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入暮,沈芝意在窗口杵着手想着白天与宋严轩说的话,竟想得有些出神。
若是他只是一时兴起,伤害到了姐姐可如何是好,先试探试探,看他是否能相处吧。
想着想着窗口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飞到了沈芝意的窗台。
沈芝意望着白鸽腿上的信,将信取了下来,卷开信看着里面的字迹,莞尔一笑。
信笺的内容:若得闲空,荷月亭一叙。
*
须臾,沈芝意提着手中的灯走近荷月亭。
坐在亭内的许适之望到远处一抹橙黄色渐渐靠近,即刻起身迎了过去。
他帮沈芝意提着灯笼,两人徐徐靠近亭子,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沈芝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道:“今日许大人竟有雅兴约我出来?”
许适之透着桌案上灯笼映射的光线,含情脉脉地望着沈芝意闪烁的双眸,“你近日可还好?可有什么……”
沈芝意脸上依旧洋溢着笑意,只是他不明白自庆生那日不过才过去三天,今日过度的关怀倒让她觉得有一点怪异:“我今天过得甚好。”
“嗯……近日可有遇到什么麻烦?”许适之沉默良久道。
“许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想说?你就别与我拐弯抹角了。”
许适之轻叹口气,将方才散乱的视线视线收回,带着些许难以置信地问道:“我听闻二皇子与你定下情愫?”
“嗯?”沈芝意微惊地挑眉,忽然反应了过来,轻笑一声:“我说许大人啊,这些风言风语你也信啊,这些人还真爱嚼舌根,连这种话也敢乱说。”
说完她无奈地扶了扶额。
许适之见一切皆是谣言,松了一口气,见她一脸忧愁,拍了拍她的肩道:“你也不必太忧心,明日我便将这胡乱传谣者揪出来!”
沈芝意将扶额的手滑下,望着信誓旦旦的许适之,眉眼舒展了几分:“不过许大人还没回答我,这种事情你怎的也能轻易举得信服了。”
许适之羞赧地眨了眨眼。
其实他起初也说服自己二皇子并非这种夺人所爱之人,但今日回家听许婉越说越是离谱,实在是忍无可忍,想来想去还是想见一眼沈芝意。
沈芝意见许适之不语,便也不再继续叼难他,抬首望着空中的皎皎明月。
“因为我害怕!我太害怕你会抛弃我!”许适之的声音有些发紧。
沈芝意听到这句话略微诧异,本只是觉得他这个吃醋的模样蛮可爱的,但不想许适之并非单纯的吃醋,而是害怕被抛弃。
本沉浸在逗弄乐趣的心思瞬间散了,心口反倒像被什么轻轻蛰了一般,她望许适之轻颤的眉眼,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柔柔地抚摸着许适之面庞,有些心疼。
许适之感受着她手心的暖意缓缓抬首,看着沈芝意的唇角弯一抹软弧,跟着眼尾也弯弯,整个人如春日暖阳般,满脸的暖意。
她软软的、柔柔的声音:“君若不弃,我便不离。”
这话比蜜糖还要甜般,融得许适之心暖暖的。
*
沈芝意站在沈府望着将她回送府的许适之,瞧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猝然旁边的草莽发出一阵窸窸窣窣,她看了一眼那片齐膝的草莽。
从许适之道别后她便发觉这草莽有些不太对劲,无风却隐隐作动,沈芝意垂垂眼看到草莽中露出来的罗裙,想也不想,那么多无聊的事也只有她会做了。
“看够了没?”
见她还不肯显身,沈芝意道:“许婉。”
许婉见被戳破了,便从草丛中猛得站了起来,走近了沈芝意,眼里的不甘似乎随时要溢出来了。
沈芝意没理会她的情绪,抬了抬眼瞧着她发鬓上插着几株青草,为她这张娇俏的脸上多添了几分可爱。
许婉注意到了沈芝意一直目光一直停在她的发鬓,拍了拍头上的杂草,但最终还是余留一片杂叶。
“说吧,偷听多久了。”沈芝意道。
许婉撅着小嘴看了眼她,漫不经心道:“才来,碰巧了看到你们两个人,我今天是要和你说些话的。”
其实她是一路偷摸着尾随许适之的,他们今日所有的言行举止全被她一览无余,但心里总有些不甘下风,就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本来也是因为今天看到两人相处的如此和谐,气得心里痒痒的,想待许适之走远了,再假意登门拜访,给她点难堪,却不想被一直蹲在草丛中被蚊虫叮咬得痛痒难忍,实在忍不住挠了个痒,便被沈芝意发现了。
沈芝意瞧着她开始不停地瘙痒,唇角轻微地勾起,这满身的红包分明就像是藏匿草丛中许久。
但沈芝意也不并捅破她的自作聪明。
见沈芝意唇角勾起的一抹笑意,许婉蹙了蹙眉:“你笑什么?我今日是想特地想告诉你,你和许适之根本就不可能!你知道吗?妗妗可是一点都不喜欢你。”
沈芝意耸了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把许婉气得够呛。
“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嘴里说着话,手上也不闲着抓着身上泛红的地方:“这可意味着你可能根本没有机会嫁入许府!表哥向来孝顺!”
