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尧总算下了床，出来之后发现老叶把早饭都做好了。
“小叶，应该有时间吃面吧？”叶尊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番茄鸡蛋面到桌上，说。
叶寻尧心说当然有，又不去学校。
“有。我洗漱完就吃。”
吃面的时候叶尊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上医院看看，叶寻老本不想告诉他，但又觉得瞒着关心自己的父亲跟男朋友约会有点白眼狼，便说：“哪都疼，应该要去医院，”
听到这个叶尊脸都吓白了，当即说：“那你今天别去学校了，我给你请假。”
叶寻尧一听，乐了，家长请假可比学生权威多了，何况昨天上午他还把老方气着了两回，如果自己去请，估计批了假也要被说两句逞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什么的。
“对了爸，帮严司决也请个假吧，他今天早上跟我打电话，说他浑身疼，跟我症状差不多。”
背着家长约会哪有当他面跟男朋友约会刺激？他想的是。
“小严也……”叶尊打字的手一顿，随后说：“好，一会儿让他跟我们一起去。”
于是老方收到了这样两条消息：
[叶尊(叶寻尧父亲)]：方老师，叶寻尧他不舒服，可能是昨天运动过度，我带他去医院看看，今天可能来不了学校。
[叶尊(叶寻尧父亲)]：哦还有严司决同学，他住我们对门，我看他和叶寻尧症状类似也想带他去看看。
方志宏就奇怪，昨天他没见这俩人怎么着啊，下午集合的时候还看见他们打打闹闹的，今天这么突然就来不了了？
不过家长都发话了，还说要上医院，估计不是小事，便回：好的。
叶寻尧给严司决发消息：我让我爸帮你跟老方请假了，你一会儿跟我们一块儿去。
严司决回了个“好”。
y：对了，你吃早饭了吗？
严司决了：吃了，烧卖，你呢?
y：刚吃完面。
y：诶，要不这几天你都上我这儿来吃?我让我爸多做一个人的。
[严司决]：太麻烦你们了，算了吧。
y：不麻烦，我问过他了，他还说好呢，热闹，就看你愿不愿意。
[严司决]：你想让我来吗?
y：废话。
y：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你在一块儿。
严司决笑了，又有点悲观地想，他这是为了逗自己开心才这么说的吧？回过去一个ok的emoji。
去医院检查的结果就是，两位都是运动过度，不过好在平时锻炼量还可以，没什么大碍，叶寻尧则因为拉伸不充分有些肌肉拉伤，摆臂动作也不太规范，冲线又太猛，差点摔了，才比严司决严重些。
在老叶向医生询问一些细节时，叶寻尧带着严司决悄悄溜出来，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牵了会儿手，严司决似有些不安，刚碰上就有要收回的意思：“别在这儿牵，人多，一会儿叔叔出来看到也不好。”
“怕什么，又不是十指相扣。”叶寻尧满脸无所谓，甚至还带着点坏笑，小声说：“你不觉得很刺激吗?当家长的面约会。”
严司决愣了愣，回答说：“医院约会，可真有你的。”
不能随意做亲密动作，还要闻消毒水和各种药味，约哪门子的会。
可叶寻尧说：“我们也不是一直待在医院，一会儿要回去的——老叶今天上班，因为我们的事倩了一上午假，顶多中午一起吃饭，之后就只剩我们俩了。”
他用小指句了勾严司决的，“翘课约会，还有家长打掩护，刺不刺激?”
严司决被勾得心有些痒，沉声回了个“刺激”，又在手机上打字：要是我现在亲你那就更刺激了。
叶寻尧看完后也在备忘录上打字：要试试吗？
严司决删掉刚才的话，回道：还是算了，被发现就不好了。
叶寻尧笑了下，刚凑近他在他耳边说“那就回去亲”，就听见老叶慌慌张张喊：“小叶！”
吓得他一激灵，扯到了某些筋骨，忍着疼赶紧与严司决保持距离，看着快步走来的老叶同志，说：“爸，别那么大声，公共场合注意点。”
“我这不是着急吗？刚刚还在我旁边，一转头人就不见了。”他又看向严司决：“小严，你还好吧？”
“我没事，叔叔放心。”
“跟家里人说了吗？”
“说了。”
叶寻尧通过他的微表情判断他在撒谎。
叶尊没注意到，听罢松口气，道：“我去拿药，你们在这儿乖乖坐着别乱跑，一会儿一起回家。”
“知道了。我们都十七快十八了，不用老把我们当小孩儿。”叶寻笑着说。
“再大也是父母的心头肉。”叶尊挥了挥手，下一楼去拿药。
听到这句话时严司决肉眼可见地情绪低落了下来，叶寻尧覆上他的手，对他说：“严叔叔是爱你的，不然他不会在你发烧时那么照顾你，也不会时不时给你带些吃的。”
“但他更爱我妹。”严司决下意识道。
“没有我妹的时候，他们都对我很好，直到我妈再次怀孕、我妹降生，我爸就不怎么管我的心情了。”
严司决又自嘲地笑笑，“虽然这么说会很幼稚，但我就是觉得严思倩夺走了属于我的一份东西——不过这是个客观事实，有两个或者多个孩子的家庭注定会出现共享亲情的情况。”
叶寻尧想起，云妮也曾跟他说过，她有时候觉得弟弟抢走了家里对她的爱，但云妮家里是典型的重男轻女，严司决这貌似是重女轻男。
不过都可以称作重小轻大就是了，严司决这边是相对而言。
叶寻尧抱了抱他，刚要说点什么，严司决又说：“我知道我很自私，所以很多时候我宁愿没有，也不想有了之后又被人抢走——哪怕是被抢走一部分。除非我自愿给谁，否则我真的……”
他握紧了拳头，声音有些艰涩：“就像个恶劣的野兽，自私自利、不懂事，像他说的那样。”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叶寻尧说，“或多或少，或对人或对物，或明显或不明显。总听
你爸说要让着你妹妹，难道他就没有私心吗?如果他一碗水端平、没有总不过问你的意愿就要求你把东西分给妹妹，那你也不会那么付厌他们——谁都不希望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吧?尤其还打着‘分享’的名义，要是本人打心底不愿意那纯纯就是道德绑架，想想就窒息。”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爱吃糖吗?”
