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华丽的别墅内。
“啪!”
闷重的摔门声。
“值得吗?我问你值得吗?!我答应了你可以见他一面!我一定会做到!你为什么擅作主张?!”紧随而来的是男人发疯似的吼叫。
而此刻被吼叫的对象正端坐在床沿,神情颇为悠闲,甚至于还在品茶。他对面前人的发疯早已习惯,对此吼叫更是置若罔闻。
“闻道!外面这么大的雨你车速直飙180,你不要命了是吧!我从开始就该拿铁链把你捆起来!”男人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狠甩在床上,上前快走两步,像是失控的猛兽要将眼前的猎物撕碎。
那个叫闻道的男人轻轻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轻蔑地抬头瞥了一眼,之后站起了身。
野兽般的男人就这样将脚步生生地顿在了离闻道一步之遥的地方,伸出的手也被闻道的眼神生生压了回去。
“祁非,你把我困在这个世界于事无补。你又把我的孩子带来这个世界,他不该来。”
闻道直视着面前人的眼睛,目光沉稳而又坚定。
祁非一愣,随后他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荡然无存,他看起来狼狈又不堪,原先儒雅又矜贵的装扮被他亲手撕碎。
他脚步又急又快地在这间卧室里来回踱步,喘着粗气,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你以为我想把你儿子弄过来吗?啊?我恨不得你们一辈子都别见面!”他愤怒地指着面前毫无波澜,一脸平静的闻道,心里就像是被钝刀慢慢划开,疼是疼得要死,但死又死不掉。
但对方太过冷静,祁非最后还是泄了气,他眼眶发红,垂头丧气:“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日日夜夜地念着,我怎么会让他来!”
闻道皱了皱眉,依旧保持着平和而又坚决的声线:“那就送回去。让他和他母亲好好过日子,别再打扰他了。我不会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再提到他们了。”
祁非闻言,脸上掠过了一丝躲避又心虚的神色,他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但你今天趁着整个屋子的监管保姆都不在,就这么出去飙车,你以为你是20岁的年轻小伙子?你是想害死自己吗?”
“我只是要把林夕送回去。”
“那怎么最后还是没有撞上去。”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甚至尾调还微微上扬。
“撞上去了,我也会死,”闻道闭了闭眼,语调里带着无奈与疲惫,“你是不是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把林夕和因絮都弄死?”
“在车上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就想到了这个?”
“是。因为你就是这样的疯子。”
祁非很满意闻道的回答,原先的暴怒难堪在瞬间化为乌有,“师兄,在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以后也是。”
“你不要再恶心我了,发完疯了就滚出去。”闻道听都不想听那故作深情的话。
祁非笑了笑,慢慢退出了房间,临走时,还不忘像个绅士般地微微弯腰鞠了一躬,语气轻佻地对着闻道说:“师兄,晚安。”
——————
当闻林夕再度醒来的时候,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灯光闪得他又重新合上了眼。
“他这是醒了吗?感觉刚才动了一下。”
“嗯,醒了,刚才睁眼了。”
闻林夕:“……”
闻林夕强撑着发昏的头脑,让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按了按太阳穴,又下意识摸了摸后颈,不久前异常发烫的感觉如今已经消失了。
“啧啧啧,你从哪里搞来的小男孩啊,罪恶啊……”
“捡的。”
“可疑吗?”
“非常可疑。”
闻林夕:“……”
闻林夕有些不耐烦地睁开了双眼,他环视一周,自己像是在高档豪华的酒店里。而眼前的两个男人就这么笔直地站在床头静静地盯着自己,像是在观察着还未开化的猴。
闻林夕深吸一口气后又紧闭双眼,这种被审视的感受实在让人憋屈又恼火。
“真的不请一下医生吗秦现?你曾经宣称的人道主义去哪了?”
“我同时还宣称实用主义,他没病又没伤,纯属浪费医疗资源。”
这间屋子里的空气在瞬间凝固。
“……”闻林夕也实在懒得搭理眼前的两个男人,只是缓缓冷声道,“放我走。”
“那不行哦。”七拐八转的声音在闻林夕耳边炸开。
“确实不行。”这平稳略带深沉的音调是秦现。
闻林夕按了按额角,目光灼灼地盯着秦现,“是你莫名其妙把我带上了车,现在又莫名其妙把我扣在这间屋子里,你这算拐带吧?你是绑匪吗?”
