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宗的人早已领了任务下山去对付魔物,留给纪雪森他们可选择的都是些不太危险的区域,但纪雪森还是没能完全放下心来,毕竟关于她的描写实在太少了,一段死亡原书里也只是简单地交代了一句:大师姐纪雪森死在了山下的魔兽潮中。
她看看脚下雀跃的、闪着红光的红月,又望了望身侧笑盈盈的洛邵阳,只觉得任重道远。
而被她望着的洛邵阳显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笑容轻松地给她指了块平坦的山坡:“师姐,我们从那里落吧。”
纪雪森看着手中舆图上闪烁着的他们要去的方位点了点头。心念一动,脚下的红月便雀跃地朝那飞了去。
虽说是“山下”的魔物,但无极宗实则占据了附近一百零八峰,其内除了弟子外也庇护了许多普通人,这一次魔物袭击了南边和北边的几十座山峰,北边居住的人多魔物也更多,因着“特殊原因”,纪雪森和洛邵阳被分配到了人烟稀少的南边。
纪雪森远远地只看见远处一片茂密的树林,从刀身上跳下来后,她握住已经变小了的红月,宽窄刃薄的刀身,当她的手握在刀柄那红色缠布时,红月更是雀跃地轻吟一声,纪雪森却觉得自己握刀的手有些发颤。
洛邵阳还没有自己的武器,用的刀是宗门统一下发的,因此他一下来就好奇地看了红月好几眼,像是从未看过一样,“师姐的红月不愧是上等灵器。”
纪雪森没敢看他,背对着他轻轻点头,“等你成功结丹,师尊也会为你打造的。”她说着神识扫过四周,指了指远处茂密的树林深处:“那里有魔物,准备好灵珠吸收魔气。”
洛邵阳想要说出的话没能说出口,瞄了她好几眼,顺从地从乾坤袋中拿出一颗宝蓝色的灵珠,纪雪森抬手刀背抵挡住茂密的枝叶,带着他艰难前行着。
在《昭雪》的世界观中,魔气便是毁灭一切的源泉,它像是一种病毒,一旦有生物沾上便会丧失理智只知杀戮,有意志强大的不会失去理智便成了魔族。
魔气传染性极强,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净化,女主姜水翁所在的药谷便是唯一会净化法术的门派。
不过药谷中人的武力值不敌其他门派,因此少年人拜师门时大多不愿选择药谷,药谷弟子少魔气多时忙不过来,故白玉京研制出可以吸收容纳魔气的灵珠,灵珠待会宗门统一收拢再成堆地送入药谷中由药谷中人净化。
纪雪森想着掀开一根从树枝正中间垂下挡住去路的藤蔓,忽然感觉耳侧有风传来,下意识弯腰闪躲,“铛——”一团漆黑的身影撞到了她的刀上,那东西力气极大,撞得她虎口发麻。身后的洛邵阳连忙拔刀想要上前,但狭窄的树木丛林将二人一下子卡在了此处。
“先别过来。”纪雪森蓄出灵力,一下挥开了那黑影,然后右手挥刀,一道浅蓝色的气刃被她挥舞而出,将她身前的条条藤蔓一分为二,不枉她学了好久的这一招。
她快步追了上去。
身后,洛邵阳视线落在她握刀的手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又一团黑影窜出才回过神攻击起来。
一时间,丛林中只能听到树枝落下和唰唰的气刃声,纪雪森一脚飞上刚刚的树枝,凝神看清那黑影,居然是两只松鼠——虽然在魔气的作用下变大了好几圈,周身也泛着漆黑的光。
纪雪森皱了皱眉,原生动物都被传染的话未免有些棘手。
手中红月握紧,利落地朝那在树下上蹿下跳的黑影飞去,而后左手拿出灵珠,刺啦——只见那身躯里不断有黑色气息进入珠子,原本浅蓝色的灵珠也渐渐染上了黑。
还不等喘息,忽而感觉一道藤蔓朝她手心飞来,她抬刀横档,手依然稳稳地握着灵珠,藤蔓被弹回的瞬间惊觉自己已经一额头的冷汗,“居然连树木也变异了。”她呢喃着余光注意到洛邵阳并不在她附近。
那样正好,她松了口气,眼见越来越多的藤蔓朝她袭来,翻到地下开始默念口诀。
只见树林里,无数藤蔓挥舞着朝那白衣女子袭去,她粉唇呢喃,于是脚下凭生蓝光,闪烁着光辉自她足底凝聚,然后花纹挥散开,淡蓝色的保护罩凝结而生。
像水又像风,凭空包裹住所有袭来的藤蔓,然后扭曲着像是要吞下它们一般,将它们所有的根枝全部拉扯而来。
从远处看,那藤蔓居然牵扯一棵老树颤抖着要拔地而起。
洛邵阳手死死捏着兔子的脖颈,漆黑的魔气像是被他牵扯出一般进入蓝色灵珠,那兔子最初还微弱地挣扎着,在他手心扑腾,可随着最后一抹魔气进入,兔子彻底没了生息,他厌弃地把兔子丢到地上,那此刻已经堆积了不少尸体。
刚要去寻师姐,便听到远处传来的动静,洛邵阳有些诧异地挑眉,师姐以前可不会搞这么大的动静,他担忧地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只见他的师姐正在用阵法将那老树扯到身边。
脑海中一下子响起师姐曾经说过的话:“邵阳,你要记住,用刀之人,就算死也绝不会放下自己手中的刀。”
就在那树越来越近快要压下的瞬间,红月脱离师姐的手,朝着那树笔直地刺去,于是一瞬间大量的树荫遮挡了他的视线,模糊中他只看见师姐衣衫飘动,她似乎笑了一下,又可能是他眼花,只见大量魔气钻入灵珠。
树荫没有撼动她分毫,而是在她周围砸出一片扁平,洛邵阳举起手抵挡着,纷纷扰扰的废墟残骸中,女子只是淡然地立着,蓝色结界如流光飘荡在她的身边,洛邵阳感觉到自己的胸膛前所未有的兴奋跳动着,好似有什么刻在骨子里的情绪奔涌而出。
他不在意地摸了摸自己被树枝划伤的脸颊,火辣辣的刺痛却让他有些想笑,真是奇怪,明明只是一旬不见,师姐怎么就变样了。
他扯扯嘴角朝她走去:“师姐,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纪雪森听到动静方才注意到洛邵阳的身影,她不好意思地想要收手,但意识还是控制住自己镇定地说出了早就想好的托辞,“养伤时新研究了阵法,想试试效果。”
没办法啊师弟,师姐刀用的没那么顺啊。
她看向他被压得有些凌乱的发丝,余光瞥到他俊俏脸蛋上的那抹红痕,眼见最后一抹魔气被吞入灵珠,才收手从粉嫩乾坤袋中拿出一瓶伤药,“脸受伤了,自己涂下。”
心里还洋洋得意自己这下够高冷了吧,就见面前忽然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师姐,你帮我涂好不好?”
