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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平安

严屹柯的越野车停在巷口时,墙根的青苔刚被雨水洗过,泛着潮绿。巷子深处飘来桂花的甜香,是解家院子里那棵老桂树的味道。去年秋天他和解川寒回来时,解父解建业正站在梯子上摘花,蓝布衫的后襟沾着金黄的碎瓣,解川寒在底下举着竹筐,仰头喊:“爸,够了够了,再摘就把树剃秃了!”那时严屹柯靠在门框上笑,看阳光透过桂树叶,在两人肩头落满碎金。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动了动,掌心的伤口在潮湿的空气里隐隐作痛。副驾座位上放着个藤编篮,里面是从省厅食堂买的桂花糕。解母解兰芝总说外面的太甜,不及家里用井水和新摘桂花做的,但这是他能找到的、最接近记忆的味道。车窗外,一个穿校服的女孩蹦跳着经过,扎着和解川寒小时候同款的羊角辫,辫梢系着红绳——解兰芝说这是老家“保平安”的讲究,当年解川寒第一次去警校报到,她就在他的行李里塞了根同款红绳。

解家的木门虚掩着,门环上的铜绿被摩挲得发亮。严屹柯推开门时,正听见堂屋传来棋子落盘的脆响。解建业坐在竹椅上,手里捏着颗象棋,棋盘上“楚河汉界”的墨迹被岁月浸得发暗。他对面的藤椅空着,椅垫上放着件叠好的蓝布衫,领口别着枚铜制的茶针——是解川寒用第一笔工资给父亲买的,针尾刻着“业”字,取解建业名字里的字。“小严来啦?”解建业抬头时,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和解川寒如出一辙的眼睛,“川寒这臭小子,上周说要回来吃他娘做的腌菜炒肉,这都周三了还没动静,是不是又被队里的事绊住了?”他的手指在棋盘上敲了敲,“你看这‘马’,我都替他摆好了,就等他来将我一军。”

严屹柯的喉结滚了滚,视线落在堂屋的条案上。那里摆着解川寒的警校毕业照,相框边缘缠着红绳,是解兰芝去年过年时系的。照片里的解川寒穿着警服,嘴角咧得很大,露出颗小虎牙,胸前的校徽被阳光照得发亮——那是他第一次穿警服的样子,蓝白相间的校服袖口沾着草屑,像刚从草地上滚过。

厨房传来瓷碗碰撞的声音,解兰芝端着盘腌菜走出来,蓝布围裙上沾着点点油渍。“小严快坐,”她把盘子往桌上一放,腌菜的酸香混着桂花味漫开来,“我今早去早市,见着你爱吃的青辣椒,特意给你留了。”她的目光扫过严屹柯的脸,突然皱起眉,“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川寒那小子又让你熬夜盯案子?小时候他就爱拉着你‘研究’象棋,非得决出胜负才肯睡觉,害得你第二天上课打瞌睡。”

严屹柯的手指抠着藤编篮的缝隙,指甲缝里嵌着篮底的竹屑。“阿姨,叔,”他终于开口,声音比预想中稳些,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今天休息,过来看看你们。”他把桂花糕从篮里拿出来,包装纸的褶皱里落出片干桂花,是从省厅那盒解川寒留下的茶叶里带出来的,叶片边缘还留着他用指甲刻的小太阳——那是他们小时候的暗号,画在课本角落,代表“放学去后山掏鸟窝”。

解建业把象棋往棋盘上一放,“啪”的一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川寒呢?”他往严屹柯身后望了望,“不是说这周末轮休?我昨天还给他打电话,他说……”话没说完就被解兰芝打断,她往严屹柯碗里添着米粥,“你叔老糊涂了,川寒上周就说队里有任务。”她的手在发抖,粥勺碰到碗沿,发出细碎的叮当声,“你还记得不,小严?小时候他骗我‘去严屹柯家写作业’,结果带着你去河沟摸鱼,回来俩人手冻得通红,还嘴硬说‘是帮王奶奶挑水洒的’。”

严屹柯看着碗里的米粥,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恍惚间仿佛看见解川寒坐在对面,正用筷子夹起块桂花糕,含糊不清地说:“妈,你看阿严,吃你的糕比吃我买的巧克力还香。”那时的阳光穿过桂树叶,在他发梢上跳着碎金般的光,解兰芝在旁边笑,解建业则假装生气地敲棋盘:“俩臭小子,吃我的喝我的,还敢在我面前眉来眼去。”

“叔,阿姨,”严屹柯放下筷子,指尖在桌布上蹭了蹭,那里印着“福”字的图案,是解兰芝去年亲手绣的,针脚细密得像普洱茶的叶脉,“有件事……我得跟你们说。”他的喉结动了动,像有块滚烫的茶饼卡在那里,“解川寒他……在执行任务时,牺牲了。”

解兰芝手里的粥碗“哐当”落地,瓷片溅到严屹柯的裤脚,温热的粥液顺着脚踝往下流。她盯着严屹柯的脸,眼睛慢慢睁大,瞳孔里的桂花糕、青花瓷碗、墙上的全家福……所有的影像都在瞬间崩塌。“你说啥?”她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棉线,“小严,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解建业的手指猛地攥紧,象棋子在他掌心嵌出深深的印痕。他慢慢站起身,竹椅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像解川寒那把狙击枪的保险栓被拉开的声音。“不可能,”他的声音很沉,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我儿子上周还跟我打电话,说等任务结束,就回来陪我下完这盘棋。”他指着棋盘上的“将”和“帅”,“你看,他的‘帅’还在,怎么可能……”

