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男子禤林认得,胭脂坊要人打开门,第一个冲进去的那个包蓝色头巾的人。
禤林以为他会半路杀出,可惜并没有,看他对他们面目可憎的样子,应该知道他们是在干什么,却没有出手,他的来历让他愈发好奇。
任县令对他的办事效率很高兴,并且他听到的是:侯大公子遇海难,货与船沉。侯大公子不仅要赔船和其他货物钱款,还不知道谁干的,做得实在完美。
“几日奔波,你也累了,就在城内好好玩玩,”任县令派他闲职——收税。
城内但凡买东西的,不管买什么买多久,无一例外五天一小收,十天一大收。
收税还是份体力活呢。
禤林睡了两天,第一次出门碰到了月如霜和胥昭,他去收税,他们酒楼吃饭。
酒楼的黎老板见禤林是熟客上前招呼:“今天的乳鸽不错,要不要来……”
禤林作不见他们二人,指着身上的官服道:“我是来收税的,眼睛长哪去了?”
黎老板擦掉脸上的汗道:“可是昨天不是才收吗?”
“又不是我来收。”禤林懒懒地靠在柜台边,敲着桌面,要他快点拿钱,“饭昨天你吃了今天要不要吃?”
黎老板无奈,递给禤林一锭金子,禤林道:“我说你那么大一间酒楼,怎么也日进斗金吧。”
“这样收法,日进斗金也交不上税啊。”黎老板慢了一步,禤林立即叫人打砸,柜台一片狼藉,食客抱头鼠窜,留下几桌不怕事的。
“别别,打碎了我还怎么做生意。”黎老板拦住,从柜台下翻出匣子,再给他一锭金子。
禤林收进袖子:“这还差不多。”
他走近胥昭那一桌坐下:“没位置了,凑合一下吧。”
“哼。”月如霜撇过脸。
青稞马上等了等,忍不住进店,踩过满地碎片:“怎么那么久?”
“叙叙旧。”禤林转头拉他坐下,“老板上菜。”
月如霜起身要拽胥昭走:“我们和你可没什么好叙的。”
胥昭不动,她又坐下对青稞道:“我原本想他堕落就算了,你竟也沆瀣一气!”
青稞轻飘飘地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要怎么样,我又能怎么样?”
“你们气死我了,你也气死我了。”她指着胥昭道,“听到你想听的了吗?还不死心吗?”
禤林一笑:“如果你想劝我回头是岸,不好意思,我不想听。”
胥昭起身:“顽固不灵。”
“不好意思我一向如此,你知道吗,胥霈的事情我也有份。”禤林起身和他面对面,剑拔弩张。
胥昭阔步离开,禤林看向月如霜,她道:“你逼他丢下你去洛阳就高兴了?”
“你懂什么!”禤林收好方才的怒火,不与月如霜计较,淡定的喝茶。
该死的皇帝,要他找点合情合理的法子让他削藩,他不爬上去拿到机密,坐等皇帝派兵暗杀他吧。
禤林吃了饭想走,头包蓝色布巾的男子一横剑柄拦住他道:“收了税,还要吃霸王餐,恐怕不妥吧。”
“你哪位?管得着吗?”禤林吐掉牙签。
“在下墨家游侠,张翠青。”
青稞落于禤林身后,闻言嘲笑:“你算什么墨家游侠?墨家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翠青拔剑:“墨家游侠惩奸除恶,天下和平!”
他举剑刺向禤林,青稞用脚撂起一根扁担,上前格挡护住禤林,往他的手腕一砸,挽手花夺下他的剑。
青稞一笑,风雨缠绵。
“三脚猫功夫也敢称墨家游侠?什么时候任何人也敢随随便便打着墨家名号胡作非为?”
张翠青握住麻痹的手腕:“胡作非为的分明是你们!”
“今日我心情好,饶你一命,别挡道!”青稞推开他。
禤林走前非要激怒张翠青:“不自量力的东西。”
张翠青盯着以前以后的身影发狠,身后却围上来一群人:“小不忍则乱大谋。”
禤林拿起摊贩的苹果啃:“交税。”
摊贩荷包里的就几铢钱,他邹着眉头,依依不舍地倒在手心:“今天生意不好。”
“跟我有什么关系。”禤林抢过几铢钱。
一条街被他搞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平日收税的官兵无他一人嚣张狂妄,他体验了一把石麒麟所到之处方圆五米无人敢靠近,向任县令交了差,他便怡然自得回宅中喝下午茶。
再一次搜刮民脂民膏后,禤林睡了一下午,醒来时天色已晚。
张翠青翻墙而进,一路搜索,发觉禤林宅内没有护卫也没有奴仆,那美艳功高的人也不在,大觉吊诡。
禤林在房内燃着烛台,拿着毛笔写字,哼唱儿歌。张翠青在园中假山蹲守一炷香时间,屋内屋外没有任何动静,真的没人!
