了。”刘行哭得泣不成声,“你孙女打我......”
他勉强伸出另一只手,“妈你别这样抱我,我头要断了……”
刘悦默默移开脚,爸爸终于投入奶奶的怀抱,母子相拥。
爷爷不知从哪里找来根棍子:“刘悦!你干什么?连你爸也打?反了你了!”
说着,抄起棍子要打刘悦。
刘悦静静看他胡须上扬,接过他手中的棍子,踢了他一脚,给他当头一棒。
爷爷脑袋开花,弯腰曲背,蜷缩起来,一把老骨头哎呦哎呦直叫。
他怒得要喷口水骂刘悦。
刘悦嫌恶心,就把他拎起来往远处扔。
奶奶惊得芙蓉失色,拼命拉住刘悦:“刘悦,你干什么?你疯了?”
刘悦甩开奶奶的手,走近爷爷,把他踹到爸爸跟前,抄起棍子。
爷爷和爸爸互相抱着,看着落下的棍子,瑟瑟发抖。
“啊——”
顺着两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刘悦握住棍端,一人一下狠打。
棍随手走,棍梢借离心力与推送力叠加,如千斤铁杵一般,自上而下,道道沉落。
但在刘悦眼里,像打地鼠一般,有节奏,又很解压。
许久没发泄的情绪,在今日终于爆发,得以宣泄。
爷爷和爸爸却被打得浑身淤青红肿,惨叫连连。
嘴上骂她的话也没停过:“你你你一点没女孩子的样子!啊!”“白养你了!”“你这副样子,以后哪个男人敢要你!”
无所谓,让他们骂去吧。
他们骂得爽,她打得也爽。
棍身仿佛黏在掌心,长棍如鞭,带着划破空气的呼啸声,狠辣打在他们的骨骼上。
“刘悦,刘悦,你到底在干嘛呀。”她听见奶奶哭了。
奶奶从她身后抱住她、死死拉住她击打的手,“他可是你爸啊!他可是你爷爷啊!”
但她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身体不受控般,她还是想打,还是要打。
想打到——他们听话为止,想打到——他们嘴里再也说不出一句侮辱她的话为止。
也好像只有打他们才解气,好像只有打他们,她才能把积淤在心中的无数难过纾解开来。
奶奶见拉不住刘悦,赶紧打120求救。
刘悦继续打,直到爸爸躺倒在地上装死,爷爷护住脑袋,鼻涕横流、脏了她手中的棍棒时,她才停下。
扔下棍子,她感到恶心。
奶奶挂断电话,见她静默不动了,伸手扇了她一巴掌。
今天,妈妈打了她右边,奶奶打她左边,正好,左右都挨了打。
刘悦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感觉这事还挺奇妙的。
她看见奶奶的泪流了下来:“刘悦,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刘悦看着她,双目空洞,好似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直到奶奶说,“要是你实在难过,就打我吧,打奶奶吧。别打我儿子,别打我老公,求你了,好不好?”
她的眼泪才不自禁地流下来。
她捂住脸,却捂不住流落下的眼泪。
她感到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呢。
“我也是你的孙女啊!”刘悦红着眼眶,道,
“你只心疼你儿子丈夫,不心疼我?是不是,我是女孩,让你们失望了?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喜欢儿子?为什么他们做错事,你们就可以无底线地纵容?而我连说句话都是错的?”
她也是奶奶的孙女,也是妈妈的女儿,她和她们也是一家人啊!
奶奶叹气,试图和她讲道理:“没有不喜欢女孩!没有不喜欢你!我们只是不想让你那么累!”
刘悦冷笑,又是这样,又是这句话。
这时,医护人员上了楼,在旁边已围观许久。
年轻的脸上戴着口罩,好像是实习规培的大学生:“呃......那个,打扰一下。”
奶奶不想和刘悦说话:“医生来了!快快,送上救护车!”
医生:“不儿,我想说的是,这边只有一个架子,只能抬一个人。”
奶奶想都没想,果断道:“抬我儿子吧。”
“好嘞。”医护人员将刘行搬上架子,火速下楼抬走。
奶奶拎起包,急忙忙紧随其后。
几人一溜烟地全离开了。
躺在地上、装死到一半的爷爷抬起头:“我呢?我怎么办啊?我不是你老公吗?”
刘悦抹了把泪,抽泣着将爷爷扛起来:“我还是你孙女呢。”
爷爷被她扛在肩上,叹气:“我要你这孙女有何用哦。”
楼梯口,刘悦停住脚步,把爷爷放下来,踢了一脚,让他麻溜滚下楼梯。
爷爷:“啊啊啊!有用有用!我孙女最有用了!”
刘悦这才又把爷爷扛起来,换了半边肩膀,直直出了门。
爷爷哎呦哎呦发出闷哼,大概是肚子被她肩膀顶得疼。
刘悦有些不满:“爷爷,你身上有股臭味。”
爷爷忍着疼:“什么臭味?”
刘悦:“老人臭。”
爷爷:“……”
说着,她跨上救护车,见这辆救护车只有一张床位,没位置了,也不知道怎么办。
就把爷爷盖在爸爸身上。
奶奶和医护人员吓得半死:“这不行这不行!不行的!”
说着把爷爷从爸爸身上搬下来。
刘悦抽噎着看奶奶。
奶奶叹气,说:“我陪他们。”
刘悦点头,帮司机把门关上,目送救护车行驶远去。
她回到家门口,发现那个女人还站在门口,好像在等什么人。
女人长得漂确实亮,前凸后翘,眼尾微勾,天生媚态,风月无边。
刘悦将钥匙插进门锁:“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她笑道:“我手机和包在房间。”
“麻烦。”刘悦关上门,进屋,将她隔绝门外。
很快,她又打开门,把她的包和手机扔她手里。
女人接过包和手机,脸上带笑,身上却穿得单薄,在晚间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刘悦:“刚刚给你的衣服呢?”
女人笑:“嫌脏,没穿。”
刘悦一顿,是她爸的外套。
她垂眼,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往她身上扔:“滚吧。”
那女人怔愣住,站着没动,却手忙脚乱地穿上她的校服外套。
精致艳丽的脸,披着一件宽大的校服外套,有种割裂感。
刘悦蹙眉:“还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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