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是如何开始的？
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仍然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每当我试图回忆那段经历，脑海中总会浮现出那个阴沉的周末，以及那道改变我整个人生的闪电。记忆就像被雨水打湿的水彩画，某些部分已经模糊褪色，但那个瞬间的每一个细节却始终清晰如昨。
那是2012年4月22日，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周日。天空从早晨起就灰蒙蒙的，厚重的云层像一块脏兮兮的棉絮压在城市上空。空气中弥漫着初夏特有的潮湿气息，混合着附近小吃街飘来的油烟味。我租住的阁楼只有十五平米，墙壁上的霉斑像一幅抽象画，唯一的家具是二手市场淘来的折叠床和电脑桌。
那天我穿着洗得发白的红色T恤和运动短裤，吃完3块钱的泡面就坐在吱呀作响的折叠床上打游戏。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但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完全没有注意到乌云正在屋顶上方聚集成诡异的漩涡。直到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响，整栋楼都跟着颤动了一下，我手边的可乐罐被震得滚落在地。我下意识地抬头，透过积满灰尘的天窗看见一道刺目的白光直劈而下——那闪电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像一条扭曲的毒蛇撕开夜幕。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那道闪电像是有生命一般，沿着斑驳的墙壁蜿蜒而下，在墙纸上烧灼出焦黑的痕迹。它穿过老旧的插座时迸发出刺眼的火花，顺着电源线像活物般窜入我的电脑主机。显示器瞬间爆出一片刺眼的蓝光，机箱里传来噼啪的爆裂声。我感觉右手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剧烈的疼痛顺着神经直冲大脑，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我闻到了皮肤烧焦的气味。
等我的意识重新聚拢时，周围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阁楼、电脑、堆积如山的泡面盒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奇异空间，空空荡荡的，远处似乎是星空，我迷茫的往前走了两步。
"@@￥%……￥%E@#%%#？"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从头顶传来，声线沙哑却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像是某种古老语言的吟诵。我猛地抬头，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一个巨大的、我完全看不清脸的身影出现在我上方，似乎因为高度的差距，让他觉得对话太费力，竟一点点开始变小，最后缩成一个比我大一圈的男性。
他身穿蓝白相间的长袍，外貌鲜明得令人难忘：高耸的鼻梁像是用大理石雕刻而成，线条锋利得近乎不近人情；浅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琥珀般的光泽，虹膜边缘甚至隐约闪烁着淡金色的细纹，像是某种神秘符文的余烬。他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颧骨处却泛着不自然的红晕，仿佛长期暴露在某种辐射之下。微抿的薄唇透着一丝不耐烦，唇角微微下垂，像是已经厌倦了某种重复千遍的对话。
凌乱的额发下，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我读不懂的情绪——不是纯粹的冷漠，也不是单纯的打量，而是一种……近乎怜悯的审视，就像科学家在观察一只误入实验室的蚂蚁。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喉咙干涩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这是哪里？你对我做了什么？"
对方又说了串晦涩难懂的音节，语速很快，尾音带着奇特的颤音，像是某种古老语言的变调。他的语调平稳，但眉间的皱纹却加深了，显然对我的反应感到困惑。见我一头雾水的样子，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个被难题困扰的学者，而非什么邪恶的外星入侵者。
最后他似乎放弃了沟通的尝试，突然抬手在我的脑门上按了一下——他的手指冰凉，触感却不像人类的皮肤，更像是某种金属与生物组织的混合体。
我只觉得脑门像是被铁锤重重击中，眼前炸开一片金星。那种疼痛不是单纯的物理冲击，更像是有什么东西直接刺进了我的意识深处，在脑浆里搅动、翻腾，强行撕开某种认知的屏障。我的身体瞬间失去知觉，整个人像破布娃娃一样向前栽倒，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可我却连一声痛呼都发不出来。
天旋地转间，我的视线模糊成一片混沌的色块，耳中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颅腔内振翅。但就在意识彻底溃散的边缘，我的目光却死死钉在那人的袖口——那里绣着一道精致的暗纹，起初我以为只是普通的云纹，可当我的瞳孔因剧痛而收缩时，那图案竟诡异地流动起来。
那不是普通的祥云。线条在昏暗中泛着极淡的银光，像是活物般缓缓扭曲、重组，最终化作某种我从未见过的符号——既像古老的篆字，又像某种异域的咒印，隐约间，我甚至看到那些线条在空气中微微浮动，仿佛在呼吸。
黑暗吞噬了我的视野，而在彻底昏迷前，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这祥云的样子还怪好看的哩！
恍惚间，我的意识像是被撕成了碎片，又像被扔进了一台老式放映机，被迫以八倍速回顾自己乏善可陈的前半生——
1985年冬天，我出生在东北那个总被煤灰覆盖的小县城。记忆里的童年是外婆家满是各种农作生鲜的小院，土墙上挂着的红辣椒串在阳光下像一串串鞭炮；是父亲赶着毛驴车行走在乡间小路上，车轱辘碾过积雪时发出的咯吱声；是母亲发现我用月饼换邻家小孩手中玉米面大饼子时，抄起扫帚追着我满院子跑的愤怒。那时候的月亮总是特别亮，照得雪地泛着蓝光。
（画面突然跳转到中学教室）
我趴在课桌上，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窗照在泛黄的课本上，把"二元一次方程"几个字晒得发烫。班主任用粉笔头精准地砸醒我时，书桌上被口水打湿的数学试卷已经皱成一团，墨迹晕染开来像一幅抽象画。旁边传来同学们压低的笑声，后排的王胖子还模仿我打呼噜的声音，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镜头又切到大学宿舍）
两层铁架床的漆皮剥落得斑斑驳驳，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铁管。室友们围着那台时灵时不灵的破收音机听《张某鬼故事》，每到惊悚处就故意发出怪叫。我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租来的武侠小说，劣质纸张散发着油墨的臭味。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野猫的叫声，伴随着远处汽车驶过的鸣笛声，构成了我整个大学生活的背景音。
（毕业季的招聘会现场）
我紧张地跟面试官讲述一些现在看来幼稚可笑的人生规划。最终我得到了一份在加油站看油罐的工作，每天的任务就是在凌晨把油罐装满，听着油泵嗡嗡的运转声，看着油表指针缓慢爬升。上午补觉时总能梦见自己还在上学，下午就去附近的野塘钓鱼。哦！加油站房屋后面那一园桑葚，每到六月就紫得发黑，摘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能染紫整个舌头......
这些记忆碎片突然被一道刺眼的闪电劈开——那道闪电和我昏迷前看到的如出一辙，紫红色的电光中似乎还夹杂着诡异的符文。我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正趴在那类似大理石的地板上，冰凉的石面贴着我的脸颊，能清晰地感受到上面细微的纹路。
那个蓝袍男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低沉而带着某种奇特的回响，仿佛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我的脑海里震荡：
“凡人的记忆……真是……乏味……”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一幕幕闪回的画面——我那平凡、枯燥、甚至有些可笑的前半生——竟然被他像翻书一样随意翻阅，甚至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评判。
“你……你看了我的记忆？！” 我的声音因愤怒而发抖。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像是在嘲笑我的大惊小怪。
我猛地从地板上弹起来，后脑勺还残留着地板的冰凉触感，眼前这个古怪的中年男人正盘腿悬浮在半空中，破旧的蓝色袍子无风自动，衣摆像水波一样轻轻浮动。他的腰间挂着一个古旧的铜葫芦，随着他微微晃动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像是某种诡异的风铃。
“你是谁？！” 我死死盯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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