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引着步入惠王府的后院,但见庭院处处华美大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无不精美庄重。
杨舒心中默默想着,除了小时候惠王府举办宴会时来过一次,这些年再未踏入过惠王府一步,可这里的一切比他记忆中还要豪奢阔绰。端看这府邸,惠王一家哪里有半点被圣上所不喜的落魄意味。
他那个常被徐初雪吐糟过于奢靡的云舒小院和惠王府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走至一处花厅附近,厅内传来阵阵欢声笑语,杨舒忍不住纳罕起来。
“王爷,杨二公子到了。”小厮上前通禀。
杨舒作为晚辈,自然是得上前行礼,行礼后有意无意地扫了徐初雪一眼,见她神色淡淡,在席间一副拘谨模样,却没有任何被惠王一家以权欺压的痕迹,稍稍松了口气。
惠王爷连忙笑着迎上前来,“杨二公子近日身体可好?今日怎的会有雅兴光临寒舍?”
杨舒还未回答,云瑶郡主已是兴冲冲地奔过来攀住杨舒的臂弯。
“杨舒哥哥你来的正好,今晚父王宴请徐妹妹,可是备了一桌的好酒好菜呢。”
“郡主。”杨舒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后腿一步端正站好。
“云瑶!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惠王妃板着脸呵斥自己的女儿,“你忘了我们今日是因何邀请徐姑娘吗?”
云瑶郡主不悦地撇撇嘴,丧气地坐回座位上。
杨舒不禁讶异,原来今晚竟然真的是惠王夫妇有意邀请徐初雪,而不是云瑶郡主挟私报复。
杨舒朝徐初雪投以询问的目光,徐初雪轻轻摇了摇头。
“杨二公子既然已经来了,就请入座吧。”
杨舒连忙摆手婉拒,“多谢王爷的美意,只是我今日来贵府,原是有急事来寻徐姑娘,所以……”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正是想带走徐初雪,但又不忍搅了惠王夫妇的雅兴,顾未能直言。
“杨二公子莫不是在担心,枕边爱宠被瑶儿带来我们府上会受欺负,所以巴巴地赶了过来?”惠王妃半开玩笑似的打趣一句。
闻言徐初雪差点被口水给呛到,不适地咳嗽起来,杨舒淡笑着瞥一眼徐初雪,“王妃说笑了,徐姑娘乃是我的义妹。”
“满京城都在传,杨二公子惑于美色,将自己的爱宠送进了有凤栖之地美称的红袖书院。人人都道徐姑娘是红颜祸水,搅动了世俗纲常,可是我们惠王府可不这么觉得。”
杨舒讶异地望一眼惠王妃,心中满是不解。
惠王妃无奈地叹口气,“诺大的惠王府何其宏伟,可眼下也只是腹中空空、虚有其表,我们一家若再不夹起尾巴做人,早晚会被推倒在刑场上头颅不保。可我家这个不省心的祸害,居然还如往日那般无法无天肆意乱来,那日若不是徐姑娘拼死相拦,恐怕已然是闯下大祸。”
杨舒心下渐渐了然,原来惠王夫妇是因为这件事想要答谢徐初雪一番。
云瑶郡主冷哼一声,满脸写着不服气,“我哪里想闯祸,分明是蒋素华故意找我麻烦。”
“你快闭嘴吧。”惠王妃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云瑶郡主一眼,“当日我们一家向新朝投诚,也只是想寻一方安稳之地,不再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谁成想一朝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就成了新朝招揽前朝遗民的吉祥物,盛宠之下,再无法脱身离开,瑶儿也被纵成了如今这副性子,委实让人头疼。”
“娘,我哪有啊,您今日怎么非要在杨舒哥哥面前讲我的不是……”
惠王妃不理会云瑶郡主的抱怨,转而将视线落在徐初雪身上,和煦一笑。
“听闻那日徐姑娘宁肯手受伤也要拦下瑶儿的劣行,我便想着等瑶儿回到书院后,一定要把徐姑娘请到家里来,好好答谢一番。今日一见到徐姑娘这般出众的相貌,娴雅的气质,便喜欢的不得了。”
惠王妃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徐初雪的身边,和煦笑着想去握住徐初雪的手,不成想却摸了个空,惠王妃略微错愕地望住徐初雪。
“夫人,我这手糙得很,还是不让您见笑了。”徐初雪站起身歉意一笑,带着些显而易见的疏离。
缘是徐初雪深知自己和这些人的身份有着天壤之别,始终警惕着,生怕自己会落入危险境地。
“不碍事,其实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惠王妃满怀期待地望着徐初雪。
杨舒心中冷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还会有人煞风景地说一句“不当讲”吗?
