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雨夜骤然降临,雨幕如铁,将整座城市浇得湿透。这雨下得蹊跷,没有雷鸣,没有闪电,仿佛某种古老仪式的序幕,不曾间断。
江烬已经浑身湿透,但他却无暇顾及。他在口袋里摸索着,直至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手感。那把手术刀从未生锈,即使沾满血迹,刀刃依旧冷冽如新。刀柄上刻着一段古老的符文,那是他多年前从一本禁术上摘抄的。随后,他掏出一个能量棒,单手用牙齿撕开包装,碎屑掉落在湿透的衣领上。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抵达了一家医院。刚进门,他就直奔更衣室。江烬猛地推开更衣室的门,门板“砰”地撞上墙壁,发出一声闷响。他的柜门半开着,里面塞着皱巴巴的刷手服,还有上周忘在这儿的听诊器。
江烬单手扯下湿透的外套,肩膀不慎撞到柜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他先套上了裤子,却遗漏桌上的手表,秒针转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显得格外刺耳。他用牙齿咬住了刷手服腰带的另一端,另一只手快速打结。穿戴完毕,只留下了那被勒红的痕迹。
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把手术刀依旧待在原位,这使他焦躁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江医生!患者已经二次室颤了!”年轻的女声在门外响起,细听还带着阵阵喘息。
不能再耽搁了,他这么想着,脱掉了潮湿的鞋子,赤脚踩进一次性鞋套,推门而出。
急诊室的自动门滑开时,血腥味先于伤员闯入江烬的鼻腔。他抬头看见两个护士架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白衬衫浸染成暗红色,每动一下,那只在血夜绽放的百合便会悄然开花。左腹部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滴落在手术台上。
“刀伤,失血约1500cc,血压70/40。”一旁的李护士汇报道,尽管声音足够平稳,但那攥紧的双手已经暴露了她的情绪。江烬迅速戴上手套,手指探向伤员颈动脉时,细细摩挲。忽然,某种金属吊坠被他触碰到。伤员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他想挣脱这股力量,但却被狠狠桎梏住。
侧过头,江烬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在惨白的荧光灯下,那双瞳孔边缘似乎泛着不自然的蓝光。伤员的声音像正在运行的生锈发条:“不要...输血...”
“你失血过多会死的。”江烬挣脱钳制,示意护士准备O型血。伤员再次反抗起来,这次直接扯断了固定用的绑带。江燃不得不给他注射镇静剂,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他听见伤员用某种古老语言咒骂了一句。尽管他并没有研究古籍的兴趣,但还是隐约听懂了一个字,“契”。
他恍惚了一瞬,但又很快回过神来。这一刻,之前进入手术室的疑问都迎刃而解。这不是什么古籍记载的古文,而是来自于雾都另一边的群体,吸血鬼的语言。这个病人的皮肤苍白,好似已经病入膏肓,指甲细长而尖锐,上面的黑色指甲油又为其增添了一丝阴森的感觉。
这是一只还未成形的吸血鬼,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江烬正在焦急地处理准备输血事宜,但他还是讶异了一瞬。虽然人类与吸血鬼在百年前已经和解,但是能在人类境内受到这么严重的伤的吸血鬼,还真是第一次见。
O型血刚注入导管,伤员的皮肤便如烙铁般泛起暗红,监护仪发出尖锐警报。江烬震惊地看着对方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褐色纹路,在伤口处生长开花,像是血管在抗拒外来血液。
“准备肾上腺素!”江燃扯开伤员衣领准备电击,却在锁骨位置看到三个呈三角形排列的疤痕。这完美的齿痕,其间距已经远超人类犬齿长度,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被吸血鬼初拥了。
当然,这并不重要,他的任务只是救活这个“人”,不论种族。
“血液粘稠度增加300%!这…”李护士的话语没有说完,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已经到达无法控制的局面了。
没等进行下一步动作,那个病人突然睁开了双眼,瞳孔收缩成竖线,散发着令人惧怕的气场。紧接着,监护仪所有数值归零,输液架剧烈摇晃着,如同有无形的力量在争夺血液主权一样。
江烬努力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但没等他行动,那些密布在病人身上的褐色纹路沿着伤口蔓延,在皮肤上形成花窗文理,紧紧吸附着那苍白的肌肤。
监护仪数值归零的瞬间,输液架剧烈地摇晃,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争夺血液。紧接着,整个手术室陷入了一片黑暗。“这是…电力系统瘫痪了?快!快启用备用电源!”
