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头发有些乱，方听询挪了挪身子，伸手帮他把额前的发拨了拨。
陆知回皱了皱眉，下意识想翻个身，他刚动一下，头就被撞得发出闷响。
车内空间还是太小。
方听询把他往怀里搂，又揉了揉他的额头：“疼不疼？你是不是睡迷糊了。”
“还好……”陆知回抬眼，和方听询对视。
这种眼神，方听询还是熟悉的。
这人断片了，一大清早的就要弄这一出。
陆知回什么都不说，大概是在回忆，但现在这种场景，还有什么好回忆的……他们就连衣服都没穿。
“我昨天晚上给你发了消息，”方听询说，“你把手机拿出来看一下。”
“好。”陆知回直起身子，瞥了方听询一眼，快速从旁边拿起裤子穿上。
他先是在裤子口袋里摸了摸，但手机并不在里面，方听询又帮忙给他手机打了个电话。
铃声从座椅底下响起，陆知回低头捡起，坐回副驾驶上。
刚坐下的那一刻，这人就皱起了眉，陆知回摸了摸自己的腰，又盯着方听询看了几秒。
方听询冲他笑了笑，指着手机说：“你先看。”
“行。”陆知回低头看向手机，随着他一下下的轻点，屏幕上出现好几条语音。
发来语音的人是方听询。
陆知回把这些语音一条条点开听，越听脸色越不好。
这不对劲，方听询总觉得，这人是不是想反悔。
语音里的暧昧声还在继续，陆知回听得耳朵尖都在泛红，他猛地一锁屏，看向身边的方听询。
“这是……我们？”陆知回的大脑正在不停处理信息，整个人都还不清醒。
“嗯，是我们，”方听询笑着问他，“怎么，一觉睡醒打算不认了？”
“没说不认，”陆知回看了眼自己光着的上半身，又看向什么都没穿的方听询，“我们都这样了，我怎么可能不认。”
“嗯，所以你现在应该叫我什么？”方听询问。
“听询？”陆知回犹豫一下，“那我在店里要叫你方老板吗？”
“方老板”这个称呼，在平时听着没什么问题，但这三个字从现在的陆知回嘴里说出来时，方听询竟然感受到了一点禁忌之恋的感觉。
“都行，”方听询说，“下次你在床上也可以这么叫我。”
陆知回听见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车窗外，外面简直是深山，在这里待一整天都不一定会碰见一个人。
“我明白，你喜欢这一口，”陆知回说，“我会配合你的。”
方听询头上都快冒出问号了。
这人绝对是误会了。
“是这样的，我从没来过这个地方，是你指路给我带过来的，”方听询指着他说，“你，是你。应该是我会配合你才对。”
“你是还想继续吗？”陆知回突然问。
“我可以吗？”方听询没想到，陆知回竟然是那种一睡醒就要得到满足的人。
虽说他现在有点没睡好，但只要陆知回想要，他肯定会给。
“你到底在想什么，”陆知回抬手往他胳膊上拍了一下，“穿衣服，把衣服穿好，先送我回去。”
“还回去？”方听询说，“回去也行，你收拾东西直接去我那边住。”
同居这件事放在现在，确实是太早。
但家里房间多，要是陆知回不想和自己睡一间房，睡其他房也是可以的。
他提出同居的主要原因是陆知回住得远，晚上下班后回去太麻烦，比起他每天接送，还不如让这人和自己住在一起来得方便。
但陆知回好像不这么想。
他先是拿起衣服往方听询身上套，接着说道：“你以前和别人同居过？”
“没有，”方听询老实穿上衣服，问他，“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
现在的陆知回和他挨得很近，这人正在帮他穿裤子。
陆知回皮肤挺白的，身材也很好，不愧是每天蹬自行车回家的人。
视线继续向下，方听询微偏着头，看见了陆知回右边侧腰上的文身。
“音符？”方听询用食指轻轻触碰，“为什么纹在这里。”
这是一圈没有规律的音符，它们有的上有的下，还有些跑出了圈的范围。
“嗯，是音符，”陆知回吞咽一口，看向方听询点上他侧腰的手指，“没什么特别意义，当时随便找的地方……你先别碰了，我这里有点敏感。”
“没关系，”方听询不打算收回手，“你不是断片了吗，昨晚的事情肯定也不记得了，刚好趁现在让你好好回忆一下。”
反正他现在裤子也没穿好，但在开始回忆之前，方听询先得把陆知回的裤子解决。
小年轻买的裤子就是结实，那颗扣子怎么弄都解不开，方听询抬眼看向陆知回：“你都看我忙活半天了，也不出手帮忙？”
陆知回说：“你不是让我回忆吗，我想着正好看看你当时是怎么做的。”
“当时是你自己脱的，”方听询放开手，“你自己来，我看着。”
自己来果然是快，扣子很快就被解开，陆知回现在有点紧张，他看着方听询抿了抿唇，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醒酒后的陆知回明显有些放不开。
方听询不停地要他放松，陆知回也只剩下了闷哼声。
