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祁棠棠刚收鞭站定,就见清槐摇着扇子凑过来,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慢悠悠道:“祁姑娘这一身,倒比天界的流云袍还利落,就是……”
“就是什么?”祁棠棠挑眉,手已按在鞭柄上。
清槐折扇一合,指腹点了点她鬓角:“少了支玉簪。昨日见你那支鹅黄珠钗不错,怎么不戴上?”
祁棠棠愣了愣,随即笑骂:“仙长管得倒宽,我戴什么钗子,难道还要向你报备?”话虽凶,却没真动气,反而抬手摸了摸发髻,“哪有打架戴发簪的。”
清槐笑得更意味深长:“不是报备,是觉得……”他忽然凑近,声音压得低,“这身太素,配我这扇坠上的红玛瑙倒正好。”
说着还晃了晃折扇,扇坠上的红玛瑙果然在晨光里闪着亮,与祁棠棠的衣色撞出几分艳色。
“呸,谁要跟你配。”祁棠棠耳尖微红,扬手作势要打,手腕却被清槐轻轻攥住。他的指尖带着常年握扇的薄茧,温温的,不重却挣不开。
“哎,别动气啊。”清槐松开手,后退半步,依旧笑盈盈的,“我这扇坠可是百年前月老殿求的,据说能牵红线呢。”
“胡扯!”祁棠棠瞪他,却忍不住瞟了眼那红玛瑙,“天界仙长也信这些?”
“信则有,不信则无。”清槐摇着扇子转身,留给她个潇洒的背影,“不过祁姑娘要是想试试,我倒不介意借你戴几日。”
祁棠棠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按在鞭柄上的手,忽然发现方才被他攥过的地方,竟有些发烫。她低声啐了句“登徒子”,忙走了出去,只是走的时候,脚步似乎比平时快了些,像是在躲什么,又像是在赶什么。
而帐内的清槐望着她的背影,慢悠悠收起扇子,指尖摩挲着红玛瑙坠子,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
姚玉言指尖转着玉箫,青光在他眼底晃出层淡影,瞥了眼清槐那故作潇洒的背影,忽然开口,声音清清淡淡的:“清槐,你那扇坠若真能牵红线,不如先给自己算算,上次在月老殿偷拿姻缘簿,被殿主追着打的账,还没清呢。”
清槐摇扇的动作猛地一顿,转头瞪他:“玉言!陈年旧事提它作甚?”
姚玉言望着他那副吃瘪的模样,眼底的清冷化开些许,连带着玉箫的青光都柔和了几分:“原来看旁人闹些无伤大雅的笑话,倒比独自打坐有趣得多了。”
清槐正对着帐角生闷气,听见姚玉言那句“比独自打坐有趣”,忽然眼睛一亮,摇着扇子凑到他身边,声音压得低,却故意让旁边的祁冥祀听见:“是有趣,尤其是看某些人看祁将军,连玉箫都快攥出水了,偏还要装得云淡风轻”
姚玉言指尖的玉箫猛地一顿,转头瞪他:“闭嘴。”
清槐却笑得更欢,扇子往祁冥祀那边偏了偏:“哎,祁将军,你说这玉箫认主本就稀奇,偏生只认你,连我这百年搭档碰一下都被弹开,你说……是不是某位仙长心里早就记挂着,连法器都跟着偏心?”
祁冥祀正翻着兵书的手一顿,耳尖“腾”地红了,抬头撞见姚玉言冷飕飕的目光,连忙低头,假装专心看地图,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
姚玉言攥紧玉箫,指节泛白,偏清槐还在火上浇油:“你看你看,一提这事,某位仙长脸都快赶上帐外的朝霞了”
“清槐...好了,不就是扒你点旧事吗”
帐内一时静得只剩烛火的噼啪声,祁冥祀埋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却能感觉到姚玉言投来的目光,像带着点烫人的温度,落在他发顶,让人心头发紧。清槐则摇着扇子退到角落,偷瞄着两人,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看来逗这两个闷葫芦,比被揭糗事有趣多了。”
帐外的号角声陡然转厉,带着杀伐之气划破晨雾。祁冥祀将兵书合上,披风在身后扫过案几,发出利落的声响:“时辰到了。”
他看向姚玉言,铠甲下的肩背挺得笔直:“仙长灵力未复,不必随军冲锋,守住主营即可。”
姚玉言指尖的玉箫已敛去青光,只余微凉的触感。他抬眼望向帐外集结的兵甲洪流,声音清冽如刃:“驱邪阵需随大军推进,我得去。”
清槐摇着扇子走到帐口,折扇“啪”地合上:“我与玉言分左右翼,你率主力中路突破,魔修老巢的结界我已探过,东南角是薄弱处。”他瞥了眼姚玉言,“你别硬撑,真到灵力不济时,我救不了你怎么办。”