果然,就听徐初雪礼貌开口,“王妃您直说便是。”
“我想收徐姑娘当义女,不知徐姑娘意下如何?”惠王妃诚恳地望着徐初雪。
徐初雪不禁错愕,“这……我那日只是顺手拦下了郡主而已……原是小事一桩,收义女这事也太突兀了些。”
惠王妃柔和一笑,“对你而言是小事一桩,可那日若真让瑶儿刺中蒋家小姐,她的祸患可大着呢。瑶儿日后若能有你这样一位姐姐在身侧提点着她,那真是她的幸事。”
杨舒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心说明面上是收义女,实际上打的是找贴身丫鬟的主意,而且这丫鬟还得武功好、有主见、有主意。
闻言徐初雪心情复杂,她并不想和这些毫不相干的人有过多的交集,打算婉拒惠王妃的一番“好意”。
戴王妃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抢先一步开口,“徐姑娘于我家瑶儿有恩,我便也想为徐姑娘谋划一番。若徐姑娘入了我们惠王府,便不必再住在杨二公子那里,以后那些难听的流言蜚语自会慢慢散去。等时机成熟,你便从惠王府抬出去,虽然同样还是做妾,那也是过了明路的良妾,可比现在这样没名没分地跟在杨二公子身边要强上百倍。”
杨舒下意识皱起眉来,惠王妃的语气太过于自然,表面看上去像是随口提起,但仔细深究便知这事必定是谋划已久。
他杨舒已经被圣上指婚要娶陈思明的女儿,而云瑶郡主却依旧没有死心的念头,照这样下去,迟早会闹出乱子来。
而惠王夫妇对于自己的爱女半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曲线救国从别处下手。
而徐初雪就是他们采取的迂回策略。若惠王府已经有一个“女儿”嫁给了杨舒,那么惠王府便不能再有另外一个女儿嫁给杨舒,因为如今按照大秦的律法,重亲是不被允许的。
惠王夫妇是想通过收徐初雪为义女,阻断云瑶郡主“自奔为妾”的念头。
徐初雪同样无语至极,惠王妃对她明褒实贬,嘴上虽在夸她,骨子里却根本瞧不上她。
“王妃娘娘,我跟杨二公子之间清清白白,事情根本不是您想的那样。”
惠王妃不以为然地笑笑,仍是不紧不慢地打着自己的算盘,“没关系,即便后面你想嫁进普通人家做正室,我也会尽心尽力地给你寻一处好的归宿。再怎么说你也是从惠王府里抬出去的,旁人自会高看你一眼。”
徐初雪深呼一口气,浅浅一笑,不卑不亢直视着惠王妃,“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您的一番美意,但是初雪出身低微,委实配不上惠王府这样的门楣,所以我不能答应。”
惠王妃愣住,她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几分挖苦意味,面上便有些不悦,“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能做杨二公子的义妹,难道就不能当我们惠王府的义女?”
杨舒适时开口给徐初雪解围,“王妃误会了,我和徐姑娘以义兄义妹相称,全是我个人所为,和戴王府是毫无关系的。徐姑娘生性不喜攀附权贵,既是恩人,那又何必强人所难呢,不是吗?”
杨舒笑吟吟的,仿似在开玩笑一般,但惠王妃还是动了怒,正要开口反唇相讥,这次却被徐初雪抢了先。
“这会儿子到了该换药的时辰,我就先回去了,多谢惠王和王妃娘娘今日的一番款待。”徐初雪举起包扎着细布的右手,微微欠身后往外走。
杨舒煞有介事地补充,“王妃见谅,那日徐姑娘自被郡主刺伤后,她这手一直没能痊愈,大夫说一定得按时换药,否则很难痊愈。”
云瑶郡主想起自己手上的伤也是多日不曾痊愈,深以为然地用力点头,“杨舒哥哥说的没错,确实如此。”
惠王妃恼怒地瞪了云瑶郡主一眼,云瑶郡主不禁委屈地撅了撅嘴,自己又没有说错什么。
惠王忙给惠王妃使眼色,示意她莫要强求,惠王妃虽不甘心也只得作罢。
……
待回到云舒小院,杨舒发现方才走得太匆忙,竟忘了将烤红薯从炭火中取出来,这会子已经烧焦了。
天冷的时候,他最喜欢一边剥橘子,一边拨弄着炭火自己烤红薯吃。眼下寒冬已过,再不多吃几个,就只能等明年冬天了。
想到这里,杨舒不禁有些生气,拿起一把匕首将那已经烧焦的红薯给切成两半。
“惠王夫妇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杨舒身上冒着煞气。
去惠王府时,张青一直跟在杨舒身畔,犹豫三分还是想确认清楚,“您是说徐姑娘已经是您的人了?”
正在这时,徐初雪推门进来,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望向杨舒,“咱们今晚还继续吗?”
两句话重叠在一起,屋内三人俱是露出诡异的神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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