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巢基地,核心会客室
空气凝固得如同浇筑的水泥。顾珩深灰色的身影坐在陆凛对面,指尖无意识敲击着光滑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他褪去了总局部长惯有的从容面具,眉宇间凝聚着焦灼与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陆大校,”顾珩的声音平稳,却字字如凿,穿透凝滞的空气,“壁垒的回函,我收到了。生物特性差异?医疗风险预警?很精彩的防御。”他微微倾身,目光锐利如鹰隼,“但法律事实不容辩驳。伴侣关系登记证明与生物印记签名,白纸黑字,法律效力完整。沈砚后续的生物改变,不影响既定法律关系的成立。总局对此有明确判例支持。”
陆凛背脊挺直如松,军装一丝不苟,眼神冷冽如极地冰川,毫不退让:“顾部长,判例可以讨论。现实是,沈砚此刻是Omega,而你声称的伴侣关系建立在他身为Alpha的时期。强行套用法律,无视生物状态的鸿沟与潜在风险,是对生命的亵渎!壁垒的医疗预警绝非空谈,沈砚的精神临界状态与腺体芯片风险经最高等级评估,任何外力介入都可能导致灾难!深蓝壁垒作为监管方,对战略资源的安全负有不可推卸之责!”
“负责?”顾珩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带着浓重的讽刺,“将他囚于冰冷堡垒,任其精神瓦解,就是贵壁垒的‘负责’?陆大校,壁垒内部那场0.1%的闹剧,吴蔚接手后的束手无策,沈砚的抗拒与自毁……这些,就是你标榜的‘安全’?”他身体前倾,压低的声音带着**裸的威胁,“若壁垒真有诚意,就不会放任至此!现在,唯有我能给他真正的庇护与……归处。”
“归处?”陆凛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锋,敌意毫不掩饰,“归往你的‘塞壬’实验室?归往那将他撕碎重塑的冰冷手术台?顾珩,收起你伪善的面具!你觊觎的,只是他作为实验体的价值!”
“价值?!”顾珩像是被狠狠刺中,眼中伪装的沉稳瞬间崩裂,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第一次在陆凛面前爆发出强烈而扭曲的情感,声音压抑如困兽低吼:“陆凛!难道你不是吗?而且你以为我愿意见他绑在实验台上吗?!你以为看着他痛苦挣扎,我心如铁石吗?!”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让陆凛和旁听的鹿闻景、沈莫一心头一震。
顾珩剧烈喘息,胸膛起伏,似乎在强行压制翻涌的黑暗情绪。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那深沉的痛苦与一种近乎卑微的渴望交织,取代了偏执的锋芒。
“阿砚他……”顾珩的声音陡然沙哑,带着一种陆凛从未听过的、近乎破碎的温柔,“是军校里,第一眼就刻进我骨子里的人。那时,他光芒万丈,骄傲如烈日,是未被尘世玷污的星辰……”他的目光穿透虚空,带着遥远的追忆与恍惚。
“后来…是总局的命令,是‘塞壬’那该死的枷锁!我别无选择!只能亲手将他拖入深渊!”顾珩的声音沉痛而绝望,“看着他被改造,在痛苦中蜕变为Alpha……我的心每天都在被凌迟!但我告诉自己,这样也好!至少他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了!以一个强大、能与我并肩的Alpha身份!我不在乎他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不在乎他心中是否另有其人!我只要他活着!在我的视线之内!” 扭曲的占有欲与病态的保护欲暴露无遗。
“可是…陆凛!”顾珩的目光骤然聚焦,刻骨的恨意如毒箭射向陆凛,“是你!是你毁了一切!将他强行变回Omega!将他折磨成如今这行尸走肉的模样!壁垒护不住他!吴蔚那废物安抚不了他!只有我!只有我能带他离开这炼狱!回到属于我们的地方!”
他几乎是咆哮出最后一句:“让我见他!陆凛!今天!此刻!我必须见到他!否则,总局的战舰就在壁垒之外!我不介意用点‘非常规’手段,接我的伴侣‘回家’!”
