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前的最后一个年过完没多久,就开学了。
初三生比高三生稍微好点,但也没有多少假期。
初三下半学期一开学,就能明显感到大家的变化——都开始热火朝天地学习了。
大家突然意识到考不上高中就上不了大学,考不上大学就没有一个好的未来。
诚然后来的我知道这样的想法过于片面,但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确定提供了不少学习的动力。
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了,我们班以前一下课就会打闹的同学现在也老老实实待在座位上认真地做题。
颜秋许一开学就投入到高强度的学习当中,这段时间忙得都没空督促我了,只匆匆画了点知识点让我自己背就去上课了。
我继续按部就班的学习,终于在二模考试的时候考到了去年一中的录取分数,甚至还多了一点。
开家长会时老师单独找我妈说了这件事,言语里皆是欣慰与赞许之意。
我妈笑得合不拢嘴,摆摆手: “要是光靠她自己啊,肯定没法学成这样,多亏了颜颜 ——哦!就是年级第一的那个孩子,颜秋许。”
听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颜秋许才是她亲闺女呢!
老师有些惊讶,但学生成绩提上来才她最关心的事,旁的听听也就过去了。
回家的路上,我妈一直在碎碎念,让我好好学习,考上一中,为她争口气。
我三岁时父亲因一场工地事故意外去世,我妈虽悲痛欲绝但还是强撑起这个家,将我健康的养大。
但我奶奶那边却认为是我妈克夫,把我爸克死了,因此对她很是怨恨,连带着我也不受待见——实际上和我是个女孩也脱不开关系。
很难相信吧,这个年代还有“克夫克父”这种迷信的说法。
再加上他们到现在还秉持“一定要生男孩延续香火”这种重男轻女的观念,我感觉他们秋家就像个未进化的封建糟粕窝。
我的几个伯母婶子为了生个男孩都生了好几胎了,身子都没养好就又开始备孕,让人听了都深觉无力与悲哀——尤其同样作为一名女性。
可能整个秋家最“幸运”的女人就是我奶奶了吧!毕竟她一连生了五个男孩,让她婆婆很是满意。
但谁又能说这不是悲剧的循环呢?
成功生下男孩的女人抛弃自己作为“受害者”的身份,转头成为“加害者”的接班人,将女性的苦难传递了下去,还自以为这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当时你奶奶说话可难听了,什么丫头片子迟早都得给别人家生孩子,迟早都是别人家的人……我呸!等你考上一中,再考个好大学,打烂那些长舌妇的脸!”
我知道,这些年我妈为了尽到应尽的礼数去秋家受了不少嫌弃与刁难,我这个“没什么用的丫头片子”在那些人眼里也成了我妈身上最大的“污点”。
但她咬着牙都挺住了,生活的苦她都熬过来了,这些无足轻重的冷言冷语已伤不到她什么,然而终究不想这样任人欺侮。
我默默点头。
说起来很奇怪,对于学习这件事大人们总说: “你是为了自己学的,不是为了我们。”
但我们总有一天会发现真相的——不只是为了自己,还为了父母、家人、乃至家族……
不只是为了生活得更好,还可能为了脸面、为了摆脱别人的看不起……
可即使知道了我们背负着这样沉重又复杂的责任,却依旧努力地向实现的方向奔跑,不敢懈怠。
因为我们心甘情愿。
因为我们深爱着她们。
——
颜秋许在这次模考中取得了相当优秀的成绩。她毫无疑问地被保送进了一中,不需要再参加中考。
她本来可以直接回家待着,但她还是选择每天去学校上课,这下她有更充足的时间管我的学习了。
她给我制定了一份比以前更加紧密的学习计划。
在别人晕头转向不知道学什么了的时候,我靠着颜秋许有条不紊地持续蓄力。
中考的前两周开始拍毕业照,办毕业典礼,一系列事情接踵而至,我的心有点飞了。
连着两天没有好好学习,我感觉抓笔都有些生疏了。
周末我在颜秋许旁边坐着写题,有些心不在焉的。
我的额头突然被弹了一下。
“啊!”
我惊呼一声,转头瞪颜秋许,却在颜秋许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神下渐渐心虚起来。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我下意识拽住她的衣角。
“你要去哪?”
“我一会儿回来。”
她瞥了一眼我的手,我赶紧松开,接着她推门就出去了。
完了!我把颜秋许气走了。
说不定她现在正在外面偷偷地哭,痛骂我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呢!
嘿嘿!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好吧,我承认我是在做白日梦,因为我从来没见过颜秋许哭泣的模样。
她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对外人都是极度礼貌疏离的态度,只在我们这些亲近的人面前才展露她的温柔与耐心。
我正神游天外,胡思乱想时,颜秋许回来了。
她拎着一大袋零食进来,顺便带上了我卧房的门。
她对我招招手,我屁颠屁颠地就迎了上去。
“吃吧,吃好了再学。”她言简意赅道。
我两眼放光,打开零食袋子扒拉。
番茄味薯片、什锦果冻、柠檬味鸡爪筋、辣条、可乐……
“ !”
全是我喜欢吃的!
我撕开薯片外包装就“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
“好好吃!” 我感叹一声,活像从没吃过薯片似的。
出息!
我把薯片袋子递到颜秋许跟前,她摇摇头,我也就没和她客气,接着大快朵颐。
她就在一旁看着我吃。
吃了没两袋,就感觉饱了,最后喝了小半瓶可乐封顶,圆满结束。
本来是打算继续做题的,结果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好像“晕碳”了,哎呦!
颜秋许可能知道我此时的状态不适合学习,她抬起下巴点点床,说: “睡吧。”
我听话地爬上床,她替我掖好被子站在床边抱胸看了我一会儿,转身就准备出去。
“哎!”
她脚步顿住,我闭眼嘟囔: “你也来睡会儿呗。”
半天没有声音。
我睁开眼侧头看她,她就像一座雕像立在地上不动。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这是……不好意思了?
“我一个人太孤独了嘛,姐姐~”我故意用恶心的语调道。
“雕像”动了动,淡淡说: “好好说话。”
我于是认真说: “咱们好久没一起睡过了,你陪我睡会儿嘛!”
她突然呛了一下。
那时我没意识到这话有什么歧义,只是很正经地等她回应。
小时候颜妈妈出差几周回不来,就让颜秋许寄住到我家,我俩一起在我的小床上断断续续睡了好几年。
有什么可害羞的!真是的!
她坐到我的床边,伸手又给我拽了拽压住的被角。
“睡吧,我坐在这儿陪你。”
“拍拍。”
“真把我当你妈了?”
她嗤笑一声,手却实诚地轻拍我的后背。
我渐渐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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