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熄了烛火。
白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一片空旷,夏季也已然过去,草垛里也听不到吵闹的虫鸣声,枯落的树叶被秋风卷起,发出沙沙的声响。
安静的太早了。
无城的人向来络绎不绝,往常这个时候还有百姓修士在外面游走,但此时整座城,都被一层黑幕笼罩般,寂静。
前些日子无城崔家为了压住一些丑事,连续开了五场拍卖会,引得修士争相前往。
但在第五场拍卖会开始之前,来到无城的修士开始陆续失踪。在无城引起极大的恐慌,修士失踪,普通百姓自然也不敢出门,才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迟江走在街上,一阵阴风吹过惹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这次出来,是外出历练的。
这次无城事发突然,很难不和魔尊联想到一起。因为崔逢生的身份,外加魔尊的身份,此次事件由仙盟拍板决定,天穹门与昆仑宫联手调查。
迟江是单独过来的,他的任务并不包括调查,而是被薛厌争指派了另一项任务。
地点就是先前住过的那家客栈。
迟江一眼便看到了。
原因无他,实在是那间亮着的房间在夜晚实在是太显眼了。
抬头看着窗户,迟江又没忍住打了个冷颤,想到了先前挂在窗外的那具尸首。
迟江有点后悔了,他不该逞能的。
原先他是先去找的薛厌争,在他那边呆了会帮了忙才到这里来的。
薛厌争让他早点过来,晚上不安全。
迟江一听,拍着胸脯保证:“师叔,别担心,没什么事。”
见他坚持,薛厌争有些意外,似乎惊叹于他的胆子,甚至还包含鼓励的朝他点了点头。
这一下,迟江更坚定了。
但一听到这呜咽的风声,他不想坚定了。
走了一路,迟江见到客栈便加快了脚步。
他拍着门,期盼着能有人过来。
这一路上,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
随着敲门声落下,迟江听到有脚步声从里面传来,那人脚步轻盈,最终站在门口,并不开口。
见有人,迟江往后退了一步,完全不见方才的慌张。
他道:“我是昆仑宫弟子迟江,奉命前来。”
阿若一听,将门打开了一条缝,看清眼前来人,微微一笑,打开门让他进来。
“迟少侠,等你好久了。”
迟江一进来,便带来一阵冷风。
但迟江一进屋,却感觉到一阵温暖的热气,方才心头的那点忧虑登时烟消云散。
阿若关上门,手里拿着一支烛火递给他:“那迟少侠上去吧,他们在楼上等你。”
接过烛台,上面的烛火随着他的动作不断跳跃。
迟江点头表示感谢:“我知道了,谢谢老板这么晚还在等我,早点歇息吧。”
迟江一步两台阶的往上走,没几步便到了二楼。
他小跑过去敲了下门,没等里面出声便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
归宁被他吓了一跳:“怎么如此慌张?”
迟江刚想开口,余光瞥到站在一旁的郁观月,登时收住表情,朝他见礼:“郁前辈好。”
见他过来,郁观月眉目舒展开来:“怎会来的这么晚?按理来说,薛厌争应该会让你在太阳落山之前赶来的。”
一听这话,迟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不敢说自己逞强觉得晚上来无所谓,更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刚刚被吓到了。
主要是也没想到,现在的无城这么安静空旷,跟上次来的时候完全不同,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有些忙。”迟江模棱两可的说着。
郁观月见他平安到达也安心下来:“既然你到了,那你们就先休息吧。”
他说着便往外走去,在路过迟江时,余光看到他后背闪了一下,心中明了。
难怪薛厌争如此放心让他独自一人前来,原是在身后放了符箓保护。
“你们二人睡觉时也警醒些,防止有贼人闯入。”想到有几名修士是客栈失踪的,末了郁观月又提醒了一句。
归宁见他想离开,开口拦住他:“郁前辈,我们二人的任务是保护你,今晚我们二人轮流守夜罢。”
没想到他们会提出这个要求,郁观月摇了摇头:“不必,我身上有法宝傍身,有危险自会提醒,你们到那时来也不晚。”
他说罢,便关门离去。
归宁还想说些什么,但郁观月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抿了抿唇,转头看向迟江,一副看透了的表情:“你方才这么着急,是被吓到了啊。”
迟江仰着头不看他:“你胡说。”
“师叔不知道,难不成我也不知道你怕黑这件事吗?”归宁毫不客气的拆穿他,但紧跟着夸赞:“但是你居然敢走夜路了,真是进了一大步!”
