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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黄粱梦02

又是一日早晨,薛满早早自竹榻中起身,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床铺,上面的被面乱糟糟的,人却已不见踪影。

他随手把被子收拾了,打开房门往外走去,迎接新的一天。

初春的早晨总是带着湿润的露水气息,绿色藤蔓在竹墙上肆意攀爬,院中的梨树刚刚绽放,底下的秋千架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少年蜷在一旁的紫藤躺椅里,垂落的手腕将将触到石桌边缘,在那斑驳的纹路映衬下,那手腕越发白皙纤细。

忽有风掠过他鸦羽般的发尾,少年半坐起身,于眼睫颤动中睁开了那双清凌凌的眼,整座院落便簌簌晃碎了阳光。春阳碎金正顺着藤椅裂隙流淌,而他雪色衣襟上,沾着的梨花花瓣就像那永远不肯融化的新雪。

视线相对之时,薛满笑着唤:“小梅。”

小梅微点了头算是回应,重新在藤椅上躺下。

薛满走过去,在他身侧的石桌坐下,看着他散乱的长发,忽然道:“我替你束发吧。”

小梅疑惑的看过去。

虽然薛满说他们一起长大,可这些时日,除了一起吃饭,他们交流其实极少。

除了初醒那日,薛满从未提起从前的事,也不曾问过一句他身上的伤,连身体接触也不曾主动,怎会突然提起替他束发这样亲昵的行为?

“人间有习俗,男子束过发,行过冠礼,才算长大成人。”

薛满只是温温和和的笑,手上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木梳,感叹道,“小梅,你也长到了该束发的年纪了。”

这话说的老气横秋,小梅坐起身看着他,忽然反问道:“你比我大很多吗?”

他的眼里盛满了疑惑,神情却很认真,“你先前说和我一起长大,是在骗我吗?”

薛满笑着回忆:“我们遇见的时候,你也就这么高……”他随手比了下石桌的高度,“也就七八岁吧,还是个小孩子。但我那时已经一百多岁了,模样应该和现在差不多,也可能看起来年轻些。”

“听起来好像是差得很大,但仙门寿数长,百岁差距,其实也并不算很多。”

他笑着朝对方眨眼,“小梅,是不是?”

小梅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半个多月了,小梅终于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对方的容颜。

薛满身穿一袭月白中衣,外罩着雾蓝广袖长衫,衣摆处银线暗绣的流云纹随呼吸起伏明灭,腰间绀青丝绦上还悬着半块洁白剔透的羊脂玉佩。

他随意坐在石桌上,看起来闲适无比,脊背却挺的很直,像是断崖下一株看似肆意生长却直入天际的青松。

天青色的发带将乌发束作松竹般的弧度,随风轻扫过盈盈带笑的容颜。眉骨投下的淡影里藏着远山轮廓,眼尾微扬的弧度被暖阳晕上淡绯,琥珀色瞳仁里浮动着晨雾将散的柔光。眸光流转时似三月桃花浸在春水中,连睫毛垂落的阴影都温柔得似能化开剑阁上那终年不化的冰雪。

忽有穿堂风掠过,广袖长衫霎时化作振翅青鸾,衣袂翻飞间露出内里霜色绫罗衬底。垂落的袖口滑出半截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捏着一把黑色的木梳,上面还有一层一层的指腹薄茧。

腰间环佩在风中叮咚作响,被惊醒的小梅沉默了一阵,方才涩声道:“好。”

薛满愣了一瞬后才反应过来小梅应承的是什么,便从石桌上站起了身,轻坐在藤椅侧方扶手上,拿起木梳替对方束发。

梳齿自上而下一梳到底,鸦羽似的发丝落入手中时,鼻尖依稀传来一抹极淡的清香,好似那年用梨蕊噙着月光酿的薄酒,清冽中蜿蜒着玉魄冰裂的冷意。

“你长大了,该束发了。”

清冽的声音依稀响在耳旁,是自己在说话吗?还是旁人在说?

薛满混沌成一团的记忆,竟也分不清。

发上温柔的动作慢慢变得凝滞,甚至扯动头皮带来一点轻微的痛意,小梅不方便抬头,便询问道:“还没好吗?”

“很快。”

薛满这才从疑惑的回忆中惊醒,很快将手上的长发束成高马尾,用以束发的发带垂落两边,随风肆意飞舞,红的热烈张扬。

小梅随手握住飘落在眼前的发带,抬头看了薛满的天青色发带一眼,问道:“怎么不是青色?”

薛满道:“红色衬你。”

小梅又说:“我想吃饭。”

“那你等会,我现在去做。”

薛满走了两步,又回头加了一句,“有想吃的吗?”

小梅想了一想:“酒。”

“你伤还没好,不能喝酒。”

薛满依然是这个回答,见小梅失望,便提议道,“不过现在是春天,我可以陪你酿酒。等酒酿好了,你的伤也该好了。”

小梅的眼睛亮了亮:“那我们吃完饭就去。”

许是有了酿酒这个引子,小梅不复先前的冷淡,显得格外的积极主动,就连薛满做饭时也好奇的全程跟着,吃饭也格外的快,然后便兴冲冲的要去酿酒。

薛满便笑:“现在是初春,正是百花齐放的时节,满山的花都可以用来酿酒。”

他看向小梅,“桃花可以做桃花酿,杏花有杏花春,梨花是梨花白,杜鹃花是杜鹃红,你喜欢哪个?”

小梅随手托住随风飘下的洁白花瓣,上面散发着清香淡雅的芬芳,问道:“这是什么花?”