秦现双手抱胸,静静地看着半躺在床上的闻林夕,他现在就像竖起尖刺的刺猬一般防备地看着他。
秦现心里不由得一颤,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然后将目光生硬地转向一边。
“咳咳,这位……同学?”站在秦现身边的那位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的男人接了话,“我是S市联调局的警员,放你走当然可以,就是有一些问题需要你回答,你只要好好配合,很快就可以离开。”
闻林夕眉头一皱,S市?他从没听过这个地方,从他被绑架昏迷后到现在过去了多久?他被带到了哪里?
但是他想都不用想的地方就是自己一定成为了“南柯计划”重启的棋子。
闻林夕没有对眼前男人的话做出任何反应,保持沉默永远是最稳妥的办法。
况且,他最不相信的就是警察。
警察?不过是一群无所作为的废物,连一个案子侦查十年都没有结果。
“我真的是警察,我叫陈铮,这是我的警官证,我就是在车上和你们通话的人。”男人见闻林夕没有反应,害怕他是不相信自己,于是连忙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展示给闻林夕看。
但闻林夕只是冷淡地斜眼一瞥,然后理直气壮地对着警察说:“我有权利知道我现在在哪吧?”
“当然,我们现在在S市市中心的海晟公馆,这里是秦现家,昨天你晕倒了嘛,然后这位秦先生就先把你带回家……”
从未听过的地方。
“现在是什么时候?”闻林夕打断道。
“7月23号早上九点。”
闻林夕的大脑轰然炸开。7月23号早上九点,仅仅才过去一天!7月22号下午还在学校,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接近晚上了,不过半天不到的时间就将自己送到了一个完全没有听过的城市。闻林夕熟知周边的所有地名,仅半天就能到的地方他每一处都能说得上来,但绝对没有一个叫作S市的地方。
“……同学?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姓名,家庭住址……”
“不能,”闻林夕的警觉神经告诉自己现在并不能相信面前的两个人,“你是警察对吧?”
陈铮登时就愣在了原地,“对啊,我不是给你看过警官证了吗?我们考虑到你现在体力不支行动不便,所以在这里先问问你的基本情况……”
陈铮话还没说完,闻林夕就将目光对准了秦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盯着窗帘的家伙。
“你是明城集团的总裁是吧?”
秦现将头扭了过来,像是面部抽搐似地挑了一下眉。
“对的对的,我是警察我可以证明的,这你不用怀疑。”陈铮在一旁说着。
闻林夕低头笑了起来,“二位昨晚打配合的样子历历在目,但不像是报案人和警察的关系啊,你们的关系或许更熟一点吧。”他抬起了头,扫视着面前的俩个人,“你们的关系倒更像是官商勾结,我一个平民老百姓最怕你们这种了,怕是在联手做局坑害普通人……”
“哼,要是真的官商勾结还用得着在这里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问你的身份信息吗?”闻林夕的话像是刺痛到了陈铮,他原先的和蔼近人尽数消失,语气瞬间严肃起来,“你在躲避什么?不相信警察又遮遮掩掩自己的身份,据我的经验来说,你的身上怕是背了不少案子吧!”
