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表情一愣，无所谓地松开手。
“这怎么能一样呢？俞城老师倒是真大方，“ 杜衡站起来。“这一脚要是你踹的，我可得给你鼻子一拳。”
俞城大步向着杜衡走来，站在潘舟前面。
“可以啊，你来。”
潘舟余光估量，俞城已经比五年前长高了不少，身姿也更加挺拔。
他刻意往杜衡的身前贴近，目光威胁中带着挑衅。
“刚换上西装？”杜衡说，“要是沾上了我这的血浆，可不好洗了。”
“这是小事，”俞城轻飘飘说，“不过你这个破衣服，应该不介意被我扯的更烂吧。”
走廊一头几个背着化妆包的造型师小跑过来，看到这边两人的谈话，识相地停在入口。
“呵呵，真以为我怕你？”杜衡呵呵笑着，“这面子我是给小潘的。”
潘舟从他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汗毛都要竖起来。
“真没规矩，你应该叫她姐姐。”
俞城嘲笑道，看着杜衡的脸上出现意外的神情。
他轻轻揽住潘舟的肩膀，带着她转身离开。
“别给我找事。”俞城最后说。
“是啊，我们又不在一个剧组，何必总是斗气呢？”杜衡嬉皮笑脸，“以后还要合作呐，俞城老师。”
俞城回头抛过去一个阴狠的眼神。
他正要说话，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扯，他低头。
“走吧，”潘舟轻轻说，“还真要打一架不成？”
*
俞城带着潘舟走到二层的拍摄地。
一层是杜衡的剧组在拍，也难怪一开始潘舟找不到俞城。
他们站在片场靠墙的位置，俞城的团队正在细致地处理妆面。
他将一只手从口袋中掏出，放松地垂在腿侧，化妆师正附身用夹板熨烫袖口的走线。
他低头垂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潘舟，心情不错。
“姐，你怎么过来了？我听说你之前一直在国外。是来玩吗？我跟导演说，一会的先不拍了。”
潘舟正要回答，就听到导演那边传来催促的声音。
俞城向拍摄的方向举手示意，表示先等等。
造型师把皮鞋放在一边，俞城并没有要穿上的意思。
潘舟注意到俞城只穿着袜子的脚。
“为什么不穿鞋？”
“新鞋子，磨脚，”俞城高傲地仰着脖颈，让造型师整理领子。“反正也不入镜，无所谓的。”
潘舟向着拍摄点望了望，那边还有几个穿着正式的演员，已经在现场等候。
“你得穿。虽然不入镜，走路的声音和状态也会不一样。更何况有了你真实的脚步声，后期再做声音也好确定剪辑点。”
俞城挑着眉，有些不解。
“这些事不用你来操心，我有团队来安排。”
“我就是你的团队。你老爹说你要上天当玉帝了，让我来管管你。”
潘舟将鞋子往俞城面前推了推——
“所以现在我是你的经纪人了。”
*
俞城桀骜不驯的脸上皱起了眉心，不敢相信地盯着潘舟的眼睛。
身边的工作人员默默退开。
“你答应了？”
“我答应了，”潘舟仿佛从他脸上看到五年前的影子，笑得眼睛弯弯，“俞老师给我好多，实在是拒绝不了。”
俞城深吸一口气刚要张口，想到身边还围着不少耳朵，只好铁青着脸，贴近潘舟的头顶。
“我已经二十了！”
俞城压着嗓子，一字一句说道，声音从潘舟头顶传来共振。
“他不能再把你派过来管我，他凭什么觉得我会听话？”
“可能觉得我们五年前合作过吧。”
潘舟仰起头，视线对准俞城墨黑的瞳孔。
*
俞城本来还挺开心的。
五年前第一次拍戏的体验对他而言是新奇的，而五年前正是潘舟做他的经纪人，和他一起在剧组生活。
但现在可不是五年前了。
他才不要被管着。
“你确定要做我经纪人？”
“当然了，这是我的工作。”
潘舟心想，这有什么难的。
俞城后退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潘舟。
“不穿鞋就拍不了是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潘舟琢磨着措辞，“虽然——”
俞城轻笑了一声。
弯下腰，两指提起皮鞋。
他温和地笑着，低头翻看，心思一动。
随即右手一甩，两只鞋冲着摄影棚敞开的窗户，飞下去。
*
“大家都听到了，我的经纪人说了，不穿鞋拍不成。”
俞城冷静的声音在片场内回荡，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潘经纪人，你说没有鞋子怎么办？”
“或者你趁早放弃，我们还是相安无事。”
他深沉地盯着潘舟的眼睛，观察潘舟的反应。
他等着潘舟羞愤，委屈，然后放弃这份工作。
片场的空气似乎都安静了，机器的按键声也很久没有响起，远处有小而密集的议论声。
潘舟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无声地加入这场对弈。
臭小子长大了。
“我去捡回来就好。”
潘舟微笑着，语气平静，毫不在意众人注视的视线，转身走向楼梯。
*
俞城斜靠在窗边，透过玻璃看着摄影棚外的地面。
很快他看到淡紫色的大衣出现在视线中。
