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空调总像头不知疲倦的巨兽，出风口凝结的水珠不时砸在地板上，在夜里奏出冷冽的节奏。
杨瑞清向来睡觉不老实，每夜都在上演被子争夺战，凌晨四五点被冻醒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这天清晨，学校的起床铃还未响起，杨瑞清却罕见地沉浸在温暖中。鼻腔里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沐浴露香，像春日里晒过太阳的棉被，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他下意识往热源处蹭了蹭，直到起床铃撕破寂静，才缓缓地睁开眼。
意识回笼的瞬间，杨瑞清浑身僵住。他的右手正搂着某人温热的腰，掌心贴着结实的后背；腰间环着一只手臂，力度不轻不重，仿佛要将他圈进怀里；一条空调被被揭扬的大腿压住一角，堪堪盖住两人的身体。而揭扬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一下下拂过他的脖颈，像点燃引线的火苗。
"这、这算什么！"杨瑞清感觉血液瞬间冲上头顶，他猛地推了把怀里的人。揭扬毫无防备，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闷哼："学霸！谋杀亲......"话没说完，就被杨瑞清惊慌失措的眼神噎了回去。
床铺的动静惊动了对面的田艺，他此刻正透过蚊帐缝隙，瞪大眼睛看着床上抱在一起的两人。杨瑞清慌乱抽手的模样，揭扬睡眼惺忪又委屈的表情，在晨光里交织成暧昧的画面。察觉到杨瑞清投来的视线，唐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闭上眼睛，假装仍在熟睡，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这两人居然这么亲密了？
"你......赶紧起床！"杨瑞清看到一旁的红花油，想到是自己昨晚在他的床上睡着了，脸上突然臊红。
揭扬揉着撞疼的后背，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明明是某人半夜钻我怀里，还抱着我不撒手......"见杨瑞清恼羞成怒地抄起枕头砸来，他笑着侧身躲开，"好学霸，我错了！"
揭扬被杨瑞清搀扶着来到教室门口时，走廊里突然传来姜拉登的怒吼："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当学校是网吧后花园了？翻墙出去通宵打游戏，眼里还有没有校规！"
揭扬和杨瑞清对视一眼，悄悄往后门挪去。偏偏在这时，姜拉登扭头瞥见鬼鬼祟祟的二人，立刻像发现猎物的老鹰般扑过来："揭扬！你又想往哪跑？昨天运动会刚出风头，今天就想搞事情？"他的目光扫过旁边杨瑞清，"还有你，不要以为成绩好就可以包庇同学？两个人都给我站好！"
清晨的阳光斜斜照在走廊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揭扬偷偷往杨瑞清身边蹭了蹭，压低声音说："学霸，要不咱们招了吧？就说......"
"闭嘴！"杨瑞清瞪他一眼，耳尖还泛着红。他垂眸盯着地面上斑驳的光影，回想起方才怀抱里的温度，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
姜拉登的训斥声渐渐被风带走，渐渐模糊。
而此刻回到教室早读的田艺，正偷摸着在班级群里敲打：惊天大发现！518班的两大男神居然...... 手尖顿了顿，他又谨慎地改掉后半句，改成"居然在宿舍上演武侠剧，杨瑞清一招'推云掌'，揭扬少侠应声倒地......"
田艺：“今天早上我看见两个人搂在一起睡的！”
清晨的阳光才爬上教学楼，519班的班级群已经炸开了锅。田艺发完那句"今天早上我看见两个人搂在一起睡的！"后，消息提示音就像鞭炮般此起彼伏。
吃瓜群众甲："啊？怎么回事！快说清楚！"
吃瓜群众乙："说人话！到底是谁和谁？"
田艺："还能有谁，咱们年级大名鼎鼎的'双雄'呗！校霸揭扬和学霸杨瑞清！"
群里瞬间沸腾，各种震惊表情包刷屏，消息以每秒十几条的速度疯狂滚动。有人怀疑消息真实性，有人开始脑补剧情，还有人已经开始编写校园小说。
下课后，田艺立刻被一群好事的女生围住。她们眼睛亮晶晶的，你一言我一语地追问："真的假的？"
"快说说细节！"
"他们□□号多少？"
……
田艺两手一摊，无奈地说："别看我们一个寝室，这我真没有......"
另一边，走廊上，姜拉登训完话，盯着揭扬不自然的站姿，皱着眉头说："杨瑞清，带他去医务室看看。"
揭扬立刻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语气夸张地说："谢谢姜主任！您真是我们的好老师！"
杨瑞清扫了揭扬一眼，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人脸皮是真厚。"表面上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转身往医务室走去。揭扬赶紧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时不时还假装痛苦地"嘶"一声，“学霸等等我嘛！扶我一把嘛！”
杨瑞清回头，拉过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路过519班，一群人的脑袋抢着往窗外看，生怕错过这一场好戏！
班级群又是一阵轰炸：
“啊啊你们刚刚看到了吗？校霸被人扶着走的呢！好甜啊！”
“杨瑞清怎么这么好看啊！穿校服都这么帅！”
“两个人感情真好！”
医务室里，校医看着又来报道的揭扬，无奈地摇摇头。他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揭扬的腿，说："是扭伤，以后运动注意点。"说着拿出云南白药气雾剂，边喷边叮嘱，"一日来三次，别偷懒。"
"医生，我背也疼。"揭扬可怜巴巴地说，说着就撩起衣服。只见他背上有一道明显的青印子，正是早上被杨瑞清推到床边护栏上留下的。
杨瑞清看到那道青印，心里莫名闪过一丝愧疚，却又立刻别开视线。
"学霸～"揭扬拉长了声音，凑到杨瑞清面前，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你看我这么可怜，都是因为你......"