闻林夕也不甘示弱地反驳,“比起我,你身边的那位总裁或许更可疑吧!我被他莫名其妙带上车,又被莫名其妙追车,差点就命丧黄泉,等再醒来的时候,又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绑架犯!怀疑我之前你不应该先把他铐起来吗?”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秦现及时叫停。他拍了拍刚想反驳的陈铮,“你先回去吧,我来和他说。”
陈铮长吁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上已经冒出的熊熊烈火,愤恨地指了指坐在床上像个炮仗的闻林夕,又指了指站在眼前一副老好人做派的秦现,在之后甩开步子,故作洒脱地走出了房门。
闻林夕警觉的目光从陈铮身上移到了眼前的秦现。
秦现扯着嘴角笑了笑,“你在那种鬼天气出现在我们公司的竞标楼里,你能告诉我这个‘绑匪’你去那里做什么吗?如果你是无辜的,你有两种解释,第一,你想自杀,第二,你是一个神经病。很可惜,你已经否认了前一种。”
他顿了顿,继续说着,“第二种可能性我们暂时保留。”
闻林夕翻了一个白眼作为回答。
“都否认?那说明你别有所图。”秦现得逞似的笑了一下,“呵,你是创界科技公司派来影响我竞标项目的吗?这样的话,或许可以解释一个疑点。对方在追车时,明明已经擦着我的车身了,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们再多对峙一会儿,就一定会双双打滑同归于尽,可在那种时候他们却选择突然降速,而不是按照原先计划执行,我猜,那一瞬间他们应该是看见了你的脸,才让他们做出了降速的选择。”
“你能告诉我,你突然出现的原因吗?”鬼魅一般的声音传进了闻林夕的大脑。
闻林夕选择保持沉默。
“创界科技,你们神出鬼没的董事长一直以来都是好手腕啊,昨天上午还在满脸堆笑地和我洽谈,晚上就追车想置我于死地……”
创界科技公司?闻林夕的大脑神经骤然紧绷。他在这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就出现在昨天早上的新闻里,创界科技公司董事长失踪。
可一个失踪的董事长又怎么能够做到在上午与秦现洽谈业务?闻林夕的眉头紧缩,这一切都实在诡异;不对称的信息,闻所未闻的地名……但一切的源头都一定来自于“南柯计划”。否则,闻林夕根本串联不起这一切事情的发生。
闻林夕深吸一口气:“或许,无辜的我能给你第三种解释。”闻林夕尽可能收起身上的尖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你听说过……南柯计划吗?”
秦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哦?我听说过,但这个计划不应该在十年前就终止了吗?”
闻林夕在听到这话后,心脏猛然紧缩,他愕然看向秦现,“你听说过?你都知道些什么?”
十年来,所有人只听说过这个名字,只知道它进行了人体实验,但从没有人知道过这个计划的开展形式,这个计划的实验内容,这个计划的最终目的。
可面前的人就像是知道更多。
“是,我知道,”秦现的目光沉了下去,“一个能够将人传递于两个世界空间的计划。他们宣称可以让人们逃离痛苦,获得幸福。其实就是将人传递到另外一个世界,让他们抛弃原世界的一切,在之后他们就拥有了一个在新世界里从头开始的机会。”
闻林夕听完秦现的话后,脑中绞成一团的乱麻在瞬间理清。
自己被传送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么原先一切的疑惑都解释得通了。
秦现顿了顿,向闻林夕走近了两步,然后微微俯身,死死盯着面如白纸的闻林夕,“可这个计划在十年前,就被迫停止了,不是吗?”
闻林夕面对他探究到像是要剖开自己的眼神感到怪异,他偏头避开了秦现的目光,“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我是受害者。”
“这个计划本就没有摆到大众面前,能够接触到的都是被计划选中的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自愿并且乐意参加的。可是这个计划在十年前就销声匿迹了不是吗?我怎么调查都没有任何踪迹。”
秦现又重新端详了眼前面色苍白,极度虚弱的闻林夕,“你……在另外一个世界,过得不好吗?”
这一句话竟然又透露出不同寻常的温柔。
闻林夕避开了他的提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因为我身边有一位亲人参与了这场计划。”
闻林夕将头重新转了回来,这一次他直视了对方的眼睛。
是刚才还未褪却的关切。
但秦现没有收回这样的目光,“他在这个世界过得挣扎又痛苦,所以选择了离开。走的时候,他告诉了我关于这个计划的一切。我知道他痛苦,所以我支持了他。那时候没有比呆在这个世界更让他痛苦的事情了,所以能有一个逃离的机会,为什么不支持他去试一试?”
“已经过去了十年,我希望他能在另外一个世界幸福。”
闻林夕也这么希望。
他希望这个计划真的有让一些人获得过幸福,至少这样,他心里那上不去又下不来的愧疚能够减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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