严屹柯从口袋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解川寒的牺牲通知书,盖着省厅鲜红的印章,边角被他摩挲得发毛。“在果敢,”他的声音艰涩,每个字都像从碎石堆里挤出来的,“缉毒行动,他……他为了保护情报……”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他说不出“72小时”,说不出“血藤架”,更说不出视频里那些让他彻夜难眠的画面——那些画面里,解川寒的眼神总让他想起小时候,他们在河沟里摸鱼被冲走,解川寒抓着他的手,在急流里喊“别怕,我在”。

解兰芝突然笑了,笑声在寂静的堂屋里回荡,像碎玻璃划过水泥地。“我知道了,”她转身往解川寒的房间走,脚步踉跄得像踩在棉花上,“你们是想骗我,想让川寒安心工作,对吧?他小时候就爱跟我玩这套。”她推开房门,里面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书桌上的警校录取通知书用相框裱着,旁边放着那支严屹柯送的狼毫笔,笔筒里插着几枚用弹壳磨的茶针,墙上贴着张曼撒山茶林的照片——是他们第一次执行任务时拍的,解川寒的胳膊搭在严屹柯肩上,两人的脸上都沾着茶末,像两只刚偷喝完茶的猫。

“你看,”解兰芝指着照片,手指在解川寒的脸上胡乱抹着,“他还在这儿呢,他怎么可能牺牲?他说过要嫁给你的,说要在雨崩村办婚礼……”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像被踩住的猫,“他还没吃我给他留的桂花糕!他还没……”话没说完就捂住嘴,眼泪从指缝里涌出来,像决堤的湄公河水。

解建业突然一拳砸在棋盘上,棋子滚落一地,“帅”字棋滚到严屹柯脚边。他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棋子就被解建业抓住,老人的手像铁钳,指甲嵌进他掌心的伤口,血珠渗出来,滴在棋子上,把“帅”字染成了暗红。“他是我儿子!”解建业的声音嘶哑,眼里布满血丝,“我看着他长大,看着他穿第一双警靴,看着他把‘优秀刑警’的奖状带回家……你让我怎么信?”

严屹柯扑过去抱住他,刀在挣扎中划破了他的胳膊,血珠滴在解建业的蓝布衫上,像朵突然绽开的红梅。“叔!”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崩溃,“解川寒是英雄!他是为了……”“我不要英雄!”解建业的哭声像头受伤的野兽,“我要我儿子!我要他回来给我修收音机,要他陪我下象棋,要他……”后面的话变成了呜咽,像被堵住的湄公河支流。

解兰芝瘫坐在解川寒的床边,手里攥着那件他常穿的警服,领口的风纪扣还系得一丝不苟。她把脸埋在衣服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警服的布料吸走了她的眼泪,也吸走了她的力气,像块吸饱水的茶饼。“这是他刚入职时穿的,”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梦呓,“我说太大,他说‘妈,等我立功了,换套合身的’……你看,还没来得及换呢……”

窗外的桂树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花瓣落了一地,像场盛大的哀悼。严屹柯看着这对瞬间苍老的父母,突然明白解川寒在视频最后那句“他会把你们的骨头磨成茶针”里,藏着怎样的决绝——那不是恨,是怕,怕自己爱的人承受这样的痛苦。他的口袋里,那枚刻着“严”字的弹壳硌着肋骨,像解川寒在无声地说“对不起,让你一个人面对”。

暮色降临时,严屹柯扶着几乎虚脱的解兰芝和解建业坐在堂屋。解兰芝的眼睛已经哭肿,像解川寒被打伤的左眼,她颤抖着从樟木箱里拿出个红布包,里面是那叠婚帖,烫金的“囍”字边缘还沾着去年的桂花碎。“这是他偷偷练的字,”她指着帖上的“解川寒”三个字,笔画有力,和他签行动报告时的字迹一模一样,“他说要等你回来,亲手写……”

严屹柯的眼眶终于红了,他别过头,看向窗外的桂树,暮色中,树影像个巨大的剪影,像解川寒张开双臂的样子。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棵树的桂花再香,也永远缺了一角——那是解川寒的笑声,是他喊“爸”“妈”的声音,是他们三个坐在院子里,分享一块桂花糕时的温暖。

离开时,严屹柯把那枚“帅”字棋放进解川寒的笔筒,旁边是那支狼毫笔。他轻轻带上房门,门环的碰撞声在巷子里回荡,像句迟来的“再见”。巷口的青苔又开始返潮,他的越野车在暮色里缓缓驶离,后视镜里,解家的灯火越来越小,最后缩成一点,像颗即将熄灭的星。

车窗外,桂花还在落,落在挡风玻璃上,像些无声的泪。严屹柯打开车载音响,里面放着解川寒最喜欢的那首傣族老歌,旋律里有澜沧江的流水声,有茶林的风声,还有他们未说出口的、关于雨崩村婚礼的约定。他的手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三短两长,是他们约定的“平安”暗号,只是这一次,再也不会有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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