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第一天,周蝶在床上赖到九点,期间周母来喊过几次吃早饭。她换了家居服到餐桌那:“新年快乐妈妈。”
周母正坐在桌前跟周逸衡视频,儿子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手语学得不精通,母子俩的关系还没有姐弟俩热络。
她将手机镜头对准周蝶。
周蝶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黑眼圈,边喝粥边看眼屏幕:“游戏声这么大,你两只眼睛度数800多了还凑这么近看电脑。”
周逸衡关掉游戏页面,话变多:“你在家怎么总这副德行?睡衣起球起成这样了还在穿,我那帅哥姐夫不在身边就不要形象了?”
“我在他那也这样。”
“是吗?”男生贱兮兮道,“已截屏发给他,不用谢。报答我姐夫昨晚给我转的巨款压岁钱。”
周蝶险些被呛:“你吃饱了撑的?”
“没你吃得撑!你比上次见又胖了几斤的感觉,我姐夫发你照片是不是还帮忙p图了?”
她咬牙切齿:“是视频显脸大。”
这通电话最终在周父喊他出房间见亲戚后结束。
周蝶的早餐也吃完了。
一抬眼看见周母脸上还带着欣慰的笑,似乎很喜欢看她们姐弟的拌嘴场面。周蝶提了句:“明年春节喊他回来过吧?”
[不用,他家里那个阿姨会和其他亲戚说闲话,逸衡好不容易和那边的哥哥弟弟相处得不错了。]
周母做着手势,感叹。
[还好当初是逸衡留在那,你爸不会亏待儿子。他性格又开朗,比你外向活波,不会让自己吃亏。]
周蝶想起昨晚发压岁钱时周逸衡那股谄媚劲儿,也赞同:“那倒是,他脸皮厚。”
[不用你收桌,你怎么还悠悠闲闲的?晚上不是要去婆家吃饭?]
“是晚上啊,急什么。”
周母:[你这几年难得有一年休年假能在家过春节,得早点去啊,别让婆家等你。人家家大业大,规矩说不定也多。]
[对了,带点礼物回去。这几大袋是上好的中药材。这袋黑的别搞错了,你有空给西承熬成汤。]
收拾了一个上午。
周蝶要走时,手里被塞了大包小包。
她狐疑地看向那袋黑的,翻出来两包:“巴戟天、淫羊藿……这不治阳痿的吗?妈,贺西承得罪你了?他前几天才给你买了过年的新大衣。”
“啪”的一下!
周母一巴掌拍她肩上,捂住她嘴:[别小时候在药店学了点皮毛就乱讲,我只拿了少量,这是给男人补肾元的,有利于生育。]
“……”
周母思来想去,亲戚中和周蝶差不多大的已婚表堂姐弟们都有喜事,但小两口一直没动静。
她跟周蝶一起去体检过,看来只能是贺西承有问题了。
[不要跟他说这是什么,怕伤他自尊。你也是,有什么不跟妈妈讲,怕羞啊?西承又高又壮,这都是能治好的。]
周蝶真无语了。
“我俩都很健康,没要孩子是因为暂时不想要。你为什么催完我早早结婚还不够,还一定要我生小孩呢?”她有点疲惫,“我没办法什么都依着你的。”
[什么叫依着我?生育后代是每个女人的义务,你都嫁人了,不生孩子会被婆家看不起。]
“我婆婆根本没空管这种事。而且生育变成义务的话,我岂不是成了生育机器?”
周母皱眉:[你读书多,我说不过你。但我就是生了你和逸衡,才觉得人生有盼头,有自己的孩子,建立一个好家庭是很幸福的事。]
“即使和爸爸离婚了。”周蝶抿唇,“这些年一个人养我,吃了很多苦也幸福吗?”
[嗯!妈妈只是嫁错了人,可你和你弟是黄金万两都换不来的宝贝。]
周母比划完,打开门看楼道:[奇怪,西承今天没来接吗?你自己开车回来的?]
“没。可能他昨晚熬夜了,还在睡懒觉。”
周蝶毫无负担地说着丈夫坏话。
一出小区门,要打车时,她却看见他的跑车就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男人清韧的手腕从窗沿探出来,朝她挥了挥。后视镜中,贺西承和她远远地对上视线,目光漆黑,眼睫半敛。
他眼下有一层很淡的乌青,看来真的没睡好。
周蝶拎着袋子跑上前,上了副驾驶:“等了很久吗?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正要打。”他嘴里在吃糖,声线含糊简练,“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
“我妈妈让我带给贺董的中药材,补气血的……”
她及时停住嘴,又看了一眼角落的小黑袋。算了,一回去就藏在厨房不常用的柜子里吧。
要是被贺西承知道那是什么,估计得折腾死她。
-
周蝶听从亲妈意见,出发去贺曼那很早,问贺西承有什么禁忌,他却说他也很久没回过家。
她错愕:“昨晚年夜饭不是在家吃的吗?”