“梨花。”

薛满笑着回答,随即伸手从袖中取出了一枝花枝摆在石桌上,上面的粉色桃花开的正好,甚至还带着新鲜的露珠,“这是桃花。”

他说着话,又从袖中取出了另一枝黄色花枝摆了出来,“这是杏花。”

“这是杜鹃,这是连翘,这是玉兰……”

他一边解释一边把花枝摆在桌子上,几乎很快就把石桌摆满了,这才停了手,重新问了一遍:“小梅,你喜欢哪个?”

小梅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开口,却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袖中为什么能藏这么多东西?”

“不是藏的。”

薛满摇头,大大方方的把左边的衣袖撩上去,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在手腕上戴了一个古朴的沁满暗红色纹路的木质手镯,“但我想什么,这里就会出现什么。”

“就比如,我想……”

薛满想了一下,“我想要一枝红梅……”

他说着话,右手即将覆上左手手腕之时,指尖便凭空出现了一枝开的正艳的红梅。

“就像这样……”

薛满拿着梅花像对方展示,“小梅,这就是梅花。”

“所以,往后你想要什么,就和我说,我都能满足你。”

他这样说着,随手把手中的红梅递了过去,笑道,“小梅,给。”

“这是你的名字,一枝梅。”

“我的名字……”

小梅望着眼前这株红梅喃喃自语,颤抖的手心抬了好几次,才终于接过这支梅花置于胸前,只觉胸口咚咚作响,指尖灼艳如火。

他握着红梅的手用力到指尖都发白,自言自语道,“我的名字,一枝梅。”

他这样说着,然后抬头看向薛满,坚定的重复了一遍,“薛满,我是一枝梅。”

他的眼睛太亮,胸口的红梅太灼艳,薛满不自觉的垂下眼,低下声音道:“既然你不知道喜欢什么,那我们就一样样试吧。”

“就从梨花开始,好吗?”

他们于是一路沿着竹屋往西,穿花拂路后来到一片姹紫嫣红百花齐放的花林,淡雅的梨花,灼艳的桃花,清新的杏花等等,应有尽有。

既然小梅分不出什么是喜欢,薛满便花了几日时间陪着他将各色花瓣都摘了一部分,在水中洗净,晾干之后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竹屋内的酒只剩两坛梨花白,根本无法再制作花酒。

于是他只能抱歉的朝小梅笑笑:“小梅,酿花酒之前,我们得先去集市买酒。”

“集市?”

小梅听到了新词自是同意,好奇中还带着些许兴奋,“这是什么?在哪里?”

“是可以买很多东西的地方。”

薛满耐心解释,“我们出了隐玉涧,再走半刻钟就到了。”

次日晨光熹微,两人踩着沾满露水的青石阶往山下走,隐玉涧的溪流声渐渐被鸟鸣取代,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吆喝声。

转过最后一道山坳时,小梅突然顿住。前方蜿蜒的官道上,驮着货物的骡马扬起细碎的尘土,穿靛蓝短打的商贩挑着扁担匆匆而过,街角茶楼飘出的袅袅茶香里,混着糖炒栗子的焦甜。

小梅第一次见外人,也是第一次看见隐玉涧外的风景:"这就是集市?"

薛满笑着点头,带着人往最热闹的西街挤。

路旁摊档此起彼伏的招呼声里,有卖竹编的老汉举起精巧的蚂蚱笼,有卖胭脂的妇人递来染着蔷薇色的香帕。

小梅目不暇接,忽然被街角画糖人的摊子勾住了脚步。熬糖的铜锅冒着热气,老师傅手腕轻抖,琥珀色的糖稀在石板上拉出金丝,转眼凝成展翅欲飞的凤凰。

薛满递了铜板过去,买了两个糖人,递了一个给小梅,自己也吃了一个。

小梅接过,学着他的模样试探性的舔了舔,眼睛都亮了起来,喜的抓着他的手臂道:“是甜的。”

小梅倒是终于愿意亲近他了。

薛满心中欢喜,面上却不显,只笑着解释道:“这是糖做的,自然是甜的。”

他顿了一下,见小梅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便道,“小梅,我今日带足了银钱,你看到想要的,咱们都可以买下来。”

当夜他们满载而归。

小梅一路都恋恋不舍,手上拿着新买的皮影兴致勃勃。

薛满将东西搬入竹屋,回头见小梅眉眼带笑,想了想,才重新问出了那一句:“小梅,你的伤怎么样了?”

小梅手上的动作僵住,眼神闪了闪,然后沉默着低下了头。

“先前给的药没有用吗?”

薛满急的皱眉,不顾小梅躲躲闪闪的态度,强行搭上他的腕脉,神情慢慢变得凝重,“都已经这么久了,你体内怎么依然经脉淤塞,气血淤堵?”

“药没有用怎么不和我说?”薛满揉着他的头发数落,担忧又心疼,“真气乱窜,你都不觉得疼吗?”

疼吗?可什么才是疼?

小梅不解,却只仰头认真的回答:“不疼。”

薛满自嘲的笑了一笑。

自醒来以后,小梅不知喜怒哀乐,不识人间百味,不懂七情六欲,又怎会知道疼?

“薛满。”

似是怕他不信,小梅唤了他的名字,重新说了一遍,“我真的不疼。”

“小梅,你只是忘了。”

薛满极轻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上他的脸,指尖摩挲着眼尾,那双清亮的眼眸里满是小梅的身影,比春风更温暖,比春水更温柔,藏着满满的心疼,“不是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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