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玥第一次踏进学院校门时,日光裹着她的名贵行李箱,滚轮碾过沾着落花的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宣告她与生俱来的特权。
司机替她扛着三个装满奢侈品的箱子,里面有当季最新款的成衣、未拆封的限量版护肤品,还有母亲特意准备的定制钢笔,说是“给同学送人情用”。
当初母亲就在她耳边反复念叨“缺什么就空运,别委屈自己。”
周围的新生投来的艳羡目光,让她习惯性扬起下巴。
从记事起,她就是制衣厂老板的掌上明珠,众星捧月的日子过惯了,笃定科班也会是她的“专属舞台”,所有人都该围着她转,把她当成最耀眼的存在。
直到报道处的白衬衫身影撞进视野。
纪如瑄就站在不远处,牛仔裤配帆布鞋,乌黑马尾垂在肩头,发尾还沾着点室外的灰尘。她手里只拎着个印着“电影学院”logo的帆布包,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的录取通知书和几本卷边的专业书。
其中一本《电影表演基础》的封面上,已经用铅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跟在她身后的西装男人是纪家司机,手里只提了个小小的行李箱,与李星玥的“阵仗”形成鲜明对比。后来李星玥才知道,纪家的家产比她父亲的制衣厂大出十倍不止,可纪如瑄身上没有半分“娇纵”。
面对老师的提问,她答得简洁精准。
“我叫纪如瑄,对镜头语言和情绪表达感兴趣。”
新生凑过来搭话,她只礼貌点头,眼神里没有半分关心与注意,打了声招呼就把头扭回去,仿佛周围的热闹都是无关的背景音,她的世界里只有“学好专业”这一件事。
“那是谁啊?好冷淡但好有气质。”
“纪如瑄啊!听说专业课学得特别特别好,文化课还超线五十分,连监考老师都夸她说‘对表演有灵气’!”
“天呐?家境好还这么拼,比某些炫富的强多了……”
“小声点,别让某人听到。”议论声像细针戳进李星玥心里。
她也是专业课名列前茅进来的,家里特意请了话剧团的资深演员辅导了半年,光课时费就花了十几万,可在纪如瑄周遭的光环下,这点成绩瞬间黯淡无光。
更让她难堪的是,纪如瑄从头到尾没看她一眼。她特意穿了当季最新款的奢饰品连衣裙,化了精致的截断式眼影,连指甲都做了同色系的美甲,本想当“新生焦点”,结果却被个“穿白衬衫、拎帆布包的”抢了所有注意力。
李星玥攥紧了手里的定制钢笔,指尖捏得发白,钢笔的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
开学后的第一次班会,班主任让大家自我介绍,李星玥精心准备了三分钟的发言稿。
“大家好,我是李星玥,家来自……”她从五岁参演儿童剧说起,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的故事。“第一次站在聚光灯下的悸动”“第一次获奖时的喜悦”第一次挑战新角色时的紧张”。
这些还不够,她又故意提了句说:“我爸的制衣厂做过话剧团的演出服,要是班级有需要,我可以帮忙对接。”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自己能提供资源。
她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过台下,期待着听到惊叹或讨好的声音,可大多数人只是礼貌地鼓掌,目光却悄悄飘向了坐在角落的纪如瑄。
等轮到纪如瑄时,她只慢悠悠地站起身,清冷的声音扫过安静的教室:“纪如瑄,喜欢电影,想好好学专业。”
这话前后不过十秒,没有多余的修饰,没有刻意的炫耀,却赢得了班主任最真诚的点头:“纪如瑄同学的专业课底子很好,从她提交的表演片段里就能看出潜力,以后可以多带带大家。”
班主任的话像一颗石子,砸进李星玥心里,泛起酸溜溜的涟漪。
她明明也提交了片段!还特意让父亲找关系请导演指点过,可班主任连提都没提。
从那天起,李星玥开始下意识地关注纪如瑄,甚至有点“期待”纪如瑄出错。
可纪如瑄从不出错。
专业课练对手戏时,李星玥特意选了一段情绪激烈的“母女争吵戏”这段戏她私下练了不下二十遍,连哭腔的转折、肢体动作的幅度都反复打磨过,就是想让纪如瑄“接不住戏”。
她站在舞台中央,酝酿了半天情绪,眼泪卡住音乐落下,哭着喊出“你从来都不理解我”的台词时,却见纪如瑄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波澜,一直在观察她的动作。
轮到纪如瑄开口,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一句“我只是怕你走弯路”,瞬间把整个教室的氛围拽进了剧情里的母亲角色。那种无奈与心疼,传进了每个人的内心。
李星玥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忘了接下来的台词,直到老师喊“停”,她才听见台下同学的窃窃私语声。
“纪如瑄也太牛了吧,完全压住李星玥了”“李星玥刚才忘词好明显,尴尬死了”“感觉李星玥的哭戏有点刻意,不如纪如瑄自然”。
那天课后,李星玥躲在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里哭了。她不是委屈,而是不甘。
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无论是钢琴比赛的冠军,还是学校里的“三好学生”,只要她开口,父母总会想办法帮她拿到。
可在纪如瑄面前,她像个跳梁小丑,所有的精心准备都成了笑话。
李星玥擦眼泪的时候,脚步声从走廊传来,抬头就看见纪如瑄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站在不远处。
“哭解决不了问题,想赢就好好练。”纪如瑄的声音很平淡,没有同情,也没有嘲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她把矿泉水递过来,瓶身上还有冰柜里的凉气。
李星玥猛地别过脸,语气带着赌气的尖锐喊道:“不用你管!我怎么样跟你没关系!”