“俞城老师，其实鞋子道具室还有的……”
刘助理试探地上前问了问。
“不用，就找这双。”
俞城说道，视线不移。
十一月的北方已是寒风列列，他在窗边就能感受到冷气。
但那身影双手插在口袋里，不慌不忙地来回踱步。
这都能忍？
*
潘舟提着鞋子，回到摄影棚二楼。
俞城还在窗边站着。
不过造型师几人已经离开，只剩刘助理一人。
“好找吗？”俞城抱着手臂，将正面对着潘舟。
“刘助理，麻烦帮我倒杯热水吧。”
潘舟打开紧系的衣领扣子，将鞋子平放在地毯上，
“你扔的不错，很漂亮的抛物线，落点准确。”
俞城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抬腿走来准备穿鞋。
“先等一下。”潘舟说。
刘助理握着一次性纸杯小步跑来。
潘舟点头表示感谢，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然后手腕一翻，热水顺着杯口流下去，分毫不差，稳稳浇在皮鞋上。
俞城拧着眉毛看着她。
“哎呀，手滑了。”
潘舟笑盈盈地看着俞城，手上角度却不动。
“怎么办呢，不穿鞋子拍不成的。”
俞城一愣，意识到这是自己刚说过的话。
刘助理在一旁坐立不安，蹲在移动衣架旁翻找备用鞋子。
潘舟浅棕色的瞳孔里神采奕奕。
“不用找了。”俞城对刘助理说。
他动了动喉结，走过来抬脚，塞进鞋面。
皮鞋泡了水，表面黯淡了，鞋垫湿滑，袜子很快就被洇湿。
他照单全收。
俞城整理好衣摆，走向拍摄中心。
经过潘舟身边时候，俞城侧头微笑。
“是热的，很舒服。你准头也不错。”
他一走，整个影棚的齿轮仿佛重新运作起来，几个工作人员上前。
潘舟想了想，算是扯平吧。
*
晚上。
俞城的戏份基本结束，潘舟就在摄影棚门口等他。
已快到深夜，潘舟让刘助理下班走了。
外面的冷气渗进来，潘舟找了个背风的拐角，闭着眼睛把脑袋靠在墙面上。
有点困了。
时差还没调整回来。
潘舟的睡眠一直不好，现在也不过是闭着眼睛养养精神。
即使如此，耳边听着摄影棚内熟悉的收工和拖拉器材的声音，双手插在温暖的口袋里，精神也越来越变成一团糨糊。
耳朵边突然响起噔噔两声敲击，潘舟一惊，立刻站直了。
俞城站在风口，小臂撑在潘舟头顶一侧的墙壁，手指还保留着叩击墙面的姿势。
他脱掉了拍摄用的西装套装，换上一件深蓝色的长款外套。头发还保持着梳上去的光洁造型。
潘舟斜看一眼，俞城已经换了鞋子。
俞城一脸捉弄得逞的神情。
潘舟就当无事发生，大跨步往前走，俞城很快紧跟在她身后。
“真睡着了？”
“我没睡。”
“俞老师可真狠心啊，让倒时差的人过来做跟班。”俞城故意说道。
潘舟看到俞城的车牌号。一辆低调的黑车，并不是一般的高大保姆车，而是普通的宽敞SUV，只不过将后排座椅放倒改成了床垫。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车的右侧走去。
“我来开。”潘舟说。
潘舟取下两只手套，掏出刚才刘助理给她的车钥匙，左手手指自然地拉上右车门把手。
几乎同时，另一只男性的大手就附在了潘舟手背上。
两人都愣住了。
温热厚实的触感立刻传到潘舟的皮肤上。她迅速收回手臂，即使只有一瞬间，也觉得像被小蚂蚁啄了一样痒痒的。
国内驾驶位在左。
潘舟很快反应过来。但这几年她在国外已经习惯了右侧驾驶，一时间换到左侧还有些变扭。
让刘助理走太早了。
*
正在她原地做思想建设时，听到身后一声轻笑。
俞城左手还保持着拉车门的姿势，此时手臂发力将车门打开，却没有坐进去。
他伸手将潘舟手心里的车钥匙取走，大手握住潘舟的肩膀，向车门推了推。
“你能开吗？”潘舟看着俞城小手指甩着钥匙圈，从车头方向绕去左侧驾驶座。“不然我还是让刘助理回来吧。”
“当然了，你当我是未成年吗？”俞城坐好，探着身子看着扶着车门的潘舟。“快上来。”
潘舟犹犹豫豫地坐进来，快速将安全带系好了。
俞城将座位往后调了调，双腿找到合适的位置。他观察窗外，正要挂挡起步，潘舟大喊一声：
“等一下！给我看看你的驾照。”
“……我没驾照，开车是跟体育老师学的，”俞城咬着牙，打着方向一脚油门开出去，“车龄一年，撞翻十八棵树，骑过二十三根电线杆，保险公司都赔倒闭了，现在这车是我路边偷来的，已经上通缉令了。”
俞城逞了口舌之快，心里却依然烦躁，烦躁潘舟处处将他当成未成年的儿童。
车子已经驶上主路，暗黄色的路灯闪烁。
他侧头撇了一眼潘舟，看到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干嘛不说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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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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