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在念归民宿地下研究所的经验，江哓他们搜索这个研究所的速度比上次快上许多，而且这个研究所基本上算得上是那一个的进阶版本。
第一层的研究是仿生肢体与结构部件，第二层则是各类的关节研究保证机器人能够完美复刻人类的各种动作而不产生僵硬感，还有一间房间装满了各式各样各种配比的金属材料供这些科研人员挑选。
第三层结构则更像是医院，负责研究神经科学以及人脑信号传导。
这几层都没什么重要线索，直到下到第四层桑幸才又兴奋起来。
“人脑全息投影！”桑幸站在一台硕大的机器前面看着相关的研究内容和资料，“好有意思！”
贺峪站在一边翻看着资料，这可是星际上的研究所钻研多年都没有成功的课题，原来早在地球荒废之前就已经研究成功了？
他看完资料抬起头，桑幸正一脸兴奋地想要戴上那个头盔想要试一下这个机器是不是真的能用，林白正在她边上被迫帮忙，江哓……
江哓一反常态地靠在墙边，既没有翻看任何的资料也没有催促他们通关，反而是沉郁地看着那台机器，不知道在想什么。
桑幸戴上头盔兴奋地按下按钮，机器运转起来发出低沉的而稳定的嗡嗡声，几秒之后显示屏幕上出现了桑幸脑海中的画面。
那是一个破旧的街区，画面的整体色调很昏暗，几乎没有阳光，只能从几道建筑物的缝隙中艰难地看见一点透进来的光。
地面上有着各种机械垃圾和生活垃圾，营养剂的壳子遍地都是，肮脏的水随意流淌在街上无人清理甚至长出了一些不明的絮状物。
视角一路往前推进，两侧的店铺和民宅几乎都没有光亮，大概过了两三分钟之后视线中才终于出现一盏暖黄的光，是从一家用废弃木板钉成的店铺里发出的光，店门口还挂着各式各样的奇怪吊坠，门一打开就叮呤咣啷地响。
这是桑幸生活的地方吗？
江哓想到这朝桑幸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她整个人戴着那个头盔瘫倒在了椅子上。
来不及多想，江哓立刻就冲了过去手搭在她的颈上，还好，还有脉搏。
“她只是睡了。”站在旁边的林白拿出一张机器使用说明书，“这里写了，这个机器运作的时候会让人进入沉睡状态，投影出的内容是人心里记忆最深刻的内容。”
“所以这真的是桑幸的记忆？”贺峪也走了过来。
“嗯。”林白点头，“如果这个机器没坏的话。”
可……
贺峪抬头看向又再次从头播放的画面，这里是星际最穷困的贫民窟啊。
桑幸她就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吗？
“摘了。”江哓说，“我们该走了。”
林白站起身按下暂停按钮，开始帮桑幸摘下头盔，“你不想试试吗？”
从进入队伍以来林白几乎从不多话也没有多管闲事，他就像一个恰到好处的工具人总是在需要用到的时候才显示出他的存在感来，以至于江哓在他背对着自己说出这句话时都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什么？”她问。
林白把桑幸的头盔摘下来，递给她，“你不想试试吗？好像挺有趣的。”
某种微妙的氛围在他们之间弥散开来，林白的这一抬手让人觉得意味深长，甚至有种他在针对江哓的感觉。
贺峪站在一边皱紧了眉，应该是他的错觉吧。
良久，江哓才开口道，“不用了。”
“我知道我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这就足够了。”
贺峪正想打圆场，林白的手却抓着头盔向他伸来，那双总是无力的眼直勾勾地看向他，“你呢？想试试吗？”
“不了。”还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贺峪拒绝的话就脱口而出，比他的大脑更快意识到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林白收回手，贺峪看见他的脸上好像出现了一抹微妙的笑意，可等他再想看清楚，却又消失了，好像是他的错觉。
“你呢，不试试吗？”江哓突然开口问道。
“不了。”林白把头盔放回原地，“我也有不能让别人看见的秘密啊。”
他们的视线集中在躺在椅子上熟睡的桑幸身上，只有她，是坦然的没有秘密的那个人。
而他们，也许都问心有愧吧。
等桑幸迷迷糊糊从沉睡中醒过来，人还有点懵，“诶，你们看着我干嘛？刚刚屏幕上出现了吗？看到什么了？”
林白指了指还在轮播的屏幕示意她自己看。
桑幸兴冲冲地扭过头，看见上面播放的画面，本来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哇，还真的有啊！江哓你看，这就是我家！”
“嗯。”江哓应了声，“看好了吗？我们该走了。”
“嗯嗯。”桑幸站起身来，神情还是难掩的兴奋，兴冲冲地问其他人，“你们不试试吗？”
“不了。”
“不用了。”
“走了。”
回答她的却是三句不同却又同样轻飘的拒绝。