他再次感受到了方听询的温度，听见方听询那些提问。
大概是陆知回实在受不了方听询的视线和言语。
到后面时，这人一把撩起方听询的衣服，塞进他嘴里。
陆知回带着颤音说：“别瞎看……别说话，亲我一下。”
“好，亲亲你。”方听询说完便吻了上去。
他们相拥喘息，在这狭小空间里用力呼吸。
方听询听着陆知回的声音，在心底想了好多事情，类似于那种一时间上头的承诺，因为想在床上达到目的而说出的甜言蜜语。
但当他们归于平静，方听询开着车缓缓行驶在下山路上时，脑子里的那些想法依旧没变。
他看着前方的路，喊了一声：“知回。”
陆知回大概是对这种称呼还不习惯，他“嗯”了声，问道：“怎么了？”
“我说真的，你干脆搬来和我一起住，”方听询说，“你现在住的地方太远，去店里不方便。”
“真的是为了上班方便？”陆知回语气中带着怀疑。
“当然。”方听询说。
他们这种进度确实有些太快，但造成这种情况的，是陆知回。
感情本来就没有理智可言，方听询以前也不是没碰到过像陆知回这样主动的人，但他每次都是拒绝。
这次不一样，方听询选择了接受。
他也做好了要好好经营这段感情的准备。
他们之间的了解确实不够，但谈恋爱本身就是一个了解的过程。
方听询愿意和陆知回慢慢磨合。
“你真的想好了？”陆知回说，“我的脾气不是很好，你能接受？”
“我们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前方红灯，方听询也能偏头看他一眼，“你是我的初恋，真的初恋。”
陆知回看了他好一会儿，在红灯快要结束时说道：“你也是我的初恋。”
绿灯亮起，方听询继续看向前方。
“所以啊，我们要好好在一起，”方听询说，“毕竟我们都是第一次谈恋爱，谈的时间当然是越久越好。”
就和年少时的承诺一样，方听询都快奔三了，可他还是想为自己的第一次恋爱许下一个承诺。
他说：“知回，我会一直对你好，会一直喜欢你的。”
陆知回“嗯”了声：“我也会的。”
这一路上，那些从车窗吹进的风都是甜腻的，方听询的心情都跟着扬到了天上，嘴角的笑就没下去过。
到达陆知回出租屋楼下时，方听询脸上还是带着笑。
“到底在傻乐什么，”陆知回往前指了指，“这栋楼上去。”
“我高兴啊，高兴笑一笑还不行吗？”方听询跟着他一起走进单元楼，踏上台阶往楼上走。
“行，”陆知回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钥匙圈被他圈在食指上转了两圈，“高兴就好。”
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
这里是一个旧小区，小区里面除了绿化好，什么都不好，就连这些楼梯都是陡得不行。
一栋楼只有六层，陆知回就住在六楼。
楼梯太陡，爬上去也费劲，他们走到门口时，方听询还扶着墙缓了会儿。
“你还是缺少锻炼。”陆知回看着他说。
这人眼神中似乎还带着一点瞧不起。
方听询立马收回扶在墙上的手，直起腰说：“我不累，谁说我累了。”
“没人说，”陆知回打开门，又往里面指了指，“进去。”
他站在门边，等着方听询先进去。
走进去的瞬间，方听询的第一反应就是皱眉。
这里采光太差，装修和家具也是偏暗的颜色，就算是个花花草草，长在这里也会变得没有精神。
更何况，陆知回还是个人。
要是他长久住在这里，肯定也不会拥有一个好心情。
在这一刻，方听询那种想要带他走的心情变得更加强烈。
“收东西去吧，今天就搬过去，”方听询看了看周围，“东西多的话就多搬几趟，反正你今天得搬走。”
“你这么急？”陆知回带着他往房间走，打开衣柜后，开始往外一件件拿着衣服，“怕我反悔？”
比起怕他反悔，方听询现在更怕的是陆知回住得不好。
像他这样的飞鸟，应该在空中翱翔，而不是住在这种地方，只看一眼就觉得挤得发慌。
方听询坐在床边帮着他一起叠衣服，又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里。
收完衣服，陆知回的东西也就收完了。
他的行李竟然只有一个小行李箱那么多，甚至连这个小行李箱都没装满。
现在的出租屋里依旧拥挤，就像是陆知回什么都没收拾。
好多人都说租房要有“家”的感觉，可陆知回好像不这样认为。
他宁愿和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相处，也不愿意让这个地方变成“家”的模样。
陆知回就像是匆匆过来借住的人，他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走的时候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就像他从未到过这里。