贺西承撇开眼:“在奶奶那吃的。”
这个家只住着贺曼、贺西曜和继父孟伟泽。晚饭由没休年假的工人阿姨准备,接过他们手上拎的春节礼物。
别墅装有电梯,加上地下室的酒窖和影院厅共6层。一进到客厅,就能看见墙壁凹槽里摆放着一面巨型壁炉和各种古董青花瓷。
看得出房子和这些收藏品都有点年代了。
还有一辆青少年的山地车,很霸道地停在客厅通往餐厅的路中间。
孟伟泽来接待两个小辈:“我说让西曜下来,还在上面玩游戏,你妈妈上去打他了。”
周蝶看了一眼不打算接腔的贺西承,只好尬笑:“……哈哈。”
很快,楼上发出椅子“哐当”的声音。
紧接着,贺曼踩着拖鞋下楼,身后跟着不情不愿的贺西曜。少年今年才高一,居然都快一米八了。
贺董事长在家也一如既往严厉:“我说最后一次,下次到饭点不下楼,我就把你那电脑房砸了。”
贺西曜看见客厅里站着的几个人,气红的脖子下意识梗直了些。
餐桌上很安静。
周蝶本来以为他们家有什么“食不言”的饭桌规矩。
直到孟伟泽先开口寒暄,将切好的大闸蟹端到她手边:“小蝶多吃点,别拘着,跟在家一样的。”
周蝶:“好的,谢谢孟叔。”
“西曜也是,不要又挑食。”孟伟泽说,“上回冯医生怎么说的?你还想不想长个子了,看你哥哥长多高。”
“我也挺高啊,我才15。”
贺西曜把他夹过来的排骨往亲妈碗里放。贺曼瞥他一眼,却没将排骨再夹出去。
周蝶终于知道餐桌上的怪异从何而来了。
没有人理贺西承。
就算是提到他,也像是在提一个亲戚家的孩子。餐桌上有贺西承不爱吃的鳕鱼籽,有他吃了会过敏的紫苏。
这家里三个人很和谐,他显得像多余的。
她自己和在上大二的亲弟弟只差6岁,至少能沟通。
但贺西曜和贺西承同母异父,俩人年纪差得更大,贺西曜也更内向,显然和她家不是同一种情况。
周逸衡在那个家也是这样吗?
不会的,因为周父那个新家也有一个孩子,是富婆阿姨上一段婚姻里留下来的。
周蝶默默低下头,把没喝完的汤推给旁边的贺西承:“老公。”
“……”
贺西承手里的玉筷磕到碗沿,跟见鬼一样盯着她。
她是第一次这么喊他,硬着头皮说完:“帮、帮我舀一下汤。”
他眼睫垂下,看着她红透的耳尖,半笑不笑地说:“好。”
贺曼这才看过来,指向旁边那道汤:“喝这个吧,放了你妈妈给的那些中药材。”
“嗯,冬天喝了很暖胃。”周蝶又看向贺西承,“你也多喝点,前几天有点咳嗽。”
贺曼闻言,手指动了下餐桌转盘,将那份汤挪到他们中间。
-
吃过饭,出于礼貌,他们没立刻离开。
贺曼在家门口的草坪那打高尔夫,贺西曜被抓过去陪同。孟伟泽在家招呼他们吃饭后水果。
“您忙您的。”贺西承没继续待在客厅,“我带周蝶去我房间转转。”
“好。对了阿承,你房间的密码锁给换了。”孟伟泽局促道,“上次西曜的篮球坏了,想借你不用的篮球在庭院里打打,没找到钥匙就……”
贺西曜有点娇纵,正上高中,跟个刺头似的。贺西承不怎么理他,家里也就贺曼能制住他。
贺西承无所谓地应了句,牵过周蝶进电梯。
贺西曜和贺曼的卧房都在二楼。
但他的卧室在三楼,是穿过长廊的那间,看着很冷清。
周蝶趴在栏杆上看了眼挑高的天花板和布局,跟着他进到房间里。门窗关住太久,有一股陈旧的味道。
从书桌台到衣帽架,因为东西太多,显得好拥挤。
这套别墅很大,楼下大厅的茶几上随处可见贺西曜的外套和没喝完的饮料瓶……而贺西承的所有物全被压缩在这个空间里。
她盯着一面照片墙:“贺西承。”
没人应。
“贺西承!贺西承?”
