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怎么自己爸爸来了都不知道，真混蛋！”江老把拐杖重重地磕在地板上，手指用力抚着自己的玉扳指。
江浩把茶杯端到江老面前，也很气愤地说：“是啊，他难道不知道我们到现场了吗？非要我们亲自去找他才乐意？”
江毅倒是没有吱声，他老早就在阴暗处看到江岳肖那老小子了。那副贼眉鼠眼、鬼鬼祟祟的样子，见到他们就跟见到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指望他过来看自己的老父亲，还不如指望哪天月亮能掉下来。
“不如这样吧，我去找找他，你们现在这里喝茶？”
“这能行吗？就为了这么一个纨绔子弟，难道还要你亲自上阵？唉……怎么会有这么不争气的弟弟。”
“没事的爸。”江毅面上笑着，心里早已打起了算盘。他先是和自己的父亲轻声安慰几句，然后又转身朝慕清棠微微鞠躬，“抱歉了慕女士，我得先去找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先失陪一下。”
慕清棠挑挑眉，红唇微勾，“家事要紧，聊天这种事情什么时候都可以。你快去找你的弟弟吧，不然一会儿我家小女发言的时候，就更难去找一个人了。”
江毅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唉……这个不听话的浑小子，每次都不让我省心。”江老把拐杖移至身前，深吸一口气，嘴里嘟囔着。
江家的两位儿媳都出去享受宴会了，这间单独的会客室里只留下了慕清棠和面前的两人。
慕清棠把双腿叠在一起，身子稍稍前倾询问到：“江先生近来身体状况如何呀？刚一直在和你的两位儿媳交谈，她们说一直在家里忙，没有抽出空陪你去检查身体。”
江老摆摆手，脸上的笑意却挡不住：“我身体都是老毛病了，他们兄弟俩都找了个好媳妇，为妻勤俭持家，而且在事业上与他哥俩平起平坐。”
但他随后又皱起眉，连叹三声，“唉！就是我这不成器的小儿子！非说要找个好看的！还经常瞧不起他的两位嫂子，怎么说也不听！真不像话！”
“哦？为什么瞧不起她们，我和她们说话的时候，她们也谈吐不凡，而且对事情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啊。”
“慕小姐，这一点我刚刚就说了。那小子就喜欢好看的女人，长得普通一点的都不要！混蛋一个！”
“那他最近打算是……？”
江老揉着自己的眉心，胡子都气得发抖：“他说他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了，作为儿媳妇肯定让我满意，还能让我大吃一惊……也不知道他找到哪个爷爷奶奶家去了……”
慕清棠终于听到自己想要的了，她在之前就怀疑江岳肖靠近纪如瑄不怀好意，如今听到了他爸爸说的话，心中更加笃定了。
江岳肖绝对是想借着舆论上的攻势，让所有人都认为纪如瑄和他有一腿，再乘着这个势头，让纪如瑄下不来台，顺理成章地接受他的一切条件。
“哟，小子，在这儿做什么呢？”江毅从拐角处走出，用力拍了一下江岳肖的肩膀。
江岳肖怔在原地，身体绷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哥…你来了……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们今天不来呢？你这混小子，这几年我哥俩关照你关照少了是吧？”江毅笑骂道。
“没有没有…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收到了请帖。”
“怎么可能，纪小姐说了，要请就请一家子。”江毅眼神悄悄瞥向江岳肖的手指，他手指缩在衣角后面，有些发抖。“你怎么，很紧张吗？参加个生日会也这么紧张？看你手指抖得，小时候的毛病还在呢。”
江岳肖咬咬牙，把手插进兜里，“我没有紧张，就是一个人待着发闷。”
江毅来了兴趣，凑近两步看着江岳肖身上的西服，“这有什么发闷的……”他用手指蹭过肩膀的边缘，指尖在斜下方停下，用力搓着衣服的布料，“你这身西服又是多少钱买的？我看这布料一点也不便宜啊。我和你大哥给你的钱，你没全花光吧？”
“少来这套！”江岳肖猛地一甩，把江毅的手从肩膀上甩开，“你和江浩是不是故意来恶心我的，还带着那个老东西，三个人过来监视我？”