姚玉言没接话,只是将玉箫斜挎在腰间。
祁冥祀望着他这副模样,喉结动了动,终是没再劝阻,只从案上拿起枚狼牙符:“这是军中传讯符,若遇危险,捏碎我即刻便到。”
符牌递过去时,指尖与姚玉言的手背相触,两人都没像往日那样避开。姚玉言接过符牌,指尖传来符面的粗糙感,竟比天界的灵玉更让人踏实:“你也小心。”
帐外传来战马的嘶鸣,祁冥祀颔首,转身掀帘而出。玄色铠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翻身上马的瞬间,回头望了眼帐口,姚玉言正站在那里,风吹动他的衣摆,像株临阵的青松。
清槐撞了撞姚玉言的胳膊,笑得不怀好意:“看够了?再看魔修就要跑了。”
姚玉言收回目光,玉箫在掌心转了半圈,率先迈步出帐:“走了。”
三路队伍如利剑般刺破晨雾,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祁冥祀的玄甲在中路洪流里格外显眼,他不时看向左右两翼,靛蓝色的身影正率轻骑迂回,软鞭偶尔在空中划出银弧;紫色身影随着玉箫青光乍现时,总能劈开成片魔气。
魔修老巢的黑幡在远处招摇,祁冥祀握紧剑鞘,映出他眼底的锐光。身后是家国,身侧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这一战,无论幻境里的真相如何,他都得赢。
魔修营地外的黑雾还在翻涌,祁棠棠已勒转马头,身影如离弦之箭般窜出。她没等主力列阵,手腕轻抖,玄色软鞭“唰”地破开黑雾,鞭梢精准缠住最前排一个魔修的脚踝,猛地向后一拽——那魔修惨叫着摔出丈远,撞翻了身后成片的同党。
“阿姐!”祁冥祀在中路急喊,却见她已翻身下马,软鞭在手中转出个漂亮的弧,鞭风带着裂帛般的锐响,逼得前排魔修连连后退。
“别等了!”祁棠棠回头喊了声,鬓边碎发被风吹得乱飞,眼底却亮得惊人,“这黑雾是障眼法,越等越麻烦!”话音未落,她足尖一点,竟踩着魔修的兵器借力跃起,软鞭如灵蛇般窜出。
清槐在左翼看得挑眉,折扇轻点:“这身手,倒比某些人嘴里的‘防身术’厉害多了。”
姚玉言没接话,玉箫青光暴涨,将靠近祁棠棠的几道魔气劈开。他看得分明,那软鞭上不知何时缠上了层淡淡的灵光,是方才他渡过去的锁灵咒,此刻正随着鞭势,将魔气灼烧得滋滋作响。
祁棠棠显然也察觉到了,回头冲姚玉言扬了扬下巴,笑出一口白牙,随即转身又是一鞭,直取那举着幡旗的魔修头目。鞭梢带起的劲风扫开黑雾,露出她身后迅速跟上的将士,在晨雾里交织,竟生出种奇异的默契。
祁冥祀策马赶上,与祁棠棠背靠背站定:“说了让你别冲这么快!”
“不快怎么叫先锋?”祁棠棠甩鞭缠住袭来的弯刀,手腕翻转间夺过兵器掷出,正中另一个魔修的咽喉,“你看,这不就撕开缺口了?”
清槐见祁棠棠已撕开缺口,折扇“唰”地展开,骨片相击发出清脆的鸣响,原本雅致的扇面陡然泛起银白光华,竟在他掌心化作一柄三尺长剑,剑穗上的红玛瑙随动作轻晃,映得剑身在晨光里亮得刺眼。
“玉言,跟上!”他扬声一笑,剑光率先划破黑雾,直取右侧结界最薄弱处。长剑扫过之处,魔气如遇烈火般消融,他脚下步法灵动,竟比祁棠棠的快靴还要迅捷,血色飞溅。
姚玉言紧随其后,玉箫横在唇边,未闻箫声,却见青光如潮水般漫开,所过之处,魔修身上的黑气纷纷溃散,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剥离。他指尖在箫身上轻点,几道青芒化作利刃,精准钉住试图偷袭清槐的魔修,动作干净利落,全无平日的清冷疏离。
祁棠棠趁机旋身,软鞭如臂使指,借力一拧,同时足尖点地跃起,落在祁冥祀身侧。
四路身影在黑雾中交织:清槐的银剑如流光,姚玉言的青光似壁垒,祁冥祀的长剑破晓而出,祁棠棠的软鞭游走穿花。原本肃杀的战场,竟因这四人的配合生出种奇异的张力,士气大振,呐喊着冲破结界,如决堤的洪流般涌入魔修营地。
黑雾在冲锋的浪潮中迅速退散,露出营地深处那座散发着邪气的祭坛。清槐一剑劈开挡路的幡旗,回头冲众人笑道:“看来今日能赶在午时前收工!”
姚玉言指尖的玉箫青光更盛,淡淡道:“先破祭坛再说。”
祁冥祀与祁棠棠对视一眼,同时提气向前——冲锋的号角还在风中回荡,而胜利的曙光,已在黑雾尽头隐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