**的武力威胁!陆凛的手瞬间握拳,指节爆响,眼中杀意沸腾!鹿闻景与沈莫一神经紧绷!
死寂般的僵持。
最终,陆凛压下滔天怒火与杀意,冰冷地吐出一个字:“好。” 强行阻拦只会授人以柄。他必须赌,赌沈砚那坚冰般的意志,赌他对顾珩深入骨髓的抗拒!
鹰巢基地,陆凛临时指挥中心(毗邻会客室)。
陆凛并未返回自己的休息室,而是进入了一个临时布置的战术分析间。这里没有舒适的沙发,只有冰冷的合金操作台和数面闪烁的光屏。其中一面光屏上,并非堡垒内部的实时画面(权限已被吴蔚封锁),而是复杂的波形图谱和数据流——那是沈莫一利用底层漏洞,安装在堡垒特定区域(靠近沈砚房间通风管道)的被动式超高精度信息素嗅探传感器传回的数据。
陆凛背对着门口,身姿依旧挺拔,但周身弥漫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低气压。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光屏上那不断变化的波形图上。代表沈砚信息素的清冽柑橘基底清晰可见,但此刻,其核心波段正剧烈地起伏波动!尤其是鹿闻景之前标记出的那个代表“极端痛苦与自我压抑”的特征峰(被内部代号为“荆棘波段”),其强度正以惊人的速度攀升!旁边代表腺体芯片低频辐射的虚线,也出现了明显的、与之呼应的共振波!
“峰值强度已达到临界阈值的87%!还在上升!”沈莫一盯着数据,声音带着震惊和担忧,“老大,这波动…太剧烈了!远超之前任何记录!顾珩到底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鹿闻景面色凝重:“‘荆棘波段’的爆发,通常伴随巨大的精神痛苦和意志对抗。芯片的共振反应也异常活跃…这很危险!沈砚的精神屏障正在承受前所未有的冲击!”
陆凛没有说话。他如同凝固的雕塑,只有下颌线绷紧如刀锋,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光屏上那剧烈波动的曲线,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他看不到堡垒内的画面,听不到任何声音,但这冰冷的数据,却比任何影像都更残酷地描绘着沈砚此刻正在经历的炼狱!
顾珩…那个疯子!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把沈砚逼到如此境地?!“家”?那个虚伪的诱饵?还是更恶毒的威胁?
一股混合着焦灼、心疼和强烈不甘的火焰,在陆凛冰冷压抑的胸腔里疯狂灼烧!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痛恨这该死的权限壁垒!他的Omega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而他,只能隔着一片冰冷的数据海洋,无能为力地感知!
这无能为力,非但没有浇灭他的决心,反而如同滚油泼进烈火!那“荆棘波段”每一次痛苦的尖峰,那芯片每一次危险的共振,都像重锤敲打在他名为“理智”的冰层上!夺回沈砚!不再仅仅是为了承诺或情感!更是为了阻止他滑向毁灭的深渊!为了将他从顾珩的魔爪和壁垒的冰冷规则中彻底解救出来!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坚定、如同熔岩般炽热!