江毅皱起眉，喉结滚动着：“好嘛，给你钱给出错来了。你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在咱爸面前求情，保住了你的资金来源。”他伸手搔了搔自己的头发，把衣领捋直，“我劝你最好别再乱搞事了，咱爸最注重面子，你要是闹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乌龙，那咱爸就得气死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江岳肖摆摆手，把江毅从自己身边驱离，“我自己会管好自己的事情，你真当我还是小孩子呢？”
江毅见劝不动，摇摇头就离开了。他为了找江岳肖，差不多把纪如瑄府邸的庭院都跑遍了，直到往回走的时候才感慨院落的庞大。
不仅院子大，而且眼线也多。也许江岳肖那个蠢蛋没有发现，但是江毅早已注意到了，附近的那几个侍者，还有帮着收拾餐盘的人，每一个都在用眼睛盯着他们，一直在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只要自己管好自己的事情，那就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而且他们的关注重心也不在江毅身上，更多的是那些脑满肠肥的家伙。
江岳肖躲在阴影处，看着自己的二哥渐渐走远，心中恨得要死。要不是他和江浩带着老家伙过来，自己也不会处境这么难堪。
他抬起脚步，朝别墅的方向走去，走在一半的时候还拿出手机给小冯打了个电话。“小冯，纪小姐在哪个位置？我有一份礼物想要当面送她……对，我知道她一般不收礼物，但是这个东西是我精挑细选的，十分珍贵，还望她通融一下。”
“那我和纪姐沟通一下，我也不一定能保证成功，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
“你快和她说吧，我这就往别墅的方向走，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纪姐的生日会也要开始了，您尽快过来吧，不然怕是事情不太好办。”
“行了，我马上就过来。”
江岳肖咂舌一声，把手机关掉塞回自己的口袋。今晚的风有些冷，把江岳肖的衣服都吹透了，让他感到凉风阵阵，但却压不住心里的那团火。
现在自己手上有证据，完全可以与纪如瑄对峙，就算自己没得到什么，也可以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
宴会厅的穹顶复刻了罗马众神殿的恢弘轮廓。
浅灰色大理石拼接出放射状的浮雕纹路，从穹顶中心的圆形天窗向外蔓延，刻着橄榄枝与月桂叶的交织纹样，像凝固的罗马神话。
初秋的晚风从天窗缝隙溜进来时，提前布置好的玫瑰花瓣应声飘落。浅粉与米白的花瓣混着细碎的金色纸片，像一场温柔的花雨，慢悠悠地掠过银质烛台、罗马柱上缠绕的橄榄枝，最后轻轻落在纪如瑄的象牙白罗马式长裙上。
纪如瑄从东侧的科林斯柱后走出时，裙摆随步伐拂过地面的浅米色大理石，垂坠的面料像流水般展开。
她的罗马式长裙是高腰剪裁，上身是垂落的立体褶皱。从肩头自然垂到腰际，像古罗马贵族长袍的简化版，却在领口处藏了小心机。
衣服用银线绣了圈极细的月桂叶纹，灯光下泛着若隐若现的光泽。
腰间束着条宽幅鎏金腰带，腰带正面刻着缠枝橄榄纹，搭扣是手工打磨的银质月桂叶造型，刚好卡在最细的腰线处，衬得她一米八的身高愈发挺拔。
裙摆是双层压褶设计，外层象牙白亚麻面料带着自然的肌理感，内层衬了层浅金薄纱，走动时薄纱从压褶缝隙中透出微光，像罗马壁画里的光影。
裙摆下摆边缘绣着半幅缩小的罗马藤蔓图案，从右侧大腿延伸到脚踝，不仔细看以为是面料的自然纹路，凑近了才发现是银线与金线交织的细节。
她没戴复杂的首饰，只在颈间戴了条银质月桂叶项链，吊坠是小巧的镂空设计，里面嵌着颗碎钻，走动时碎钻随呼吸轻晃，与腰带的鎏金光泽呼应。
头发被盘成低发髻，发顶插了支银质发簪，簪头是朵小小的立体月桂叶，碎发被发胶固定得整齐，只在鬓角留了两缕微卷的发丝，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动。
她手里没拿稿子，只握着支细巧的话筒，走到舞台中央时，刚好有片浅粉玫瑰花瓣落在话筒顶端，她抬手轻轻拂去，指尖的银戒泛着温润的光。
“晚上好，各位。”她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开，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却依旧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穹顶的花雨还在落，几片花瓣落在她的发髻上，像天然的装饰。