郁观月熄灭烛火躺在床上,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便一直盯着床帏看。
他一翻身,看着身旁一大片空地,竟一时有些不习惯。
最近一直和薛厌争待在一起,吃住同行,这几个月二人根本没分开过。
现如今猝不及防的分别,一时间还真有些不习惯。
习惯当真可怕
被窝没人暖了,旁边也没人说话了,郁观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突然觉得有些冷。
这次二人分开,是薛厌争的主意。
此事极大可能与崔让有关,郁观月必须来。但此行危险,薛厌争又忙,分身乏术,无暇顾及。所以便派了归宁和迟江过来保护他,也算是对二人的历练了。
但在临别时,不愿撒手的也是他,但提出这个方法的人是他,如此不得不履行承诺。
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
想到这里,郁观月兀的笑出声来。
他捂住脸,觉得自己定是被薛厌争传染了,否则怎会平白无故的傻笑。
笑完后,郁观月又恢复到平日里面无表情的模样,就这么看着,竟慢慢有些困了。现如今天渐渐冷了下来,郁观月手脚冰凉,窝在被子里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屋顶之上,薛厌争看着郁观月的房间沉默不言,一旁崔逢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忍不住发问:“你一直盯着客栈看做什么?你那师侄也没事,你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他语气算不得好,看着薛厌争便带上一丝刻薄。
薛厌争收回目光,冷哼一声毫不客气:“你管真多。”
被他呛了,崔逢生翻了个白眼:“看样子郁观月眼神也是越发不好了,也不知道看上你什么了,竟答应做你的道侣,简直笑话。”
“看上我什么了?”薛厌争冷笑:“我这张脸这么英俊,身材如此健硕,法力如此高强,不管哪一点拎出来,都甩你十万八千里。”
这是二人第一次将心思摆到明面上攻击对方。
崔逢生看他不顺眼,薛厌争看他也哪里都烦人。
果真是个厚脸皮的,竟觊觎他道侣。
崔逢生不甘示弱:“我自小便认识他,认识时间比你久,你怎么和我比?”
薛厌争不知道他哪来的脸:“他讨厌你。”
紧接着看着崔逢生气愤的脸笑出来:“他爱我。”
这话一出来,崔逢生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跟薛厌争争论这个根本不在理。
他愤恨的想着:早知道不跟着他找晦气了。
但为时已晚,薛厌争在他面前,早就处在高处了。
薛厌争双手抱胸,看着郁观月的房间依依不舍的迈开步子离开。
“我要去探查一番,想跟着就跟,不想跟就回去,别一个人单独行动,省的跟之前一样被打的这么久下不了床。”薛厌争挖苦道。
崔逢生一听这话,顿时不干了:“薛厌争你个狗东西,我怎么可能跟你一起行动,你被跟之前一样打的十年都醒不了。要不然等你下次醒来的时候,郁观月能不能活着还不一定呢。”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嘴贱。不管对方是谁,无差别攻击,只为了能恶心到对方,无所不用其极。
下一刻,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在黑夜中格外明显。
薛厌争隔空给了他一巴掌,他冷眼看着崔逢生,一双眸子饱含杀意,他收回手,看着他反问:“你是不是听多了我脾气好与人为善的传闻,真觉得我是个软柿子了?”
他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喜欢郁观月?喜欢吗?还是嫉妒?还是恨?当年郁观月的人生我参与的不多,但也从别人口中以及郁观月本人口中得知,你与他关系极差,你对他也极其刻薄。七年前的事我不信你没有参与,郁观月现在这样与你也脱不开关系,你少拿这幅高高在上的姿态看人,你们的关系沦到现在这个地步想起来弥补了?这就是你的喜欢?”
薛厌争将他踹倒:“那还真是猪狗不如,恶心至极。”
崔逢生没躲,他吃痛蹲下,笑出声来:“没错,我就是这么一个恶心的人,但那又如何?”
看着他,薛厌争觉得他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只跟他说了这么几句话就已经感觉到心累厌烦了,郁观月还真是辛苦,与他打了这么多年交道,都没将他收拾服帖,还能没忍住将他踹死,也是脾气很好了。
薛厌争气急,看着崔逢生怒火中烧,巴不得将他剥皮抽筋。
但看着他倒在地上狼狈的模样,薛厌争又笑了:“所以,你才这么可悲。一辈子都在被情绪左右,爱恨也罢,对你来说一视同仁,所有的一切,都爱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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