沈芝意望着眼前说着话挠着痒的女娘,嘴角噙着的笑意更柔了几分,比起林琴娴因为嫉妒手中沾染了鲜血,许婉这个小女娘简直不要可爱太多。
虽然许婉不喜欢她,但她除了那次想败坏她的名声,终究也没干任何坏事。
顶多就在许适之耳边洗洗脑,但无伤大雅,若是许适之真的那种三言两语被骗之人,她反而还要感激她让她看清呢。
“嗯,谢谢许娘子的关怀。”
许婉眉头拧得更紧了,“谁……谁要你谢了?不是你这人,听不出好孬话吗?”
沈芝意皱了皱眉,故作疑惑道:“听出来了,许娘子的意思不是好言相劝我和许大人不会有结果的吗?”
许婉一时语塞,须臾,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你不会再纠缠表兄了?哎呀真是痒死了!”
沈芝意讥笑着将她拉进了府内,她手很有劲也不顾许婉的挣扎。
“哎!哎!你干嘛!你干嘛动手动脚的!我不过说是实话!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对我……”
话没说完,便被沈芝意那双纤白的手堵住了。
她的语气不如之前般和气了:“安静点,我爹娘已入睡了,你要是敢把他们吵醒你今晚便一直这般挠下去吧。只是吧——这后果嘛,轻则疮肿流脓,重则肌肤溃坏难愈。”
许婉用力甩开了她的手,满眼恶意的看着她:“谁……谁要你帮我了!一看便知道是吓唬我的!”
“爱信不信,许娘子若是日后肌肤溃坏可别哭鼻子哦。哎!我也是医者仁心,不忍看到如此妙龄的女娘皮肤被挠得溃烂。”说着还伸出一只手将她刚刚一直拍掉的杂叶捻了下来。
许婉被她举行吓了一跳,看到她并无恶意,有些将信将疑,“你为什么帮我?”
沈芝意戏谑道:“大概不忍心许娘子这般美娘伤心吧。再说许娘子今日不也是为了好意提醒我,才成了这副模样吗?”
“我说沈芝意你今天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本来还以为你有些聪明,今日一看怎的如此痴傻了?”许婉被一时夸赞有些不知所措,心中隐隐对刚刚说出来想让她难堪的话有些懊悔。
沈芝意笑了笑,将她拉进了屋内,这次许婉不再抗拒,乖乖得跟在后面。
好呆她家里人都懂些医术,想来她多多少少有些本事吧,说的话或许是真的。
她看着她单薄的背,发丝随着风轻微浮动。好像她也没有那么讨厌,虽然她抢了自己喜欢的人,但自己屡次为难她,她竟都没有挂在心上,反而还要为她治伤?
一时之间心中更为酸涩。
*
许婉坐在了沈芝意的屋内,看她在屋内捣鼓半天翻出了一瓶药罐,她将药递给了许婉:“给,这一共是十文钱。”
许婉听到前的时候面色潮红:“你居然还要收钱?”
“你去别家开药,不要钱吗?”
“那你方才还将自己说的那么高大尚?”
沈芝意被逗笑了:“我说小娘子,这深根半夜的你去别处开药安全吗?我既往不咎还给你这药,不善吗?”
见许婉始终没有掏出钱,沈芝意也看懂了:“这是没带钱?那下次给我就好,你涂药完药膏便走吧。”
走?走哪里?这深根半夜的怎么走?
许婉面色有些难堪,脑子里开始疯狂脑补半夜行夜路的凶险。
“你愣着干嘛?”沈芝意看着许婉一动不动的坐着,并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
“那个……我不知道怎么走……”
“你怎么来得,怎么回去。”
“我来的时候天还是有些亮的,现在……好黑。”
沈芝意:“……”
沈芝意揉了揉眉心,也听懂了她这是想要在她家借宿一晚了,须臾,她在地上打了个地铺,完工了指地铺对许婉道:“你睡这。”
许婉瞧了瞧地铺有些略带嫌弃的语气:“睡地上啊?”
沈芝意强忍着笑意道:“不然呢?不然我把床让给你?实在不行你便去和芸儿、铃儿挤一挤?”
“算了算了,我看这也挺好。”
比起更她们挤一张床,这地入倒显得格外可亲。
*
许婉在柔软的地铺上翻了几个身,地铺被沈芝意垫了好几个软铺,一点也不让人感到不舒服。
她望着窗口透出的月光,低声下气道:“其实你这个人还挺好的,虽然有些搜抠,但我还是为我之前对你做的事情道歉……”
沈芝意睁开眼睫,将正对着天的睡姿,换成了背朝着许婉的姿势,“你好吵,如果真的想道歉,请让我安静的睡觉。”
“你——”许婉翻身看着背朝着自己的沈芝意,最终还是把恶言恶语收回了,她又看向窗口透漏的月光。
沈芝意也并没有睡着,她还在回想着许婉方才说的那句,魏月并不会让她嫁给许适之。
但这不应该完全是她该考虑的,突然又想起了那日许适之的扭扭捏捏的话……
今日她这般对许婉,她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结下这梁子,尚有转圜余地,毕竟仇人多了可不算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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