桑幸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这么齐声说话，总有一种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的感觉。
“诶诶诶，等等我等等我……”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小跑追上他们。
电梯来到第五层，门打开的瞬间四个人都一动没动，江哓甚至抽出了匕首握在手里摆出了备战的姿势。
和上面几层截然不同，空旷的场地内摆满了桌子和椅子，还有一系列窗口，看起来应该是这座研究所的食堂。
让他们防备的当然不是食堂，而是其中的一张桌子边上坐着的两个人。
一个穿着研究员的衣服，一个穿着朴素的便服，两人都是花白的头发面对面坐着，脸上带着笑意像是刚刚还在攀谈，手边还有两个餐盘里面装着饭菜。
在通关过程中他们从来没有在关卡里见到过活人，死人和白骨倒是看到了不少，因此在视线里出现两个人的时候所有人的神经都瞬间紧绷起来。
然而一分钟过去，那两个人还是一动没动，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坐在那里。
“江哓……”桑幸试图看清楚，“那该不会是两个雕塑吧？”
贺峪却在僵持中逐渐觉得这两个人似乎有点眼熟。
“我去看看，你们别动。”江哓说着往那边走了过去。
她走近了之后发现那餐盘里的菜应该是模型，却没有松一口气而是伸手摸了一把那两个人的脸。
这个弹性，跟第一层的那些仿生肢体的弹性一样，看来真的只是两个模型。
正当她松一口气时，视线却注意到他们满是皱纹的脖颈上有一道隐隐约约的线，虽然不明显但是……
她伸手再次触碰了他们的身体，是跟头颅的皮肤完全不同的触感，这个触感并不属于仿生结构而是……
想起一层那具被肢解之后唯独找不到头颅的尸体，江哓的心一沉。
这是真人。
而电梯里的贺峪终于想起来坐在里面的那两个人究竟是谁，那不就是林白的爷爷奶奶吗？！
“你们两个别动。”
他大步朝江哓走了过去，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表情很阴沉，“怎么了？”
“这不是雕塑，是尸体。”江哓低声说，“这头是后来拼接的。”
“我刚想告诉你，”贺峪从身上拿出那张照片，用身子挡住电梯那边的视线递给江哓，“这两个人应该就是林白的爷爷奶奶。”
江哓看了眼照片，照片应该是旧照了，照片上的两位老人看着比现在重新安装上去的模样还要年轻一些。
让江哓看完，贺峪随手又把照片重新收起来，“这一层我们搜吧，让他们在电梯里等着。”
江哓点了下头，“你觉得奇怪吗？”
“什么？”正准备去跟电梯里那两个人说的贺峪闻言又转了回来，“什么奇怪？”
“之前的两具尸体都没有头，”江哓绕着这两个人走了一圈，“他们本来也没有，但后来却有人人为重新建模帮他们撞上了新的仿生头。”
“可能是有人怀念他们？”贺峪说。
“如果是怀念，为什么不直接复刻一个全仿生的呢，还能动。”江哓看着这两具尸体，心中的疑问挥之不去，“只装一个头还放在这里给我们看，不觉得奇怪吗？”
贺峪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样子，突然浅笑出声。
江哓莫名地抬头看他，这有什么好笑的？难道她的推论哪里出了问题吗？
“不是。”贺峪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我只是在想，你不是说要尽快通关不管别的事的吗？”
可是当这些东西摆在面前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去想，去在意，甚至还会考虑到其他人的情绪，这就是江哓。
“……”江哓盯着他看了几秒，没有搭话，转身朝食堂里走了过去。
贺峪看她扭头就走的样子笑了下，也转身走到电梯门口，让那两个人从里面出来在门口等着别动，他和江哓看一看应该很快就会出来。
“所以那两个人是雕塑吗？”桑幸好奇地问。
“啊……”贺峪的眼神不自觉地向林白的方向看去，模棱两可地说了句，“算是吧。”
抱歉，他看着一无所知的林白，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歉意，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真相。
但等游戏结束，他一定会把该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们。
只要等游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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