“这里房租便宜，我本来也是短租，房租这几天就要到期，搬去你那边也是正好，”陆知回给房东发了消息，把钥匙放到餐桌上，他和方听询一起走了出去，出租屋的门也被关上，“房租能不能先从我工资里扣，我现在手头还是有点紧。”
方听询提着他的行李箱往楼下走：“你是我男朋友，不收你的钱。”
“你确定？”陆知回说，“但我不想白打工，你还是要给我发工资的。”
方听询“嗯”了声，过了一会儿又说：“你在我那里要长住。”
陆知回没说出肯定的答案，只是对着方听询露出一个笑。
他们走到车边，方听询把行李箱放到车后。
在这之前，他还以为陆知回的行李会有很多，多到一趟都搬不完，得跑好几趟的那种。
结果是他想多了。
陆知回的行李只需要一趟就能搬完，甚至连后备厢的一半都没装到，这个小行李箱只需要后备厢的一个小角落就能放下。
这人真是一点都不像出门打工的，倒像是那种突然决定要离开的。
小行李箱就像是他在走之前随手拿的。
方听询关上后备厢，看着陆知回坐上副驾驶。
他们再次出发了，这次的目的地是方听询的家。
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事，第二天就被姚起秋知道了。
这人先是震惊，后是接受。
徐因和杜序也表示理解，既然感情来了挡不住，那还不如去享受。
对于朋友的反应，方听询倒是不意外。
他主要担心的，是哥的反应。
方听询当时措辞了好久，话都才说了一半，哥突然开口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哥看得出来。你不要担心我的想法，只需要尊重自己的想法就行，哥会支持你。”
方聆间说话很慢，每一个字都能被方听询听得清清楚楚。
“谢谢哥，”方听询笑着说，“放心，这是我考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恋爱。
一场只属于彼此的初恋。
在店里时，陆知回除了在小舞台上待着，就是在吧台前坐着。
方听询还挺喜欢他这样的。
能有个人时时刻刻都想黏着自己，这种感觉确实还不错。
可同居的日子，却和方听询想象中不太像，就和陆知回说的一样，这人的脾气确实不太好。
陆知回经常会有小脾气。
这些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又突然。
但好在这人很好哄，只要稍微说两句，陆知回就能重新露出笑脸。
在相处的日子里，方听询还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陆知回这种狗脾气的人，竟然会喜欢拼积木这样需要耐心的事情。
现在的家里，多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积木。
家里到处都是陆知回的影子。
最重要的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方听询对陆知回的感情也变得越来越深。
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陆知回都会给他一笔钱。
方听询问他：“这是什么钱？是要包养我吗？”
“房租，”陆知回愣了一下，问他，“你是想让我包养你吗？”
“想啊。”方听询逗着他说。
“那你给我涨工资，”陆知回也和他开起玩笑，“等我工资高起来就可以包养你了。”
什么房租不房租的，方听询当然不会收。
陆知回也不再坚持，他干脆用那些钱给Memory添设备，反正是用得上的东西。
谈恋爱当然是幸福的。
方听询习惯了每天和陆知回在一起的日子，也习惯了在睡前和陆知回聊一些有的没的，最后再听着陆知回迷迷糊糊地说一句：“快睡吧，睡醒再说。”
每当这个时候，方听询就会吻他一下，说道：“好，睡吧。”
四年前的那些日日夜夜开始不停地往方听询脑子里钻，他从没想过，陆知回竟然还能躺在他身边。
但这次他不会再留下录音当作证据。
睡醒后，他和陆知回也没什么好再说的。
更何况他根本就睡不着。
方听询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听着身边人平稳的呼吸。
他抬手压上自己胸口，感受着自己不太平静的心跳。
彻底失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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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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