纪如瑄也没生气,只是把矿泉水放在旁边的台阶上,转身离开了。纪如瑄的背影在她的眼里,只有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李星玥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不甘又多了几分。她讨厌纪如瑄的冷淡,讨厌纪如瑄的优秀,更讨厌自己在纪如瑄面前那么不堪一击。
真正让李星玥对纪如瑄有其它想法的,是宿舍里发生的事情。
李星玥住的四人间,另外两个室友都是普通家庭出身,一个来自县城,一个父母是工薪阶层,平时总把“省”字挂在嘴边。
李星玥习惯了挥霍,早上要花半小时化妆,桌上摆着一排几千块的护肤品;晚上敷着昂贵的面膜,还会把没开封的奢侈品小样随手扔在桌上,说:“这个我用不上,你们要是不嫌弃就拿去。”
她总以为自己是好心分享,却没注意到室友们交换的眼神里带着不适。
时间久了,室友们开始背后议论她:“她以为自己是谁啊?不就是家里有点钱吗,专业课还没我好”“上次忘词还哭,真娇气”“整天化妆打扮,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
这些话被李星玥当场听见时,她彻底炸了。她冲上去把桌上的护肤品扫在地上,瓶瓶罐罐摔得粉碎,吼道:“我花自家的钱,关你们屁事!你们就是嫉妒我!嫉妒我家境好,嫉妒老师关注我!”不仅这样,她还专挑别人的痛处再捅一刀,“来这个班级里的人,没有差钱的,就你们几个烂鱼搅得一锅腥!”
吵到最后,室友们哭着找了辅导员告状,说李星玥脾气差、欺负人、炫富拉踩。
辅导员把几个人叫到办公室,当着所有人的面批评李星玥“不懂团结同学,没有集体意识”,还说“大家来自不同家庭,要互相包容,不能搞特殊化”。
李星玥委屈得眼圈发红。她从小被宠着,从没被人这么当众指责过,连父母都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就在她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纪如瑄抱着一摞作业走进了办公室。她是来给老师交班级表演片段视频的,刚好听到了辅导员的批评和李星玥的辩解。
“老师,我觉得这件事不能只怪李星玥。”纪如瑄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笃定,“室友背后议论同学,本身也不符合班级团结的要求。而且李星玥平时没真的欺负人,只是生活习惯和消费观念不一样,算不上‘炫富拉踩’。”
“那她在我们面前嘲讽我们!说我们一条鱼搅得一锅腥,这又算什么事!”
辅导员愣了愣,看了看纪如瑄,又看了看低着头的李星玥和两个室友,最终没再继续批评,只是让几人互相道歉,这事就算翻篇了。
走出办公室时,李星玥追上纪如瑄,声音还带着哭腔,有点别扭却又忍不住道谢:“纪如瑄,刚才……谢谢你啊。”
纪如瑄回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没多话,转身就走了。她的脚步很轻,却像踩在李星玥的心上。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难堪的时候站出来帮她说话,哪怕对方的语气依旧平淡,没有多余的情绪。
那夜,李星玥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反复回想纪如瑄替她说话的样子,心里第一次冒出感激的情绪。她甚至觉得,纪如瑄的冷淡可能只是因为不擅长表达,或许只要自己主动一点,两人能成为朋友。
从那以后,李星玥开始刻意接近纪如瑄。
早上提前半小时去教室,用自己的书占住纪如瑄常坐的前排位置;中午主动约纪如瑄吃饭,还特意选了学校附近的高档西餐厅;晚上找纪如瑄讨论专业课的问题,哪怕她早就懂了,也会装作没听明白,想多跟纪如瑄待一会儿。
纪如瑄虽然不主动,却也没明确拒绝。她会坐李星玥占的位置,却会提前十分钟到教室,自己先看会儿书。
她会跟李星玥去西餐厅,却只点一份最便宜的意面,说:“吃太多会影响晚上的排练。”
她会给李星玥讲题,讲得条理清晰,却从不会主动聊学习之外的话题。
李星玥以为,这样的接近会让两人的关系慢慢变好,甚至觉得,只要自己再努力一点,总有一天能追上纪如瑄的脚步,成为她身边最特别的存在。
直到半个月后,李星玥又提起宿舍风波的事,想再次表达感谢,顺便试探两人的关系。
“纪如瑄,上次宿舍的事,要是没有你,我肯定还得被辅导员批评,真的太谢谢你了。”她笑着说,眼神里还带着期待。
纪如瑄却皱起了眉,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疑惑:“宿舍?什么事?我忘了。”
李星玥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陡然拔高:“你忘了?就是上次我和室友吵架,你在辅导员办公室替我说话的事啊!你怎么会忘了?那对我来说不是小事!”