“首先要谢谢我爸妈。”她转头看向第一排的纪明诚和慕清棠，眼底弯起笑意，“我爸今天早上还在帮我检查宴会厅的防滑垫，说‘地面滑，别摔了’；我妈昨天陪我选礼服到半夜，说‘这件罗马裙显气质，比你之前选的香槟色更衬肤色’。”
台下传来轻笑声，纪明诚抬手揉了揉慕清棠的头发，慕清棠眼眶微红，朝女儿点头。纪如瑄继续说：“也谢谢各位朋友和团队，这一年拍了一部戏，参加了一次节目，遇到过不少麻烦，比如网上的绯闻、角色的争议，但每次回头，都能看到你们在身后帮我查水军证据的助理，陪我磨剧本到凌晨的导演，还有……”她顿了顿，眼神飞快扫过角落的林潇然。
林潇然正仰头看着她，墨绿丝绒礼服上落了片米白花瓣，像颗小小的星子。“还有愿意包容我‘认死理’的人。”
提到绯闻时，她的语气淡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之前网上有很多关于我和江先生的不实消息，今天在这里澄清一下。我们只是合作过一次的同事，没有任何新的合作计划。我一直觉得，无论是拍戏还是做人，真诚比热度更重要。靠炒作换来的关注，像泡沫一样容易破，只有踏踏实实地拍好每个角色，才对得起大家的信任。”
台下的江岳肖脸色发白，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
纪如瑄没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宾客身上，语气软了些：“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入行第五年。五年前我刚进科班时，总想着‘要拿最好的奖’，后来才明白，比奖项更重要的，是身边人的陪伴。是我爸虎口的疤痕，是我妈抽屉里的相册，是朋友在我低谷时递的热牛奶，是团队在我钻牛角尖时的包容。”
穹顶的花雨突然密了些，浅粉与米白的花瓣落在她的裙摆上，像铺了层柔软的绒毯。她抬手拢了拢垂落的鬓发，继续说：“未来我还是会继续‘认死理’也会为了一个角色的细节和导演吵三天，会拒绝没诚意的炒作，会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剧本和表演上。也希望大家都能找到‘值得认死理’的事，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能活得真诚、自在。”
最后，她举起话筒，朝全场鞠躬：“谢谢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也谢谢这场花雨。”她抬头看了眼穹顶，刚好有片浅粉花瓣落在她的鼻尖，引得台下轻笑，“希望今晚大家都能吃得开心、玩得尽兴。”
鞠躬起身时，纪明诚和慕清棠率先鼓掌，掌声像涟漪般扩散开来。她站在舞台中央，象牙白罗马裙上落满玫瑰花瓣，银质月桂叶项链在灯光下泛着光，眼神扫过林潇然时，悄悄眨了两下。
林潇然立刻懂了，那是“计划顺利”的信号，她抬手拂去礼服上的花瓣，嘴角勾起一抹藏不住的笑。
纪如瑄致辞后直接走回了后台，没有继续留在现场。见此状，江岳肖从桌位上站起身，跟了过去。
“纪小姐……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很清楚了吧，江先生？你哪里的话语听不懂吗？还是要我为你解释一遍？”
江岳肖一把抓住纪如瑄的肩膀，把她的身子扳了回来，“你这是在让我丢脸！那么多人，你直接把我的名字念了出来？！”
“你的名字……”纪如瑄用眼睛扫过江岳肖的脸，嗤笑着说：“你的名字有哪里读不出来吗？”
江岳肖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手抓住纪如瑄的肩膀，另一只手握成拳朝她招呼过来。
纪如瑄猛地一甩，侧身避开，动作利落得像练过千百遍。她常年练击剑，反应速度本就比常人快，手腕轻翻就扣住了江岳肖的小臂，指尖力道精准，刚好掐在他肌肉发力的薄弱处。“江先生，请注意分寸。”她的声音冷得像冰，罗马裙的鎏金腰带随动作微微晃动，“生日宴上动手，传出去只会让你更难看。”
江岳肖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想挣扎：“你少装清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其他人那点破事？今天我非要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他另一只手挥拳朝纪如瑄脸上打去，却被纪如瑄灵活躲开，同时膝盖轻轻一顶，精准撞在他大腿外侧的麻筋上。