“嗯?”他从露台那回过头,“你在喊我?”
周蝶怀疑他是装的:“对啊,你没听见?”
“你喊我名字,我一下没反应过来。”贺西承手里把玩着一个八面魔方,懒洋洋道,“我现在比较适应‘老公’这个称呼。”
“……”
周蝶手背在后面,隔着毛衣掐了一把自己,企图摆脱羞耻感:“你别太过分。”
贺西承走到她面前,折下的身影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没碰她,但全身都在占据她。
眼尾上翘,身上那股招人的狐狸精味儿好重。
他勾颈,凑到她面前慢悠悠地问:“怎么了老婆?不是你喊的吗?”
周蝶视野里的卧房在顷刻间变得昏暗,看着他蛊惑人的笑弧,忍不住上手戳偏他的脸,让他看向墙面。
“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吗?”她生硬地转移话题,“原来你不是高中才开始做书模的,你这么小就在做童模?”
贺西承真的很爱装酷,小帅哥时期爱板着脸,拍照都不笑。反观现在,顽劣肆意得多。
他耷着眼皮:“你以为这是模特照?”
“不是吗?看着拍得很专业,是相机拍的吧。”
“我爸拍的。”
“你爸爸是摄影师?”
贺西承摇头:“不是,他叫靳献。”
周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是名人吗?”
“一个不入流的导演,靠拍一部情.色文艺片拿过金马奖。”
他说出那部电影的名字,她终于有点印象。虽然没看过,但多年前听过这部片子的宣传。
周蝶感慨:“你爸爸好优秀。”
“他是个人渣。不要因为男人事业上的成就,对他本人的道德水平有滤镜。上初中之前,我都跟别人说我爸死了。”贺西承坐在书桌一角,长腿屈起,“因为我妈一直是这么告诉我的。”
故事其实很简单。
靳献和贺曼结婚前,是个一穷二白的导演,在贺西承7岁时出轨。知道妻子不是善茬,早早卷钱跑到国外。
那时合澜正经历商业危机,贺曼忙得不可开交,贺老爷子被这白眼儿狼气得大病一场。
没几年后,靳献钱花完了,又找到新的赞助人,回国继续拍戏。拍了几部电影,大众聊起他出轨事迹,也只是归纳在“艺术家都这样”的私德里。
贺西承在读初二那年遇到他。
那时有经纪人想签他去当艺人,靳献在剧组里一群试镜的男生中找到他,一点也不客气地说:“我是你老子。”
靳献想让贺西承进圈当演员,说能捧他拿奖,让他做自己戏里的主角,说这是他的补偿。
贺西承没答应,连那经纪人一块拒了。
但靳献还是频繁来找他,直到被贺曼撞见。
那天是在一个男生的生日会上,都是一群中学孩子,但有的进圈早,打扮成熟。不知道是谁还请了夜店舞女来热场,正好在电梯里就和贺曼撞上。
在家长眼里,玩得确实过了。
贺曼当着很多人的面扇了贺西承一巴掌,骂他近墨者黑,跟他爸一样的死德行。
……
从小到大的忽视不喜,偏爱后来的小弟弟都有了解释。
因为贺曼认定上梁不正下梁歪。
贺西承的影帝梦是在那时断的。
他没怪过贺曼,因为他知道自己对贺曼也不好。
大概是青春期的反叛贺别扭心理,想要亲妈多给他一点关注。
明知她不喜欢他进圈,他那时却偏要做模特赚钱。知道她不喜欢他身边围着不三不四的圈里人,他却偏要做最贪玩的小孩,玩什么都玩得声势浩荡。
大学毕业后虽然还是没进娱乐圈,但却和朋友合开了家传媒公司。这几年亏亏挣挣的,又常和那些八卦百出的明星混一起,看着确实挺不务正业。
这是贺西承第一次聊起他的事情。
也是周蝶第一次听:“那后来……那位靳先生没再找你了吗?”
“他前几年被查出工作室偷税漏税,被封杀了。”贺西承表情淡淡的,“现在可能在欧洲哪个小城市躲着吧,回国得缴税。”
“……”
“我妈其实不知道,受她影响,我一直很讨厌我爸那种人。”
贺西承把她拉到自己两腿间,把拼好的魔方塞她手上,俯身抱住她。手臂紧箍她后腰,脸埋在她白嫩的颈窝,静静地闻了半分钟。
周蝶的肌肤被他的呼吸染得发烫。
又听到他低声说:“破坏别人婚姻的,更该死。”
舅,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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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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