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那个叫齐珩的男人微微一笑,像这间房子的主人一般大摇大摆地推开虚掩的大门走了进去。
进屋的那一瞬间,齐珩倒吸一口凉气。
屋内一片漆黑,就像一间密不透风的暗室,没有窗户的牢狱。
齐珩借着从门缝里射进来的光依稀看见沙发上端坐着的人影。
闻林夕不知是怎么能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精准找到的沙发,他挺立地坐着,手里捏着的大概是刚才的快递,若有所思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这副模样,倒是更像一个毫无生机的机械模型,而不是一个活人。
齐珩胡乱地在屋内的墙壁上摸索着,终于摸到了类似于开关的按键。
登时,客厅明亮了起来。
闻林夕皱着眉闭了闭眼,但是依旧一言不发,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屋内的另一个人。
齐珩倒是很不客气,从开始就摆着一副主人的姿态,二话没说就哗啦啦地将屋内所有的遮光窗帘拉开。就在拉开的那一瞬间,盛夏的绿意与阳光倾泻而入。
这时的场景与端坐在沙发上面色苍白的闻林夕形成了鲜明诡谲的对比。这副景象,不论是谁看见都会心下一惊。
“林夕?”齐珩说话的同时自然地接了两杯水然后坐到了闻林夕的身边。
“......”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齐珩是在闻林夕十岁以后入侵他生活最严重的一位。
他是唯一一个在爆炸案以后还敢住进这栋别墅隔壁的人。
妈妈就在家里自杀,又因为祁非指控,这一栋别墅被看作不详的征兆,整个小区都因此遭殃,尤其是这栋别墅前后左右的邻居,以迅雷之速搬了家,唯恐避之不及。
毕竟他们会害怕被抓进去做人体实验。
可齐珩不是,他们家以房价暴跌为理由迅速搬了进来,并且对邻居闻林夕有着不同寻常的关心,即使是知道了关于他们家没有被证实但却被默认的一切流言。
齐珩常以哥哥自居,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从小到大都和闻林夕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并且常常不找自来,无论闻林夕怎样拒绝。
这让闻林夕有一种被监视的直觉或错觉。
闻林夕对外面明媚热烈的阳光有些不适应,在窗帘拉开的那一瞬间,便紧闭住双眼,有些厌烦地倚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齐珩对这样的沉默早就习以为常,依旧自言自语着:“教授今天说中午要去科研小组做实验,你收到消息了吗?”
“......”
齐珩也并不在意闻林夕是否回答,自顾自地说完话后,便也沉默地坐着。
或许是受不了这样诡异的氛围,闻林夕烦躁地抓着快递起身。
齐珩也不自觉地就跟着站起了身。闻林夕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齐珩,一言不发地打开了电视机。电视里放的还是昨晚闻林夕看的新闻频道,现在是广告时间。
闻林夕拍了拍他的肩膀,终于开口讲了话:“你有点烦,你看会儿电视安静一会儿。我要去忙我的事情。”
“林夕,我只是……”
闻林夕还未等齐珩把话说完,只是默默地将电视的声音调至最大。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上楼。
他又重新回到了一片漆黑的卧室,像是找到了自己的舒适圈,长长呼出一口气后放松地躺回了床上。
可能因为房屋老旧的原因,楼上楼下的隔音并不好,客厅里电视机发出的声音都清晰地传入了闻林夕的耳朵。
闻林夕从床上捞起被随意丢弃的手机,翻看着每一条未读信息和未接电话。
有一部分来自今早的快递员,有一部分来自楼下的齐珩,有一部分来自自己的小姨林悟兰,剩下的就是因昨晚新闻而掀起的一系列猜想和谣言。还有一条教授发来让自己中午去办公室的通知。
闻林夕掐着点,在时间走到十点二十八分的时候,拨通了小姨林悟兰的电话。
电话接的很快,“林夕?”