纪如瑄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淡:“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就是小事而已,没必要一直记着。”
她顿了顿,看着李星玥激动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没说过把你当朋友。我只是觉得那件事你没做错,才开口的。”
秋风吹卷着走廊里的落叶,落在李星玥的脚边。
她站在原地,浑身发冷,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原来,她以为的“特殊”,在纪如瑄眼里只是小事!
她以为的接近,在纪如瑄眼里只是普通同学间的帮忙。所有的期待和感激,都成了她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
纪如瑄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过,甚至连记住她的事情都做不到。
那点刚刚萌芽的感激,瞬间扭曲成了尖锐的怨恨。她开始恨纪如瑄的遗忘,恨纪如瑄的无所谓,更恨纪如瑄那种天生优越的姿态。
仿佛所有人的情绪、所有人的在意,在她眼里都不值一提。从那天起,李星玥不再主动靠近纪如瑄,却开始偷偷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找纪如瑄的缺点,找能让纪如瑄不开心的事。
寻找能让纪如瑄注意到她的办法。
她发现纪如瑄很少待在宿舍,每天早上出门,晚上很晚才回来。
后来才从同学嘴里知道,纪如瑄因为受不了宿舍的噪音。比如室友们经常熬夜聊天、打电话,影响她的休息和排练。于是干脆搬去了学校附近的公寓住。临走时还不忘了给舍友们一个眼神和冷笑,问她也什么都不说。
李星玥听了,心里又酸又气:又是这样,纪如瑄永远有钱和能力解决问题,永远能活得这么自由,而她却要被困在宿舍里,听室友们的议论,忍受那些让她不舒服的穷酸气。
她还发现纪如瑄对专业课格外认真。每天早上六点,天还没亮,纪如瑄就去了练功房练声,声音从最基础的气泡音到复杂的情绪台词,一练就是两个小时。
晚上十点,图书馆快要闭馆时,纪如瑄才会背着帆布包离开,包里永远装着专业书和笔记本。
有一次,李星玥故意找了几个同学,以“排练片段需要场地”为由,去练功房借场地,想打断纪如瑄的练习。
可纪如瑄只是抬头看了她们一眼,说了句“里面还有个小隔间,你们可以用。”就继续对着镜子练自己的台词,声音丝毫没受影响。
李星玥站在旁边,看着纪如瑄专注的样子,看着镜子里纪如瑄清晰的轮廓和坚定的眼神,心里的嫉妒像野草一样疯长。
为什么纪如瑄可以这么完美?为什么纪如瑄想要的东西都能轻易得到?为什么她不管做什么,都赢不了纪如瑄?
科班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纪如瑄的光芒越来越耀眼。
她参加学校的短片比赛,自编自导自演的《空窗》获得了全国大学生电影节的奖项;她接到了顶级导演的试镜邀请,虽然最终没拿到角色,却得到了导演“未来可期”的评价。
甚至连纪如瑄筹备自己影视公司的消息,都在班里悄悄传开了。据说纪家给了她一笔启动资金,还帮她对接了不少资源。
而李星玥呢?虽然家里也给她找了不少资源,比如让她参演本地的话剧、拍小成本的广告,可始终没什么水花。每次有人提起“科班最有潜力的人”,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都是纪如瑄,她永远是被忽略的那个。
毕业聚会上,灯光昏暗,音乐嘈杂。李星玥端着酒杯,看着不远处被同学围着的纪如瑄。
她穿着简单的黑色长裙,手里拿着一杯果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应对着同学们的祝福和提问,依旧是那种从容不迫的样子。李星玥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脸上挤出得体的笑容:“纪如瑄,祝你以后越来越好,公司越办越大。”
纪如瑄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眼神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却多盯了她一会儿,就像在对一个普通同学说话。
李星玥的心瞬间沉底,她知道纪如瑄眼神的意思是什么……
代表了三个字,那就是“你是谁?”
李星玥转身离开时,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阴狠。
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科班里没做到的事,她会在娱乐圈里继续做。纪如瑄拥有的一切。
无论是天赋、家境、机会、别人的认可虽然她抢不走,可她能毁掉纪如瑄在意的东西,能让纪如瑄也尝尝失去的滋味,能让纪如瑄知道,她不是永远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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