“记录所有异常波动数据!关联时间戳!”陆凛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蕴含着风暴般的力量,“沈莫一,继续优化接收器,尝试分离更细微的情绪特征!闻景,模拟场强度加倍!我要知道我的信息素在何种状态下,穿透力最强!” 每一个命令,都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堡垒,沈砚房间。
压抑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吴蔚如临大敌地靠墙站着,眼神警惕地在顾珩和沈砚之间逡巡。顾珩站在房间中央,距离窗边那个淡蓝色的冰冷身影几步之遥。他卸下了所有在陆凛面前的阴鸷与强势,此刻更像一个风尘仆仆、满心期盼归家的倦客,眼神专注而…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祈求,凝视着沈砚清瘦的侧影。
沈砚背对门口,望着窗外虚假的景色。顾珩的到来,甚至未能让他睫毛颤动一下。那身淡蓝色的鹰隼制服,是隔绝一切的无形壁垒。
“阿砚…”顾珩开口了,声音很轻,带着久违的、怕惊扰了什么的沙哑温柔。这称呼让吴蔚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沈砚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依旧没有回头。
顾珩缓缓向前一步,目光贪婪地描摹着沈砚侧脸的冰冷线条,那冷漠刺痛了他的眼。“我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来…接你回家。”
“家?”沈砚终于有了反应,声音平直冰冷,像复述一个陌生的符号。
“对!回家!”顾珩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气陡然急切,充满热切的憧憬,“回我们的家!阿砚,还记得军校旁我们租的小公寓吗?阳光总是很好。你总嫌阳台小,放不下你养的花…我们可以换!换带大花园的房子!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总局…塞壬计划…我们可以不管了!”他语速很快,带着近乎天真的狂热,“只要你跟我走!离开这里!离开这些纷争!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像从前一样?沈砚抵在冰冷窗玻璃上的指尖,猛地蜷缩了一下!军校旁的小屋…阳光…阳台上的花…那些被冰封在记忆深处的、模糊而温暖的碎片,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猝不及防地荡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家…这个字眼,像一把生锈却依旧锋利的钥匙,狠狠捅进了他冰封心防最深处、最柔软也是最脆弱的地方!那是他曾经对陆凛怀抱过的、最深切也最终破碎的渴望!
一股尖锐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不受控制地灼热起来!颈后的腺体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枯败的柑橘信息素被这汹涌的情绪巨浪猛烈搅动,瞬间爆发开来!不再是之前的苦涩死寂,而是带着一种清冽却饱含巨大痛苦的剧烈波动,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个房间!其中那代表极致痛苦的“荆棘波段”强度,在鹰巢的监测屏上瞬间冲破了峰值阈值!
吴蔚猛地吸了口气,惊骇地瞪大了眼睛!这信息素的浓度和痛苦意味…太强烈了!顾珩到底说了什么?!
顾珩也清晰地捕捉到了这山呼海啸般的信息素风暴!他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狂喜和希望之光!他以为,他终于击中了沈砚心中最深的软肋!
“阿砚!”顾珩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忍不住又向前一步,距离沈砚仅一臂之遥,他甚至能看到沈砚微微颤抖的睫毛和颈后绷紧的线条,“你心里是有感觉的!跟我走!我发誓!这次我用生命保护你!不让你受一丝伤害!我们回家!过最平凡的日子!好不好?”他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虔诚,颤抖着伸向沈砚的肩膀。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抹淡蓝的瞬间——
沈砚猛地转身!
动作快如闪电,带起一股冰冷的旋风!
那双冰封的眼眸,此刻如同燃烧着幽蓝地狱之火的深渊!里面翻涌着被欺骗的剧痛、被触及逆鳞的狂暴愤怒,以及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彻底决绝的冰冷!刚才那一瞬间的涟漪和脆弱被瞬间蒸发,只剩下更加坚硬、更加寒冷的万载玄冰!
“别碰我!”沈砚的声音嘶哑尖锐,如同冰刃刮过金属,带着刻骨的恨意与极致厌恶,狠狠刺向顾珩!他猛地后退,动作带着凌厉的抗拒,眼神如淬毒冰锥,“顾珩!收起你那令人作呕的虚伪!”
他指着顾珩,手指因愤怒而微颤,声音却异常清晰冰冷,字字如刀:“家?我们的家?是那个弥漫着消毒水恶臭、记录我所有痛苦和耻辱的实验室吗?!还是那个你为了永久囚禁我、亲手将我碾碎重塑成Alpha的刑场?!” 每一句质问都像重锤,砸在顾珩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像从前一样?”沈砚冷笑,那笑容冰冷绝望,带着毁灭一切的温度,“从前是什么?是你披着导师外衣的欺骗?是你亲手将我推上手术台的冷静?是你在实验记录本上精准标注我每一次崩溃阈值的冷酷?!顾珩!你所谓的深情,不过是占有欲扭曲的遮羞布!你根本不在乎我是A是O!你只在乎我是不是你笼中无法逃脱的金丝雀!”
顾珩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狂喜和希望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湖面,然后寸寸龟裂!沈砚的话,像最精准的手术刀,将他内心深处最不堪、最阴暗的角落彻底剖开,暴露在刺眼的光线下!
