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刚才为什么那么急？”
纪如瑄脸上敷着面膜，勉强把嘴张开一条缝隙让文字通过，半睁着一只眼看向小冯。
而此时的小冯正坐在一旁，用手上的水果刀帮纪如瑄削苹果。
不只有苹果，还有橙子、橘子、蜜瓜，都按照一定的样式与顺序摆在盘中，旁边还放着一个铂金叉子。
流线型的柱体，极简的设计风格，镜面抛光。
小冯也很喜欢这个叉子，握起来不轻也不重，刚刚好。
“沈念姐她，她早上因为有个员工加班太多了，就生气了。”小冯把苹果削完皮，放在盘子的正中央，回答道。
纪如瑄把抬起的眼皮又合上，思考着该说什么。
“嗯……”纪如瑄把椅子的角度调得更大一点，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加班了多久？”
小冯说：“大概是…我也没太听清，好像是连续加班了三天。”
纪如瑄笑出声来，朝小冯勾了勾手指。后者端着水果盘放到她手边，又回到原位坐下。
“三天，那应该会把沈念逼疯。”
“为什么？难道不是所有老板都喜欢员工加班吗？”
“沈念她可不希望。”
小冯有些不解，她眼睛扫过自己手机的息屏界面。
上面的时间显示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按照规定来讲，自己也算在加班的范畴里。
纪如瑄手指沿着盘子走了一圈，摸到那根叉子，用力插进一块蜜瓜里。
她把这块蜜瓜放进嘴里，让甘甜的汁液在唇齿间迸发开，果肉清甜的香气弥散在口腔里。
“她一直觉得，如果有人经常加班，那就是在偷她的钱。”纪如瑄把叉子放回盘中说道。
小冯有些疑惑地说道：“怎么还会有这种想法？不过好像早上确实听到她说这句话了……”
纪如瑄竖起食指在小冯面前，“首先，她是个守财奴。”然后她又竖起第二根手指，“其次，加班要付加班费。”第三根手指也竖了起来，三根手指并在一起，“最后，她还欠着钱，具体是谁，我不能说。”
“我要先去做保养了，嗯，剩下的水果你也可以吃。”纪如瑄把脸上的面膜揭下来，头发挽到一侧，顺手拎起了叉子走到小冯面前。
小冯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碍于她是老板，只能坐在原位上看她朝自己走来。
叉子尖在灯下冒着寒光，纪如瑄走过来的时候嘴角勾起。那是一种挠人心尖，又叫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的笑容。
她看着尖端对向自己，直奔面门而来。
小冯都打算合上双眼了，但是预想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而是在下巴处感到了一丝微凉。
“我有那么可怕吗？”纪如瑄笑着问道。
“没有，纪姐，您一点也不可怕。”
纪如瑄用叉子的尖端挑起小冯的下巴，玩味地看着她。一双狐狸眼仔细打量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从耳尖到鼻尖，再到唇珠，最后到脖颈处。
小冯觉得视线扫过的地方火燎燎的，又热又烫。
“说说看，你都知道我的什么…坏话？嗯？”纪如瑄的脸贴得很近，脸上还有面膜滋润过的痕迹，湿漉漉的。那层水雾也盖在她勾起的红唇上，把它的颜色衬得像曼珠沙华，又神秘，又危险。
“我……”小冯双手抓紧裤子边缘，头稍微向上抬起一些，而随着她的动作，叉子尖也向上立了起来，不让她把头低下。
“看网上说，有人说您…和其他……”
“说。”
小冯感觉自己的舌尖黏在牙齿后面下不来，自己实在不想说出那些坏话。
“说您，耍大牌…与某些合作过的男演员走得很近……还说您可能靠不正当关系得位之类的……”
纪如瑄面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叉子尖慢慢向小冯下巴处扎进去，很慢很慢……
“这些我都见了不下十多次了，我要近期的。”
“近期的，近期的…您和江岳肖有一腿。”
“你是被我吓得连措辞都不会了吗？说得太直白了，除此之外呢？”
“没有了…半点都没有了……”
叉子从小冯的下巴处撤走，纪如瑄也把笑容收了回去，恢复往日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好孩子，等我保养完会付你加班费的。”纪如瑄把叉子转了个方向，柄朝着小冯，递了过去。
“我看你很喜欢这柄叉子，送你了。大师手工制品…回去当水果叉吧。”
“谢谢纪姐……”小冯把叉子接过来，看着纪如瑄走进浴室。
她坐在原位没敢动，只能听见里面传来水声，还有化妆品被拿起又放下的声音。
小冯盯着自己的脚尖，穿的是陈姨给她找的拖鞋，粉色的，而且还毛茸茸的。
本来她只是被纪如瑄叫过来说交代一点事情，结果从下午六点到现在，除了问过几个问题，就再也没说过话。
直到刚才，和纪如瑄一同吃过饭，等她洗完澡敷面膜之后，小冯才感觉自己今天加班的内容有点恐怖。
尤其是被她用叉子威胁。
“伴君如伴虎……”小冯在心里默念着，然后抬头环顾四周。
这里是纪如瑄专门准备的客房，墙面上挂着一个画框，框中一幅画也没有，空荡荡的。
可能这也算是艺术的一部分吧……
纪如瑄特意把她领到这个屋子里来，有浴室，而且隔音效果好，方便多问一些问题。
咔嚓一声，浴室的门被再次推开。
“我上次叫你查的事情，你去查了吗？”
小冯点点头，回答道：“查过一部分，纪姐。但是不多……”
她当然知道纪如瑄说的是哪件事，自从她上次突然出门去沈念办公室，回来说踩死了只虫子之后，就叫她去调查一下李星玥家中大小事务。
李星玥的父亲有一点点盛华的股份，没有多大话语权，但在外人面前算是拿得出手，也是他喜欢潜规则女演员的肮脏资本。