他凑得很近,近得纪雪森可以闻到他身上的阵阵香气,她看着他白皙脸颊上的红痕,明明是不上药马上就要愈合的细小伤口,但放在他脸上还是让人觉得碍眼,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她快速把药瓶塞到洛邵阳手里,而后拎着刀大步向前,“魔物杀完了吗?还有空撒娇。”
天杀的,那可是魔尊啊,她在干什么!
没慌乱一会儿,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动静,只见一群染了魔气、眼冒红光的狼群朝着他们奔来,龇牙咧嘴,面露凶相。
纪雪森抬起刀问她身后的洛邵阳,“还记得师姐教你的吗?”
“嗯。”身后传来少年微不可查的气音,她甚至觉得有些热气喷洒在她的脖颈之上。
纪雪森深知自己不能死在这里,于是飞身出去,朝领头最近的那一匹狼狠砍去,只留下一句“我们一起。”
她在结界学习的时候特意将原身写在基础篇的标注学习了一番,想来也是为了教导这个师弟特意准备的,此刻倒正好用上。
【刀舞成什么样,全看用刀之人的心意。】
野狼避开,身后又飞扑来一只,她单手撑地,整个人在空中回身,而后砍向狼的前胸。
【刀一旦落下,要用最十足的力。】
她手掌酸痛,却没有退缩,狠狠地用力只见一道血迹溅出,下意识避开一脚揣向那狼雪白的肚皮,后退间左脚刚一点地,又起身去砍余下的狼。
【刀,是杀器,用刀不撞就砍,无论如何,要让对方有去无回。】
洛邵阳利落地钻入狼群,手中的刀不知疲倦地砍着,带动着火焰聚集在刀刃上,不一会儿便砍得那些狼身上一股焦味。
纪雪森这才分心看了他一眼:“小心点,别把树点着了。”
一句话的功夫,红月卡在那狼的脖颈处,身后便有饿狼扑向她的脖颈,她抽身从粉色乾坤袋中拿出飞镖,噗呲——血溅在她的脖颈上,温热的风一吹便冷了下来。
【刀,能杀人,亦能救人。】
纪雪森只见洛邵阳不管不顾地砍着那被飞镖击中的狼,却没顾上他左手边扑来的狼,那琉璃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纪雪森,凌乱又给他平添了几分美感。
她刚要上前帮忙,就见洛邵阳抬起左手,被她在心里暗暗夸赞过漂亮的手一下捏住那狼的头颅,他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漠地用力,拧碎了它的头颅。
纪雪森心底一颤,不愿看他,慌乱地避开视线,解决掉最后两只狼,望着地上已经碎成一团的狼尸,她皱了皱眉,大量魔气涌入宝珠。
她处理着没注意洛邵阳已走到她身侧,宗门下发的刀已经卷边,于是被他丢到一旁,原本握刀的手带着暖意摸上她的脖颈,她颤的险些把手中的宝珠丢掉。
抬眼是他冷静又带了几分执着的脸庞,“师姐,这里脏了呢。”声音沙哑又慵懒,琉璃色瞳孔里映出的全是她白皙脖颈上的鲜血,血渍狰狞地越擦越多,不少渗进了她的衣领。
纪雪森颤抖地任由胸膛剧烈跳动,一看见他那手就想到刚刚那上面沾染着什么,实在有些恶心,她想要后退又不知道这反应是否正确。
只见洛邵阳眉头微蹙,脸上满是担忧无奈,“怎么办,师姐,擦不干净。”他手颤抖地擦着她的脖子,声音委屈,低下头,发丝却遮盖住嘴角嘲弄的笑。
可惜纪雪森看不见,所以她只是深吸一口气,然后握住他不断擦拭的手:“我教你用刀,不是让你用手杀生的,脏死了。”
她毫不留情地甩开他的手,把药膏丢到他胸前,青色小瓶险些从红色衣摆上滚下,然后被一双沾满了鲜血的手接住。
抬头,脸上又是单纯无害的笑:“对不起师姐,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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