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殿的地牢塌了。
沈清晏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头顶的石板就轰然砸下，尘土呛得他睁不开眼。他本能地抬手去挡，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来——
“砰！”
一道身影猛地扑过来，将他死死按在身下，碎石砸在那人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夜无殇？！”沈清晏瞳孔骤缩。
夜无殇没吭声，银白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的痛楚。他单手撑在沈清晏耳侧，另一只手护住他的后脑，整个人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把坍塌的冲击全数挡下。
“你疯了吗？！”沈清晏挣扎着要起身，“让开！”
“别动。”夜无殇声音沙哑，带着不容反抗的压迫感，“再动连你一起埋了。”
“那你呢？！你想被活埋吗？！”
“我死不了。”
“放屁！”沈清晏气得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背上全是血！”
夜无殇低头看他，猩红的眸子在昏暗的地牢里格外醒目。两人鼻尖几乎相抵，呼吸交错，沈清晏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混着血腥味的雪松气息。
“担心我？”夜无殇突然笑了，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
沈清晏一僵，随即冷笑：“我是怕你死了没人给我解镣铐！”
夜无殇目光下移，瞥了眼他腕间的封灵锁，嗤笑：“就这破玩意儿，你早就能自己挣开，装什么柔弱？”
“……”
被戳穿的沈清晏恼羞成怒，抬膝就顶：“滚下去！”
夜无殇闷哼一声，却没躲，反而压得更紧，声音危险：“再乱动，我不介意用别的方式让你安静。”
“你敢？！”
“试试？”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谁都不肯退让。突然，头顶又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碎石簌簌落下，夜无殇眼神一凛，猛地低头，将沈清晏整个罩在身下——
“轰隆！”
一块巨石砸在夜无殇背上，他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嘴角渗出血丝。
沈清晏怔住了。
“……为什么？”他声音发颤。
夜无殇抬手擦掉血迹，语气淡漠：“顺手。”
“你——”
沈清晏还想骂他，余光却突然瞥见不远处一抹寒光——是他的断剑“青霜”！
此刻，那把沉寂已久的残剑竟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青霜……？”沈清晏下意识伸手。
夜无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眉头一皱：“你的剑？”
“它怎么会在这儿？！”
沈清晏挣扎着想去抓剑，夜无殇啧了一声，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找死吗？现在出去会被活埋！”
“可那是青霜！”沈清晏急道，“它从不会无缘无故共鸣！”
夜无殇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松开手，冷笑：“行，你去。”
沈清晏一愣：“……你让我去？”
“不然呢？”夜无殇讥讽道，“哭着求你别送死？”
“……”
沈清晏咬牙，猛地推开他，一个翻滚冲出保护圈，直奔断剑而去！
夜无殇眼神一沉，身形如鬼魅般跟上，在下一波坍塌来临前，一把拽住沈清晏的后领，将他扯了回来！
“你——！”
“闭嘴。”夜无殇单手按着他的脑袋压低，另一只手凌空一抓，煞气化作利刃，硬生生劈开坠落的碎石！
烟尘弥漫间，沈清晏趁机一把抓住青霜剑柄——
“铮——！”
剑身骤然爆发出刺目青光，照亮了整个地牢！
夜无殇被强光逼得眯起眼，下意识抬手去挡，却见那青光如流水般缠绕上沈清晏的手臂，顺着他指尖流淌，最终汇聚在心口。
“这是……？”
沈清晏也愣住了。他低头看着掌心浮现的青鸾印记，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
【二十年前，神兽祭坛】
小小的沈清晏跪在祭坛中央，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男孩。
“阿夜……坚持住……”他哭着将青玉佩塞进男孩手里，“我把灵力分给你……你别死……”
男孩虚弱地睁开眼，露出一双猩红的虎瞳：“……为什么……救我……”
“因为……”小沈清晏抽噎着，“我们是朋友啊……”
黑衣男孩怔了怔，突然笑了。他艰难地抬起手，和小沈清晏的小指勾在一起。
“拉钩……下次……换我保护你……”
记忆戛然而止。
沈清晏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看向夜无殇：“……是你？！”
夜无殇皱眉：“什么？”
“二十年前！神兽祭坛！那个浑身是血的小孩是你？！”
夜无殇瞳孔骤缩，脸色瞬间阴沉：“……你想起来了？”
“我……”沈清晏大脑一片混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会——”
“小心！”
夜无殇突然暴起，一把将他扑倒！
“轰——！”
一道黑影从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掠过，锋利的爪刃在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
沈清晏惊魂未定地抬头，对上一双猩红的兽瞳——是幽冥殿的守狱兽，噬魂！
噬魂低吼着逼近，涎水从獠牙间滴落，腐蚀得地面滋滋作响。
夜无殇将沈清晏护在身后，冷笑：“幽冥殿连看门狗都这么寒酸？”
噬魂似乎听懂了嘲讽，暴怒地扑了上来！
夜无殇抬手一挥，白虎煞气化作利爪，狠狠撕向噬魂！可那畜生狡猾得很，身形一闪，竟躲过攻击，转而扑向沈清晏！
“沈清晏！”
夜无殇猛地转身去拦，可噬魂速度太快，眼看利爪就要贯穿沈清晏的胸口——
“铮——！”
青霜剑突然自主飞起，一剑斩下噬魂的前爪！
“吼——！”噬魂惨叫着后退。
沈清晏趁机一把抓住剑柄，青鸾灵力灌入剑身，断剑竟瞬间延长，化作完整的光刃！
“夜无殇！”他大喊，“联手！”
夜无殇嗤笑：“用你说？”
两人同时出手！
青鸾剑光如月华倾泻，白虎煞气似狂风席卷，一青一白两道力量交织，狠狠撞上噬魂！
“轰——！”
噬魂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绞成了碎片！
烟尘散去，沈清晏喘着粗气，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夜无殇站在他身侧，煞气未散，银发在风中狂舞。
沉默片刻，夜无殇突然开口：“……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什么？”
“神兽祭坛。”夜无殇侧头看他，眼神复杂，“你真的……记得？”
沈清晏抿了抿唇：“……只想起片段。”
夜无殇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冷笑一声：“呵，忘了也好。”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夜无殇转身就走，“那种无聊的过去，不值得记。”
沈清晏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夜无殇！”
夜无殇脚步一顿，没回头：“松手。”
“你把话说清楚！”沈清晏死死攥着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会……”
“为什么？”夜无殇突然转身，一把掐住他的下巴，逼他抬头，“因为你蠢！”
沈清晏愣住。
“明明自己都快死了，还非要分灵力救我？”夜无殇眼神阴鸷，“明明知道我是煞星，还非要靠近？”
“我……”
“沈清晏，”夜无殇逼近他，声音低沉，“你当年就不该救我。”
沈清晏胸口发闷，突然笑了：“……可你刚才不也救了我？”
夜无殇一僵。
“两次。”沈清晏竖起两根手指，眼底带着挑衅，“怎么，幽冥殿少主改行当善人了？”
夜无殇眼神危险：“你想死？”
“你舍得杀我吗？”沈清晏歪头，“‘阿夜’？”
夜无殇瞳孔骤缩，猛地松开他，像被烫到一般后退两步。
“闭嘴。”他声音沙哑，“别那么叫我。”
“为什么？”沈清晏步步紧逼，“你小时候不是挺喜欢的吗？”
“沈、清、晏！”夜无殇咬牙切齿，“你找死？！”
“来啊！”沈清晏扬了扬青霜剑，“看谁先死！”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谁都没注意，青霜剑和白虎煞气正在无声交融，化作细小的光点，萦绕在两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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