在入股之前，家世早就被纪如瑄调查过，只不过那时候她很忙，忙着跟老东西们打交道，没法耗心血仔细研究。
而现在交给了小冯来查找答案，运用各种方法都可以。
“比如呢？”纪如瑄坐回椅子上，双腿叠在一起看着小冯。
“她父亲的主要产业，一家制衣厂，近几年营收不太好…出了好几次工伤赔偿。”
“还有呢？”
“还有，她们家好像有一些…跟放贷有关的事情。貌似是放贷攒下的第一桶金…再之后还没有调查结果。”
“嗯……就先到这里吧。”纪如瑄挥挥手，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最近不要再查了，免得应激。”
小冯看到她的动作，知道时间不早了，刚要起身离开，又被纪如瑄按回了座位上。
“小冯同学，明天要赶车，给你的妈妈发信息，说晚上不回去了，在同学家住，怎么样？”纪如瑄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移动半分。
小冯支支吾吾地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是她第一次住上司的家里，但她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好…好的纪姐……”
“这才对。”
纪如瑄指了指干净整洁的床铺，又指了一下浴室。
“今天你就睡这里吧，浴室里的东西你随便用，床铺也是新换的。”她随后划了划手机，给小冯又发了一个红包。
纪如瑄笑着说道：“就当作是你的加班费了。”
小冯应下，但半天还是没有要起身的架势。
纪如瑄想起什么，点点头道：“哦，对，是该给你一点**空间了，晚安。”
她从房间里退出去，把门轻轻地关上。
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让小冯有空间放松自己。
“还有一件事。”
窗户突然被打开，纪如瑄从外面向里探着头，把小冯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有那么吓人吗？”
“没，没有纪姐……我…我我我我……”小冯站在椅子上，见自己位置不对，才慢慢从上面爬下来。
纪如瑄眼睛看着她慢慢下来，淡淡地说：“明天坐在我的旁边，把我跟讨厌的人隔开，知道吗？还有，记得随机应变。”
“好的纪姐……”
转眼就到了纪如瑄口中说的第二天。
而小冯也正如纪如瑄在线说的那样，稳稳地坐在纪如瑄的旁边，把她与江岳肖隔开。
她把头高高昂起，视线看向窗外的风景。其实这么做没什么意义，只是单纯地从内心厌恶他，不想与他有视线接触而已。
“纪小姐。”
“嗯？有什么事情吗？江先生。”
“要来一杯香槟吗？”江岳肖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香槟，倒了两杯，“天气这么热，解解乏？”
凭借以往的经验，没有哪个人会拒绝他的好意，就算是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所以他很自信，自信到几乎快要把杯子伸了过去。
“抱歉，江先生。”小冯用剧本拦住江岳肖伸过来的手，身子也往纪如瑄那边侧了一点。
她聊表歉意地说道：“纪小姐今天没有兴致。”
“我，是不是在和纪小姐说话，和您有关系吗？”江岳肖脸上堆起笑容，极尽礼貌的措辞下藏着最深处的厌恶。
“我……”小冯把剧本还是横在两人中间，眼睛看向一旁的纪如瑄，露出为难的神情。
而纪如瑄还是看着窗外，半点转过头来的意思都没有。
“纪姐……”小冯用手轻轻牵了下纪如瑄的裙角，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叫。
纪如瑄眼睛扫过她牵拉裙子的手，又扫视过她的脸。
“我今天确实没有兴致，江先生自便吧。”
听到纪如瑄亲口说出拒绝的话，江岳肖才把杯子收了回去，用阴狠的目光看了眼纪如瑄，独自把杯中的香槟喝掉。
他越想越气，心中那股邪火必须要找个人发泄出去。
合适的目标就在他的背后。
“司机先生，请问还有多久能到地方呢？”江岳肖把身子靠在座位上，扭过头问着司机，态度却没有和纪如瑄说话时那么友善，“我和纪小姐都很急，能快一点吗！”
司机听闻这句话，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忙回应道：“快了快了，我已经加足马力了……江先生不要着急。”
江岳肖这才把头扭回来，继续盯着手里的杯子，脚在车底上用力蹭了两下。
真是…让人恶心得要死，仗势欺人的一条狗。
纪如瑄心中加深了对他的厌恶，恶心到了极致，要不是有工作关系，她恨不得现在就让司机掉头回去。
她用手轻轻掸去裙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借此来看江岳肖的反应。
不出意外，江岳肖的眼神又黏在了她的身上，从下看到上，想要把她的形象揉碎一般。
纪如瑄拽过一旁的防晒服，盖住自己面对着江岳肖的部分身形。
这些动作都被江岳肖看在眼里，心中暗骂道：“此一时彼一时…我还没见过谁敢在我面前嚣张成这样，一个女人，靠什么上位？耍什么威风？要不是看你脸……”
他阴狠的目光刺在了纪如瑄的身上，叫她回过头来直视他的双眼。
“请你自重，江先生。”纪如瑄眉眼弯弯地说道，但是皮笑肉不笑。
“抱歉让纪小姐感到困扰了。”江岳肖摆出一个无辜的表情，自顾自地喝着香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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