“阿砚…不是这样的…”顾珩的声音干涩破碎,带着被剥光伪装的狼狈和深入骨髓的痛苦,“我承认…我用错了方法…但我对你…”
“你的心?”沈砚厉声打断,眼神冰冷刺骨,带着洞穿灵魂的轻蔑,“你的心,早在你为了总局的命令、为了你膨胀的野心将我推入‘塞壬’地狱时,就已经腐烂发臭了!现在摆出这副情深似海的模样给谁看?博取怜悯?还是想让我再次愚蠢地相信你,然后心甘情愿跟你回去,继续当你的**标本?!”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颈后腺体灼痛如焚,信息素剧烈翻腾,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顾珩,你给我听清楚!我沈砚,宁可在这堡垒里腐朽成泥!宁可被吴蔚视为累赘!宁可被陆凛当作研究材料!也绝不会再踏入总局大门一步!那个地方,那个所谓的‘家’,是我永生无法摆脱的梦魇!看到你,只会让我恶心反胃!”
“滚!”沈砚指向门口,声音嘶哑却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你那套令人作呕的表演,立刻滚出去!再让我看见你,我不介意让‘门’计划里那些觊觎我的Alpha的下场,在你身上重演!”
字字诛心!句句见血!
顾珩踉跄着连退数步,面无人色,仿佛被抽走了脊梁。他看着沈砚那双燃烧着冰冷烈焰、写满全盘否定和刻骨恨意的眼眸,看着他那因激动而颤抖却挺得笔直的、如同不屈战旗般的脊背……他知道,他彻底败了。一败涂地。他所有的深情,所有的挽回,在沈砚心中,早已化为最肮脏的淤泥和最深重的背叛。
“呵…呵呵……”顾珩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干涩凄凉,带着彻底的绝望和一丝疯狂的扭曲。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沈砚,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痛苦、不甘、被彻底拒绝的暴怒,以及一种深入骨髓、无法磨灭的绝对占有欲。
“好…好…”他喃喃着,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阿砚…你够狠…”他最后深深地、如同要将沈砚的影像烙印在灵魂深处般看了一眼那个冰冷决绝的身影,转身,步伐虚浮踉跄地走向门口。
在合金门无声滑开,他即将踏出的瞬间,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只有一句冰冷刺骨、浸透无尽阴鸷与绝对占有欲的话语,如同毒蛇的嘶鸣,幽幽飘回:
“但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开吗?沈砚,你生是我的人,死…也得是我的鬼。我们…来日方长。”
门,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
房间里,死寂如坟。
沈砚站在原地,身体因刚才剧烈的情绪风暴而微微颤抖。他死死咬着下唇,直到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才将那几乎冲破喉咙的哽咽与翻腾的痛楚强行镇压下去。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重新化为深不见底、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潭,只是那潭水的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地、无声地碎裂了,沉入了永恒的黑暗。
吴蔚站在墙边,目瞪口呆,后背的军装已被冷汗浸透。他看看沈砚那摇摇欲坠却依旧如冰峰般挺立的侧影,再看看紧闭的合金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
“操……”吴蔚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和难以言喻的震撼,“顾珩是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你…”他看向沈砚,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恐惧、忌惮,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你他妈…就是个能徒手把疯子撕碎的…人形天灾啊……”
他烦躁地用力抓了抓头发,看着沈砚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绝对冰冷姿态,再回味顾珩最后那句“来日方长”的阴毒威胁,只觉得前途一片漆黑,压力山大。这个烫手到能熔穿地核的“天灾”级麻烦…不,这个随时可能自毁或者引来更恐怖疯子的人形核弹…到底该怎么处理?!他无比无比无比地怀念自己只需要操心战术和任务的鹰隼指挥官生涯!他妈的!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立刻!马上!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个“核弹”安全地、完整地…塞回给陆凛!让那个冰山自己去扛这毁天灭地的压力!
兔A豹O:顶流他耳朵炸毛了,同时更新,小甜文,多多支持哦~
放煞大纲推倒重新写了,写完了再重新发,已经开始存稿了
对于之前支持的宝子们,说声对不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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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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