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却顿珠漫无目的地嗅闻了一番，他突然站定，露出一副要打喷嚏却打不出来的难受表情。我站在边上准备等他打完喷嚏再过去，没想到他准备了几次，最后又憋了回去。
“咋了？”我问他。
贡却顿珠揉揉鼻子，略带几分难受地回答道：“这房间里有味。”
边上的徐逸君有样学样，也到处闻了闻，只说：“偶然间会感觉好像有什么霉味和骚味，仔细一闻就什么也闻不到了。”
而我，我啥也没闻到。
我问贡却顿珠：“你鼻子好，你闻出来是什么味道？”
“很难形容，”贡却顿珠说道，“像老喇嘛的寝殿，被酥油藏香腌入味了。还带一点臊，小吉娃娃也在这尿过了？回去记得检查一下膀胱。”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衡明身上。
可现在主导李衡明身体的是女妖，她不一定能听懂我们之前的对话，却也明白看向他的目光并不算友好，更多的是一种一言难尽的打量。
女妖下意识想躲，她不断后退。徐逸君想伸手去把女妖拽回来，没想到此时女妖却像突然变得极其亢奋，她几乎全身都在用力和徐逸君对抗，愣是把比李衡明高壮许多的徐逸君拽了个跟头。
由于女妖是突然发力，原本松散挂在手上的伞绳瞬间收缩，就像砂纸一样硬生生在徐逸君手上勒出了一道血痕，掌心的皮肉都被刮得翻了起来！
徐逸君吃痛，下意识收回手，伞绳就此从他手上脱开。
此刻，束缚女妖的第一层桎梏土崩瓦解，女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再度发力企图加速冲出我们的包围圈，却忘记了绳子的另一头还系在贡却顿珠腰上。
贡却顿珠不断往回收着多余的绳子，试图把女妖拉回来。但女妖此时的力气却变得异常大，在被往回拽的同时，居然还有力气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
看样子，她是想挣脱束缚之后从房间里逃离出去。
拴住女妖的伞绳已经绷到了极致，眼看着女妖和贡却顿珠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贡却顿珠准备抬腿踢女妖一脚制服她之时，我却听到一声轻微的“啪！”，这个不妙的声音让我瞬间警觉了起来！我对徐逸君喊道：“快去守住门口！伞绳要断了！”
我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清脆而响亮的断裂声，如我所料那般，伞绳断了。
女妖感觉到了束缚自己的力量消失，她眼中绿光大盛，头也不回地向进门时的方向冲了过去。
我和徐逸君几乎是飞扑倒了门口，准备应对女妖的正面冲击。
抢先站到门口那一刻，我便完全不担心女妖会从房间里逃脱出去。毕竟她现在双手被缚，且李衡明体量有限，就算女妖速度快，能快过我吗？
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在女妖即将扑向门口的那一刻，她却像是受到了召唤一样，突然转身，绕过向她袭来的贡却顿珠之后，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正对面的墙！
在我们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女妖笔直地撞了上去！
在撞上去的瞬间，她从喉咙里嚎出来一声惨叫，紧接着整个人被墙弹了出去，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我们三人急忙跑上前。
我生怕李衡明被女妖折腾死，赶忙伸手去摸他脖子上的脉搏。发现人还有气，只是脉搏发飘，整个人还处在一种比较虚的状态之中。
徐逸君焦急地问我：“他，他还活着吗？没死吧？”
“没有生命危险。”我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徐逸君长舒一口气，可他转念一想，又疑惑问道，“刚才是咋了？他怎么突然就拿自己往墙上撞啊？”
这事实在是太无厘头了，就连我都看不懂。
“你先照顾好他，”我对徐逸君说，“你把栓他的绳子系自己身上，我去看看对面墙上有没有线索。”
贡却顿珠先我一步到了墙边观察细节。
我大致看了一下，发现这面墙上画着的主尊是一尊独角琼鸟。与常见的独首琼鸟不同，墙上画着的琼鸟有三个脑袋，每个脑袋上都有独角。它通身长满了象征琼鸟的羽毛，头上裹着象征国王的头巾，胸前佩戴着象征后妃的饰物，腰间挂着象征王子的金腰带。
在琼鸟背后，从上到下依次画着从天界到地狱的各种场景。
琼鸟手持一块细长的鳞纹板，象征着它是阎王大军的统帅。
整幅壁画的气势非常强，对于个子比较小的人来说，这幅壁画主尊所在的较高位置一定对其产生了很强的压迫感与震慑力。
这幅壁画的主尊非常冷门，哪怕是老辊那种做了一辈子藏传生意的商人都认不出来，非得是对藏学和苯教特别了解的人才有可能听说过。
然而，这位护法大神在苯教中的地位却是非常崇高的。
“这里居然会出现独角扎拉战神。我们上次看到独角扎拉战神都是什么时候来着？”贡却顿珠说着，看向我，希望我给一些提示。
我摇头说道：“太久了，不记得了。”
徐逸君在一边听得云山雾罩的，他迷茫地问道：“独角扎拉战神是啥？这个画面上画的不是三头迦楼罗吗？”
“不是，”贡却顿珠说道，“扎拉是苯教中地位非常崇高的护法神。它们被认为是一类重要的神授化身，拥有强大的力量，对于世间拥有支配力，被称为‘战神之王’。”
我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疑惑：“按道理来说，女妖应该非常害怕独角扎拉战神才对。毕竟独角扎拉战神具有降服邪祟的能力，怎么这个女妖见到独角战神非但不跑，还要往战神身上冲？迫不及待想找死吗？”
贡却顿珠没有立即回答，他转身贴在独角战神身上开始闻了起来。我站在一边帮他打手电，方便他一边闻一边观察。
他闻了半晌才停下，指着自己面前的那片区域对我说：“你过来看看。”
我都不用凑近，打眼过去就看到贡却顿珠指着的是独角战神手上的鳞纹板。
虽然不解贡却顿珠为什么强调这块鳞纹板，但我还是依言凑过去闻了闻。
鳞纹板上散发着一阵很淡的气味，闻起来略微像塑料烧焦的味道，闻多了感觉有点刺鼻，不仔细闻的话根本察觉不到。
“闻到了吗？”贡却顿珠问我。
“闻到了，”我回答道，“有点臭。”
我又问他：“这块板子有问题？”
贡却顿珠说：“只怕真正吸引女妖的是这块鳞纹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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