江烬大声命令着,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他没有听清楚是谁回应了他,只知道,灯亮了。
接近一分钟的黑暗,这段时间已经够做很多事了。他顶着刺眼的光芒,缓缓睁开眼,那个原本血迹斑斑的手术台上此时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一件空荡荡的病号服,领口有被灼烧的痕迹。但现在不是管这件事的时候,低头一看,原本随同手术的护士此时都倒在了地上,姿势东倒西歪。
江烬扶了扶眼镜,指尖仍在微微震颤,他快步走出手术室,立即向安保部门通报情况。半小时后,他与另一名值班的张同事几乎翻遍了整个医院,但都没找到一丝血迹。那个神秘的病人,仿佛从未出现过。
处理完混乱后,江烬拖着疲惫的身躯,静静地站在病房门外,回过神来的酸痛侵蚀着他的意识,“好困…”他嘟囔着,思绪飘渺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走廊尽头那一抹黑色的身影,以及那领带上金属饰品折射的血光。
凭借着意志走到工位,他一头扎在了文件中。“今天好像还是我值班呢。”说完,他命苦地笑了笑,看了看时间,5:42。还不算太坏,至少六点就可以交接了。
与同事交接之后,他躺在休息室,沉沉地睡了过去。刷手服的袖口还卷着一只,发丝在额头映出红痕,他就这样栽在沙发里,连眼镜滑落到鼻尖都无暇顾及。
正午的阳光像一把钝刀,直直地劈在他的眼皮上,让他不得不抬手遮挡。可这个动作又让他的肩膀出现了诡异的刺痛。脖子僵硬地像被水泥固定过,他试着转动,可关节已经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右臂被挤压于身下,已经失去了知觉,指尖微微发麻,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皮肤下爬行。
调节好之后,他又回到了他的岗位,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江医生,休息的怎么样?”张护士甜甜地笑着,似乎心情不错。
“还可以。对了,昨天13号床那个重伤患者找到了吗?”尽管知道结果不可能这么快就出来,但江烬还是没忍住问了问。
“13号床的重伤患者?可是这一个月来13号床都空着啊…会不会是您记错了”张护士讶异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又忍住了。
“对啊,而且我们这个月基本没有住院的重伤患者啊。”另一个声音也搭腔道。
“啊…那应该是我记错了吧,真是麻烦你了。”江烬尴尬地笑笑,结束了这场对话。
等到张护士离开后,他放松不久的神情又紧张起来,赶忙翻看昨晚的病历夹。刚翻开最新的一页,那张泛黄的手术记录单映入眼帘:
手术时间:1839年3月24日
患者姓名:宋无留
主刀医生:范蒙特
范蒙特?这是医学界上最伟大的医生无错,可他的手术记录为什么会在这?江烬原本就紧绷的神情越发紧张。难道昨天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吗?他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能性。
随后,他摸向了那把能让他安心手术刀,可那亘古不变的刀刃上今天有了些许痕迹。江烬慌张地拿出手术刀仔细端详,那原本光洁无瑕的刀刃上出现了第一道裂痕,指痕开始散发黑色的雾气。如同恶魔在与他对话一样,他那始终不变的死鱼脸终于有了一丝割裂的恐惧,紧紧攥着手术刀不肯放手。
“对了!那个采样…”江烬慌乱地在衣兜里捣鼓,不久后,一个用塑料管装着的血液采样映入眼帘。这是他趁病人癫狂时偷偷搞来的,虽然不合规矩,但是现在病人不存在,那应该没问题的吧?江烬想着,突然,那采样就跟有自我意识了一样,开始腐蚀塑料管。不过一会儿,塑料管就被腐蚀的只剩短短一截了。
他将这点血液装入试管中,惊奇的是,这些血液竟然不会腐蚀玻璃,这也让江烬放下了心。他轻按最左侧衣柜的柜门,“啪”柜门开了,里面是一个旋转向下的楼梯。顺着楼梯向下,江烬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往下走,在一张老旧的门前停下。门外堆砌着杂物,上面布满了灰尘。
“咳咳…”经过三重保险,江烬一进门就被灰尘呛了一口,但还是忍着不适继续往前。他轻轻地将试管放在试管架上,就像是在对待什么宝物一样。仔细看,这间休息室里除了那新放的采样,还有许多试管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边,形成了一道诡异的风景线。墙上的地图标记着几个红圈,最近的日期上面写着“样本不足”。
江烬锁好试管柜,指尖无意蹭过手术刀的裂痕。一缕黑雾顺势钻入皮肤,他却恍若未觉。
“组织要有新目标了。”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瞳孔闪烁着说不清的病态,但语气依旧平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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