纪如瑄顺势过来，抓住他的胳膊。“砰”的一声，江岳肖重重摔在大理石地面上，西装裤膝盖处蹭出一道黑印。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江岳肖，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我练过六年击剑，三年马术，论搏斗，你不是我的对手。再纠缠，我不介意让保安把你请出去。”
江岳肖趴在地上，看着周围宾客的指指点点，又羞又怒。他突然想起口袋里的U盘——那是小冯“偷偷”塞给他的，说里面有纪如瑄的“不雅照”，是之前找狗仔拍的，本想在生日宴上逼纪如瑄就范。现在被打得颜面尽失，他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让纪如瑄身败名裂！
“纪如瑄，你给我等着！”江岳肖爬起来，抹了把嘴角的血，疯了似的往后台跑。他的皮鞋踩过散落的玫瑰花瓣，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嘴里还念念有词：“我要让所有人看看，你到底是什么货色！”
纪如瑄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伸出手想要拦住江岳肖，但却没拦住。
没过几秒，宴会厅的大屏幕突然黑了下来。原本播放着生日祝福视频的画面，突然切换成了刺眼的白光，紧接着，一段混乱的录像跳了出来。
画面里，江岳肖光着上身，在会所房包间和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厮混，言语粗俗不堪，还拿着手机炫耀：“看到没？纪如瑄早晚是我的人，等我把她弄到手，你们想要什么资源，我都能给！”
“天啊！这是江岳肖？”
“太恶心了吧！还说喜欢好看的，原来这么乱！”
“他之前还装深情，说想跟纪老师合作，原来满脑子都是龌龊事！”
第一排的江老，原本就被儿子之前的混账话气得胸口发闷，现在看到屏幕上的画面，一口气没上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指着江岳肖，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手里的拐杖“哐当”掉在地上，身体一软，就往旁边倒去。
“爸！”江毅刚好赶回来，眼疾手快扶住江老，声音里满是慌乱，“医生！快叫医生！”他回头瞪着江岳肖，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江岳肖！你把爸气死了！”
慕清棠站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悄悄给身边的保镖递了个眼神，立刻控制住江岳肖，别让他跑了。她走到纪如瑄身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别怕，都是他自找的。”
纪如瑄看着屏幕上还在播放的录像，又看了眼被保镖按在地上的江岳肖，语气平静却坚定：“各位，很抱歉让大家看到这种污秽的画面。江先生所谓的关于我的‘不雅照’，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阴谋。这U盘里的内容，是他自己的丑闻，也是他试图威胁我的证据。”
江岳肖被按在地上，看着屏幕上自己的丑态，又听着父亲被气昏的消息，终于崩溃了，哭喊着：“不是这样的！是你们陷害我！纪如瑄！！你不得好死！”
医护人员很快赶到，抬着江老往外面走。江浩走之前，深深看了纪如瑄一眼，语气复杂：“纪小姐，抱歉，我代我弟弟和父亲，向你道歉。后续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保镖拖着挣扎的江岳肖离开时，他还在疯狂嘶吼，却没人再看他一眼。宴会厅的穹顶还在落玫瑰花瓣，只是此刻的花雨，再也没有之前的温柔，反而像在为这场丑闻落幕。
纪如瑄整理了一下罗马裙的领口，走到话筒前，声音重新变得沉稳：“很抱歉让大家受惊了。今天的事，让大家看清了某些人的真面目。也请大家放心，我会通过法律途径，追究江岳肖的诽谤和威胁责任。”
在江岳肖的眼里，纪如瑄依旧抱着双臂，只不过鞠了个躬，作出行礼的动作，随后大声说道……
“Viva!Caligu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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