叶寻尧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也只能猜到与他的经历有关，便说“不知道”。
“与其说是爱吃，倒不如说是一种安慰。”
理由其实很简单，就是小时候的严司决被妹妹抢走了糖，妈妈在上班，当时正好是爸爸在家，严司决要求严思倩还给他，因为这糖跟那些零食起都是一式两份，如果她的吃完了可以通过询问的方式找他要，但不能抢，告诉她抢人东西是不对的。
但严思倩不听，冲他做了个鬼脸就跑下了楼，严司决很生气，大喊着还给他，然后去追，四岁的小女孩自是跑不过七岁的男生，还没被追上，严司倩就哭了出来。
哭声非常大，在楼下书房看书的严济赶忙开门查看情况，他看见严司倩坐在地上大哭，严司决则在一旁生气又有点迷茫地站着。
“爸爸，是她抢我的糖！”
因为类似的情况不是没发生过，几乎每次只要听见妹妹的哭声，严司决收到的第一句永远都是责问：“严司决，你又把妹妹怎么了?”
不是他经常弄哭妹妹，只因为妹妹哭的时候他恰好在附近。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成了“肇事者”。
所以他这次先开了口，以为只要先一步把事情说清楚就能不被冤枉和责骂。
可他还是太天真了。
人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对看起来就偏弱势的人又天生有悲悯心，会下意识偏心他们，认为他们是无辜的。
相比之下，在旁边看起来没什么事的人在闻迅赶来的人们眼中，就成了加害者，甚至是施害者。
比如那时的严司决，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还被人抢了东西，却被严济认为是“不负责任的哥哥”。
严济抱起妹妹严思倩，动作温柔地抚着她的脑袋，却言语伤人地对严司决说：“她要你给她不就完了吗？非要把她弄哭？你这哥哥怎么当的，一点都不知道让着妹妹。”
“可那些东西她也有啊，她凭什么能抢走我的？！”
他试图争辩，但换来的是严济冷冰冰的一句话：“凭她比你小。”
严济带着妹妹进了书房，留下被歪理深深刺痛的严司决。
“我跑回房间，赌气吃完了剩下所有的糖，我当时觉得，好甜，甚至短暂地开心了一会儿，但从那时起，我就决定我要把我的东西都藏起来，也更加讨厌他们。”
严司决没忍住抱住了叶寻尧，后者轻抚着他的背，轻声开口：“你没错，不要自责。无法认同的观念如果对抗没用，就离远点儿，上我这儿来，我有的一切都给你。”
“谢谢你，寻尧，但你别这么做——你得把属于你自己东西守好。”
比如父母的关爱、朋友的关心，又或是一些物质的东西。至少现在，他没法和叶寻尧共享这些。
“那我可得好好看着你了，”叶寻尧与他分开一些，点着他的头，玩了个梗：“我会永远视监你，永远。”
严司决偏开头轻笑起来，叶寻尧也满意地勾起了嘴角，忽然收到老叶的消息：聊好了?
我操。
他心里一惊，朝四周环视了一圈，没看见他人，给他发：你在哪儿躲着?
[爸]：拐角。
叶尊从他们这一面墙拐角处走来，对他们说：“药拿好了，我送你们回去休息。”
他还朝叶寻尧眨了眨眼，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严司决收了笑声，对叶尊说“麻烦叔叔了”，叶寻尧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剧场
严司决（抱）：寻尧……
叶寻尧（安抚）：我在。会好的，别怕。
叶尊（偷瞄）：这俩孩子干啥呢?“兄弟抱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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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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