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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初露的敌意

那份关于芒果的、心照不宣的秘密,如同一层甜蜜的糖衣,包裹着夏软在星耀中学的日常。她开始逐渐习惯并享受与陆时衍之间那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他依旧是那个清冷少言的学神,但她却能从那细微的举动——推回的课本、笔记角落的小太阳、桌洞里准时的芒果,甚至是他偶尔泛红的耳尖——捕捉到独属于她的那一份温柔。

然而,这份悄然滋生的美好,并非无人察觉。它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终究会触及湖岸。

周五的午休时间,天气有些阴沉,乌云低垂,仿佛酝酿着一场秋雨。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趴在桌上小憩,或者戴着耳机听音乐,只有少数几个还在低声讨论着习题。

夏软正低头整理上午的数学笔记,偶尔会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一眼身旁。陆时衍似乎睡着了,他侧着头靠在臂弯里,呼吸平稳悠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平日里冷峻的线条在睡梦中显得柔和了许多。

她看着看着,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笑意。阳光挣扎着穿透云层,在他柔软的黑发上跳跃出细碎的光点。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尖锐的女声打破了这一角的宁静,带着刻意营造的亲昵:

「时衍?睡着了吗?」

夏软抬起头,看见苏曼妮不知何时站在了陆时衍的课桌旁。她今天精心打理过的卷发披在肩头,校服外套里是一件看得出品牌的蕾丝边衬衫,脸上化着恰到好处的淡妆,与周围穿着随意、甚至带着午睡后惺忪的同学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陆时衍沉睡的侧脸上,流露出一丝痴迷,随即,像是才注意到夏软的存在般,视线轻飘飘地扫了过来。那目光看似随意,却像带着细小的冰碴,刮过夏软的脸庞,让她感到一丝不适。

陆时衍显然没有被这并不算低的声音吵醒,依旧沉睡着。

苏曼妮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又将注意力转向了夏软。她脸上挂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却没什么温度的社交笑容,声音甜美,语调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探究:

「夏软同学,转学过来还习惯吗?星耀的课程进度,跟得上吧?」她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夏软摊开的、字迹工整但解题步骤看起来颇为“中规中矩”的数学笔记,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夏软心里微微一顿,敏锐地捕捉到了那话语和眼神里隐藏的轻视。她按捺住心头泛起的一丝不快,抬起脸,回以一个同样礼貌却略显疏离的浅笑:「谢谢苏同学关心,还习惯,课程也能跟上。」

「那就好。」苏曼妮点了点头,像是完成了某种例行关怀。她话锋一转,视线再次落到陆时衍身上,语气带着一种刻意强调的熟稔,「时衍他就是这样的,学习太拼了,经常休息不好。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劝过他好几次了,他就是不听。」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这几个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像是在不动声色地划下一条界限,提醒着夏软谁才是那个拥有“过去”和“了解”的人。

夏软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她当然听得出苏曼妮的弦外之音。

「陆同学确实很认真。」她轻声附和了一句,不卑不亢,没有接那个关于“多年”的话题。

苏曼妮似乎对她这平淡的反应不太满意,目光在夏软和陆时衍之间逡巡片刻,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微微提高了音量,带着一丝夸张的惊讶:

「咦?夏软同学,你这把伞……」她的目光落在了夏软挂在课桌侧边的、那把米白色的新伞上,「看起来挺别致的嘛。这个款式和颜色,我记得……时衍之前好像也有一把类似的?」

她的声音不算小,周围几个原本在休息或聊天的同学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看了过来。

夏软的心猛地一跳。这把伞的来历,是她和陆时衍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此刻被苏曼妮这样当众点出,还刻意将两把伞联系起来,意图再明显不过——她在暗示,甚至可以说是引导大家去猜测,夏软这把伞的来源,以及她和陆时衍之间不寻常的关系。

一股热气瞬间冲上夏软的脸颊,夹杂着被冒犯的恼怒和一丝心虚。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依旧沉睡的陆时衍,生怕他被吵醒,看到这尴尬的一幕。

「伞是在学校便利店随便买的。」夏软稳住心神,语气尽量平和地解释,不想将事态扩大。她不想因为自己,给陆时衍带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和流言。

「哦?便利店买的呀?」苏曼妮拖长了语调,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更加明显,显然并不相信,「那还真是巧呢。看来夏软同学的眼光,和时衍很像嘛。」

这话里的暗示几乎已经摆在了台面上。周围同学的目光变得更加探究,窃窃私语声隐约可闻。

「苏曼妮,你吵到别人休息了。」一个带着不悦的、略显慵懒的男声从后排响起。是江驰,他皱着眉,显然被这边的动静打扰了。

苏曼妮脸色微微一僵,似乎有些忌惮江驰,但她很快调整好表情,对着夏软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开个玩笑而已,夏软同学别介意。你继续学习吧,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又看了那把米白色的伞一眼,这才转身,姿态优雅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一场看似寻常的交谈,却暗藏机锋,不欢而散。

夏软看着苏曼妮离开的背影,缓缓松开了握得有些发白的手指。心脏在胸腔里沉沉地跳动着,残留着被挑衅后的余悸和一丝委屈。

她低下头,看着笔记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苏曼妮的敌意,比她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直接。那不仅仅是因为她成为了陆时衍的同桌,更因为……陆时衍对她那些特别的、无法掩饰的关照。

这份独属于她的温柔,终究还是引来了嫉妒的目光。

她侧过头,看着身旁依旧安然沉睡的陆时衍。他干净的睡颜与周遭刚刚发生的微妙冲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隔离在另一个纯净的世界。

夏软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从她成为他同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无法完全低调。而苏曼妮的敌意,恐怕只是她平静校园生活中,将要面对的第一个小小波澜。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桌边那把米白色的伞。

没关系。

既然无法避免,那就坦然面对。

她只是想安静地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默契与温暖,如果有人非要破坏……

夏软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倔强与锋芒。

那层包裹着日常的糖衣,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出了现实的一丝凉意。

但心底那份因他而生的暖意,却并未因此冷却,反而更加清晰地映照出,什么是值得守护的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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