他打窗缝用暗器熄灭烛火,禤林丢下毛笔:“白游贪油水,给我买的劣质蜡烛。”
禤林点燃蜡烛时,张翠青从身后用剑抵住他,他拿起桌面上的鸡腿吃:“原来是你。”
张翠青冷笑:“很意外吗?”
“不意外,能不能先让我吃个晚饭,你再干活啊?”禤林道。
张翠青将人打晕绑起来:“路上吃吧。”
他们一行十八人要利用禤林职务之便,面刺吴王。
吴国太子为人刚正不阿,不满吴王对任县令这类人贪赃枉法的行为视而不见,青稞买通了太子府的侍卫,交给太子一封密信,交代张翠青几人欲见吴王。
太子半路拦下张翠青一行人,收为麾下。禤林羁押太子府地牢里,由张翠青严加看管,其余人抄了他的家。
禤林绑在十字架上,硬撑抬起头:“他们都出去了,是不是因为你太废物,所以留你下来看我?”
张翠青和他隔了一扇牢门,轻笑:“看你,我一个足矣。”
禤林双臂被粗绳勒出一道道红痕,脚尖碰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每一分都很难熬,但他还是绷直了脖子:“ 不要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足,和比自己弱的人比较。”
地牢外几个脚步声制止了张翠青要说的话,太子迈步大义凛然,与周遭的血腥很不搭,他道:“把门打开。”
太子站在禤林前:“你把东西藏到哪里去了?”
禤林问:“什么东西?”
太子道:“你帮任县令出货的账本,贪掉哪些货的证据。”
禤林低下头缓和一下,重新抬起来,扯着嘴角笑:“你以为拿到证据就可以扫除所有‘任县令’或者‘禤林’吗?你的国家早就陷入一片泥潭。”
话太尖锐,深深刺进太子的心,他生怒,“明明可以免受皮肉之苦,却非要抵抗。”继而让张翠青动刑,“打到他吐出藏匿地点在哪为止。”
张翠青举起一条沾满血乌黑生锈的铁链,一鞭又一鞭,连同禤林对自己的挑衅一并敲碎。
禤林几乎嘶哑的吼叫:“天不换,也还是一样的,没有我,也还是一样的。”
“住嘴!”张翠青连续挥鞭。
禤林身上衣物和皮肉绽开,血凝下来,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只见黑色,“我问你‘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敢不敢?”
换新天——叫他起义逼宫。他恶狠狠地盯着他,笃定他不敢还笃定他敢?太子不让分毫地与他对视。
禤林闭上眼,轻蔑一笑。
“停。”太子抓住禤林的头发,迫使他抬头与自己对望,“亡命之徒还多壮志?”
禤林道:“其实你很想的,两天以后有一个雨夜。”
太子瞳孔放大,松开手,走出地牢。
“哈哈哈哈——”
张翠青举起铁链:“疯子!”
“要打死我吗?来啊!你怎么不敢了,我不仅要发疯,还有发狂、发癫!”
张翠青扔掉铁链,看着那张血污覆盖极尽扭曲、看不清表情的脸,骂道:“疯子!”
胥昭去洛阳收尾地震宣抚一事,继而回长安,他上书建议施行推恩令,建议令诸侯推私恩分封子弟为列侯,这一举动引起权臣热论。
“内部问题转化为诸侯国内部问题,削弱诸侯国的势力也只是时间问题。”他道。
太尉为首的“不同意”派,道:“且不论时间多长,诸侯王势力日益膨胀,推恩令一下,必定动乱。”
胥昭问:“借上施德惠,剖分其国削弱诸侯王势力,在趁机削弱,有何不可?”
太尉回击:“内忧外患,匈奴打得猛烈,万一国内动乱那还有兵力镇压?”
胥昭又道:“吴国太子已经招揽门客,已经逼宫,这件事情会给其他诸侯王一个警示。”
丝丝的议论声又起,太尉疑惑又从容道:“我并没有听说吴国太子已经逼宫。”
“谁说没有?”胥乘景阔步进殿,潇洒的样子似是来逛着玩的。
龙椅上的皇帝面对群臣议论,烦闷不已,他一进来,皇帝疲倦的神色恢复正常:“景儿这不是你的寝宫,任由你随意。”
他走到胥昭左边,距离半臂停下,似笑非笑看向胥昭,“楚国和淮南国有变动,楚王截获暗信。”袖中甩出信件,慢吞吞念出来,“雨夜进宫。落款是太子玉印呢。”
他语调又菁又慢,听得人着急,分明是他打乱别人节奏在先,自己又不紧不慢。
“楚国和淮南国天高地远,你又如何得知?”御史大夫问。
皇帝挥手,魏常侍走下台阶,接过信件。
胥承景笑呵呵道:“都让你们这些老古董玩遍天下,个个耳塞眼盲,自然是我下江南时结交的朋友告诉我的,想不到吧。”
有了胥承景的帮助,胥昭道:“趁热打铁,何不趁吴国太子逼宫,介入平反,施行推恩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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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侵蚀初心眠云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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