"闭嘴。"杨瑞清打断他，"自己不老实，怪谁？"话虽这么说，他却默默记住了校医说的用药时间，盘算着等下帮这个麻烦精记着点。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风吹过楼道，吹过少年的校服，带来远方天空的讯音。
“报告！”揭扬故意拖着长音的声音在教室门口响起，像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英语课的沉闷。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转向门口，连正在板书的英语老师都停下了手中的粉笔。
英语老师扶了扶眼镜，看着揭扬吊儿郎当的模样，皱了皱眉——这小子迟到早退本就是家常便饭，她早习以为常。可当目光扫到旁边站得笔直的杨瑞清时，镜片后的眼睛忍不住睁大了些。这位年级出了名的学霸，向来都是第一个进教室的人，今天居然和揭扬一起迟到？
“老师，揭扬受伤了，杨瑞清扶他去了医务室！”关羽像只发现新大陆的土拨鼠，从座位上蹦起来抢答，圆脸上写满兴奋。他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几个女生交头接耳的声音顿时大了起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如同春蚕啃食桑叶般。
英语老师挥了挥手示意两人进来。杨瑞清刚迈进教室，就敏锐地察觉到无数道目光黏在自己背上，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着。
前排的楚涵偷偷回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八卦的光芒；斜对角的女生们用课本挡着脸，却时不时偷瞄过来；就连平时最沉默的同学，也借着整理书本的动作打量他们。
揭扬大剌剌地往座位上一坐，伸手往裤兜摸手机，却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昨晚被姜拉登没收的事，不由得低声咒骂：“靠。”声音虽小，却还是被专注翻书的杨瑞清听见。
杨瑞清翻开英语课本，笔尖在笔记本上快速滑动，试图跟上老师的节奏。可身边的人显然没打算让他安心，揭扬像只不安分的八爪鱼般凑过来，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扫到他耳后：“学霸，没有手机玩，好无聊——”
“坐好。”杨瑞清头也不抬，用钢笔轻轻抵住揭扬的额头，像赶苍蝇似的把他的脑袋按回去。钢笔尖触到皮肤的瞬间，两人都不自觉地僵了一下，一种微妙的电流顺着笔尖在空气中蔓延。
揭扬非但没收敛，反而把下巴搁在杨瑞清的课桌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写笔记的手：“学霸，你写字怎么这么好看？教教我呗？”他故意把声音压得又黏又软，尾音还带着撒娇的颤音。
前排的两个同学肩膀一颤一颤的，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声音。
杨瑞清的笔尖在纸上晕开一个墨点，耳尖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他飞快地瞥了眼讲台上的英语老师，确定对方没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警告：“再闹，今晚单词听写错五个以上，罚抄二十遍。”
“别啊！”揭扬夸张地哀嚎一声，却还是乖乖坐直了身体。可没过三分钟，他又开始用手指在课桌上敲摩斯密码，时不时用课本挡住脸，冲杨瑞清做鬼脸。
揭扬看着学霸泛红的耳尖，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觉得这比玩手机有趣一万倍。
下课铃声刚响，关羽像只灵活的小猴子般从座位上窜到揭扬身边，神秘兮兮地掏出手机，屏幕上519班班级群的消息还在不断跳动。
"扬哥，给你发消息，怎么没有回复啊？"他压低声音，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揭扬正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转着笔，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昨天被拉登没收了……"
"啥？！"关羽瞪大眼睛，嘴巴张成了O型，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新闻。
在他的认知里，这位打架敢单挑四个混混、上课睡觉还能气定神闲的大哥，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居然也有藏不住手机的时候！
揭扬白了他一眼，伸手弹了下关羽的脑门："想什么呢？我自己主动上交的。"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正在低头写阅读理解的杨瑞清，少年垂眸专注的模样，真叫人挪不开眼。
"从今以后，我要跟上学霸的步伐，好好学习！"揭扬坐直身体，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他伸手揉了揉有些凌乱的头发，眼神坚定地看着同桌。
关羽再次震惊地看着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旁边几个凑热闹的同学也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揭扬，此刻说起这话时眼神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连说话的语气都沉稳了许多，让大家不由得一愣。
"扬哥，你没开玩笑吧？"关羽难以置信地问，"就你这英语单词都认不全的水平，还想跟上学霸？"
揭扬伸手揽住关羽的肩膀，用力捏了捏："怎么？看不起你扬哥？从今天开始，我每天背二十个单词，数学题刷十道，早晚自习绝不缺席！"他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数着计划，"等下次月考，我一定要让拉登对我刮目相看！"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周围的同学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揭扬如此认真的模样，那信誓旦旦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杨瑞清此时也抬起头，目光与揭扬相撞。揭扬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我的好学霸，好同桌，以后多多指教啊！！"
杨瑞清微微一怔，他的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风过梧桐的声音和笔尖触过纸张的声音相叠，细细碎碎，像青春里说不出道不明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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