“小姨。”
他和小姨之间总没有很多话要讲,在父母去世之后,他就只剩下小姨一个亲人了,小姨想要把当时小小的闻林夕带在身边,但当时的他却倔强地想要独自生活。之后他们之间的联系也总是频繁但又克制,常常在彼此打完招呼后就会陷入短暂的静默,这次也不例外。
“林夕,小姨这个月给你打了一笔钱,收下吧。”
“谢谢小姨。”
通常三句话结束,闻林夕就该挂了,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着急。
“……怎么了林夕,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对。”
闻林夕说完后便走出了房间,有些随意地倚在二楼的栏杆处,同时楼下的新闻播送开始了。
“昨日凌晨三点二十一分,一二·五爆炸案涉案人员祁非被发现疑似在狱中自杀,此消息一出,重新掀起了群众对十年前一二·五爆炸案以及“南柯计划”人体实验的讨论热潮,而在今早,H市第一人民医院出具相关医学鉴定证实了祁非是自杀身亡……”
每一个字,应该都传到了电话的另一头。
“林夕,你不要追查这件事情……”对方原本温柔可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并且伴随着遮掩不住的颤抖。
闻林夕低头看着楼下好似是有些担忧自己而紧盯着自己的齐珩,冲着他微微一笑,转头又走进了卧室并关上了房门。
“小姨,你相信爸爸妈妈是清白的吗?”
他曾经问过小姨关于父母的事情,小姨总是缄口不言,只是让他向前看。
“林夕,林夕,你不要再在意结果了,我们安安稳稳过日子,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了,对不对?你,你这样怎么让小姨怎么向你妈妈交代呢?”对方已经忍不住地发出了哭腔。
闻林夕不可察觉地轻叹一口气。
“你,你在哪里?告诉小姨,小姨马上就过来啊。”
闻林夕听见了对方那里一阵慌乱的躁动,与此同时的还有楼下齐珩的脚步声。
对这样已经有些荒谬的两面夹击,闻林夕无奈地笑了笑:“小姨,我没有那么冲动,您不用过来了。我很清楚我应该干什么。”
听到对方那里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来,闻林夕接着说道:“小姨,吓到您了。爸爸妈妈走了之后都是您在照顾我,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您不用再觉得对不起我的妈妈了。”
“小姨,我先挂了,最近要跟着老师做项目,项目需要保密就没法与外界沟通了,这一段时间可能没法联系您。”
“好,好,一定要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结束了第一时间给小姨打电话。”
“会的。”
挂了电话,房间门口就响起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闻林夕打开了房门,冷静淡漠地看着他。
“林夕,你还好吗?”对方用食指推了一下自己的金丝眼镜,眼神里带着一点担忧地问着。
“昨晚做噩梦了而已。”
“不要在意刚才的新闻,事情都过去了。”
闻林夕皱了皱眉, “你今天来我家到底什么事?”
“我只是担心你,我今天一大早就听说这个新闻,我担心你情绪上会不会有什么波动……”
“担心我?那刚才放新闻的时候怎么不换台,还故意让我听完?”
齐珩完全没想到闻林夕说出的话,登时便怔愣在了原地。
闻林夕挑了挑眉,继续说着:“那谢谢你的关心?你可以离开了,这里是我家。而且,——”
闻林夕顿了一下,“不要再自称哥哥来关心我了,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齐珩听完后,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几近冷血的闻林夕。
他又转而抿了抿嘴唇,并不肯放弃这次机会,“今天中午不是要去教授那里做实验吗?你收到消息了吧?我送你过去怎么样?刚好一起。”
闻林夕心里一动,合乎齐珩平常行为常理,但又在今天显得不同寻常。
刚好在祁非出现的第二天来?刚好卡着外卖员的时间来?又这么执着地监视自己?还依旧打着关心的名义。
“呵。”闻林夕心里就这么一个字。
当然,并不会表现出来。
闻林夕神色松了松,“可以,等我换身衣服,你去外面等着吧。”
齐珩得逞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得体的微笑,“好,我在楼下等你。”
闻林夕没再说话,转身就把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他迅速拿起今早送来的东西。
一份来历不明的快递。
闻林夕仔细地查看着快递单,收货信息是自己的名字和自己家的地址。
但是寄货信息却被人为刻意地毁坏,被人用打火机有些手法技巧地烧黑了。
他从来没有收到过关于这份快递的任何信息,并且从来没有和快递员预约过时间。
闻林夕心里的一些猜测隐隐有了答案。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快递,里面只有一张做工精致的类似于贺卡的邀请函。
邀请函里夹了一张纸,纸上写着:
004号实验体:
想要获取幸福,逃离痛苦,只要一场梦就好了。
你大概已经忘了很多东西,留在记忆里的只剩痛苦了吧。
南柯计划是一条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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